對於錢財的熱衷,再沒有人比李令月更加瘋狂了。
而秦少游琢磨着的卻是花錢。
解決掉了武三思,固然可喜,可是秦少游更加感覺到自己的危機之嚴重。
其實起初,韋家安置了武三思來制衡秦少游,只要武三思不直接擺弄修河的事,秦少游是願意容忍的。
因爲在神策府幕僚,乃至於秦少游最重要的左膀右臂王琚所分析的那樣,武三思在河南,雖有諸多壞處,卻有一樣好處,那便是能使朝廷安心,因而武三思只是隔三差五下一點小絆子,神策府完全可以對他容忍,如此,朝廷也可心安,韋家也不至於心急火燎的對神策府下手。
偏偏那武三思急着在韋家面前表現,直接觸動到了神策府的根本利益,已到了非欲除之而後快的地步,秦少游這才做了最壞的選擇。
後世的國安部門一旦察覺到了間諜,往往並不會急着抓捕,因爲他們知道,這個人既然已經暴露,那麼他的行爲就是可控的,若是這時候剪除,對方只會派出另一個間諜,誰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和行蹤,倒不如留着這個已經暴露了身份的人更實在。除非,對方做了極大危害的事,方纔要防範於未然。
現在武三思死了,朝廷卻只弄了一個狄仁傑來‘制衡’,這對於韋家來說,顯然是無益的。
既然如此,韋家必定開始不安,而一旦他們不安加劇。誰能保證接下來會是什麼手段?
既然韋家的手段變成了未知,那麼唯一的辦法,就是強大自己。
神策軍的招募已經擺到了前臺,火炮的大規模鑄造也已開始,原先神策軍的規模是在八千,如今秦少游已經有了神策軍翻倍的計劃,至少,這支力量必須能夠守住河南府。除此之外,爲了本地的治安和協助神策軍。一支所謂的河南團結營也開始招募,神策軍畢竟太靡費錢財了,養一隻萬人規模的神策軍,足夠養起十萬的府兵還要多,這種精銳,最大的作用就是上陣廝殺。可是若是用作其他地方,反而就成了殺雞去用牛刀,這團結營,用的是府兵的模式,待遇自然會比尋常的府兵好一些,所有的武官。
也從神策軍退役下來的官兵中擇選,人數爲兩萬。他們的主要職責,是處置地方的事務,巡守商道,把守各處水陸要害,如有必要時,還可以彈壓民變。
爲了招募軍卒,神策府一次性。便挪出了七百萬貫的錢糧,至於人手方面。神策軍倒是不成問題,如今的良家子弟,都已能入神策軍爲榮,所以消息出來,頓時趨之若鶩,反觀是團結營,雖是大肆招募了一些時日,效果卻並不太好,只有堪堪三千餘人應募,就這……裡頭還有不少老弱病殘,反正團結營暫時也不急,秦少游便也沒有放進去太多心思,慢慢來就是
。
火炮的鑄造,已經成了問題的關鍵。
神策軍有專門的幕僚機構,如今隨着火炮的誕生,而又因爲神策府對火炮尤爲重視,在這裡專門招募了大量的能工巧匠,又砸下了大量的錢財,因此各種火炮,也變得五花八門起來。
火炮的用途很廣泛,一種是野戰的火炮,這種火炮必須做到輕便,不過一旦輕便,因爲鍊鋼鍊鐵的水平有限,因此威力和射程,就顯得低下了許多。
還有一種,是固守於陣地上的火炮,這種火炮往往體型巨大,動輒便重達數十噸,因而威力也是強大,卻是難以移動。
還有一種,便是放置於城牆上的火炮,因爲過於巨大,後坐力會損毀城牆,因此較爲折中。
除此之外,彈藥的裝填也變得多種多樣起來,有專門用於攻堅的實心圓彈,也有用途較多的子母彈,還有極力製造恐怖殺傷的開花彈,諸如此類,不一而足。
如今位於孟津港附近的火炮工坊就位於新修的運河邊,這裡護衛森嚴,尋常人難以進出,以往的時候,這裡較爲清閒,因爲火炮的工藝急需改進,所以即便最新的火炮,也只是小規模的製造,而如今,軍中的需求日益大起來,火炮的威力在提高之後,軍中對火炮的使用也開始頻繁。
如今在這裡,幾乎是日夜趕工,無數的火炮成型之後,便經過運河,用船隻運往各處。
神策軍轄制團結營,而團結營和神策軍不同,神策軍只需要所有人關在營裡,埋頭操練就是,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團結營的操練及不上神策軍,因爲他們的任務較爲多樣,比如爲了控制河南各縣,因而在各縣,神策府都設置了哨所,團結營的軍馬分駐各地,除此之外,還有碼頭、府庫、關卡,都需要有人衛戍,神策府已打算在河南府各地佈置諸多哨所和陣地,因此團結營現在反而成了對火炮需求較爲旺盛的地方。
秦少游這幾日都待在軍中,看着新兵操練,偶爾也參與一些武官對軍中步操法的改良。
在秦少游看來,這可是整個河南府的定海神針,絕對不可馬虎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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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三思死了。
武三思的死,是在半月之後,才傳入紫微宮的。
自武三思死後,謹守宮中的韋正德如臨大敵,對於紫微宮中的武則天更加提防,幾乎所有出入的宦官和女官,都要搜查檢驗。
這紫微宮幾乎與外界隔離, 上官婉兒,對此也習以爲常,外間的消息,往往都是上官婉兒從一些禁軍的臉色從猜度出來,比如防禁又森嚴了,想必定是出了什麼大事,韋正德好幾日都沒有在內宮門口出現,這又是何故呢?
當武三思的死已經確定的時候,上官婉兒不露聲色,直到夜裡的時候,才悄然至寢殿,武則天似在等她似的,她在黑暗之中,藉着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上官婉兒,一字一句道:“出了什麼事?”
上官婉兒深深看了武則天一眼,她似乎有些猶豫
。
武三思,畢竟是陛下的侄子,固然這個侄子不爭氣……可是……
她心裡吁了口氣,不禁有些悲涼,陛下的女婿殺了她的侄子,這或許……也是一種悲哀吧……
想了想,上官婉兒道:“陛下……樑王殿下死了……”
武則天面色不變,眼眸卻是微微眯起,一字一句道:“死了?”
“是死了。”
武則天卻不禁淡淡一笑:“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朕早就知道會有今日,那麼秦少游呢,他殺樑王,難道……不……不……秦少游這個人,看似魯莽,實則卻是謹慎,他絕不會讓自己與武三思同歸於盡的。這個傢伙,果然沒有教朕失望……呵呵……看來會有樂子瞧了。婉兒啊,朕最後悔的一件事,便是武家……這些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而朕最得意的,卻是認了一個女婿,此人非尋常之輩,不可小看,不可小看。”
說到這裡,武則天居然神采飛揚起來,道:“韋家……此時必定要震動了,秦少游殺武三思,這就意味着,韋家對河南已經徹底失去了掌控,他們的朝廷……此時必定開始不安,人哪……只要不安,就少不得要做出一些出格的事,眼下或許不會,可是等他們徹底回過神,這場大戲,就要開始了。婉兒,你可知道,接下來,這場戲,會怎樣演下去嗎?”
上官婉兒見武則天面露興奮,這種興奮,似乎是出於武則天的本心,這一兩年來,吃齋唸佛的武則天,早已不見了這種神色,可是如今一旦展露出來,上官婉兒便明白,這種靜謐的生活,已經徹底結束,接下來,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她不禁對這兩年舒適靜謐的日子多了幾分懷念,不過又似乎對未來帶着幾分期待,大唐的女人,總是不甘於安分的,她擡眸,藉着微光,已經看到了武則天眼眸中那掩飾不住的野心。
武則天淡淡道:“接下來,纔是至關重要的一點,韋家需要藉口,這個藉口……就在洛陽宮,而秦少游也需要一個藉口,這個藉口,也會在洛陽宮……婉兒,你看着,你腳下的現在這寸土地,假以時日,將會天下最矚目的焦點,而朕……”
武則天神色從容:“是命懸一線,又或者是定鼎天下,就看那時候了,那一日……就要來了……很近……很近……婉兒,好好看着吧,且看這裡是誰家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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