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沒說錯,小的真的沒說錯。多亮大人,小的說的都是真的。”那個人雖然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快要蹦出來了,還是磕頭地說道。
“真的是唐人的馬隊?”多亮再次低頭啃了啃手裡的羊骨頭,最後上面一絲肉也沒有的時候才扔出去,一頭非常大的番狗直接蹦起來,一口咬住,隨後甩了甩脖子上的長毛,一臉兇狠地跑到一邊去慢慢地吃起來了。
“是的,小的怎麼敢欺騙多亮大人呢,可是很奇怪的是,那個馬隊上面的駱駝城根本就是夜陀那個惡魔的,小的以前見過的。”
他的話讓多亮腦子裡亂哄哄的,因爲夜陀的霸道和吝嗇是出了名的,而且搶劫之後,喜歡殺掉別人的全家,對於什麼做人留一線的事,是真的沒什麼興趣。
再說了,他也沒有必要留一線,因爲他不經常走一條路,兩次。
“可是爲什麼夜陀的駱駝城會在一個唐人的手裡呢,他可是將這個東西當成自己的命根子一樣的。”多亮和夜陀是死對頭,原因就是二十年前,他還是一個部落的首領的時候,被夜陀給滅了,於是就尷尬地逃跑了,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開始幹起了沒本的買賣了。
這裡之所以看不出來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就是因爲他學着漢族的人的一些辦法,將住的地方修建在地下面,表面看起來沒什麼,但是呢,在這裡附近的人都知道多亮的狠毒。
別看人瘦,可是這個脾氣和力氣一點都不瘦,不僅不瘦,反而有點爆裂,這些年連個孩子都沒有,但是呢,卻有無數的女人,不管是漢人的,草原的,還是西域的,只要是被他看上的,幾乎都被抓過來好好地玩耍一番。
對於這樣的人來說,什麼都不重要,只有一件事很重要,那就是報仇。
“放開他吧。”多亮對着那個巨人說了一句,那個突厥人就鬆了一口氣,然後不敢站起來,只能跪在那裡,低頭不敢看他。
“帶來的人多嗎?”多亮問道,他油花花的雙手輕輕地揉着下巴上面那亂七八糟的鬍鬚,陰沉的臉問道。
“小的只是隨便地看了看,人不多,不超過五百人,但是他們帶來的物資卻非常多,雖然牛羊沒有您這裡的多,可是糧食和其他的東西卻不少,聽說還帶來了不少的美女。”
最後一句話明顯是扯淡,因爲唐人軍隊出征的時候是不能帶女人的,可是這個突厥人更加的知道,多亮出兵沒有女人的話,人家是沒有多少的興趣的,有些人可能愚笨了一些,但是不代表他就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這種事,他還是知道的。
“真的,中原女人?”多亮的眼睛瞪的很大,看樣子最近一段時間憋得難受,而四周坐着的那些髒兮兮的人也是如此,對於他們來說,什麼其他的國家之類的都是扯淡,只有女人可能還有點期盼,當然啦,還有殺人也是如此。
“嗯,小的看了幾眼,都比大王這裡的要漂亮,而且他們的酒比這裡的也要好。”
“真的假的?”多亮不是蠢蛋,自然明白他會挑撥離間,於是就繼續問道。
“多亮大王,現在他們就在天籟湖那裡宿營,只要是有人過去看看的話,就會知道小的話不虛了。”
“草蛇,你去。”多亮對着空氣說道,然後那個突厥人就感覺到有一條蛇離開了一樣。
“來來來,先吃點,聽說你有不少牛羊?”
就在他要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多亮卻要和他聊聊他的家產,讓他臉色一變,但是呢,卻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爬過去抓過了一塊肉就吃了起來了,“小的有一點,都是唐人將我們的部落殺了之後,我藏起來的。”
不知道爲什麼,多亮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很差了,站起來,轉身就走了,似乎對於這件事非常的忌諱一樣。
而其他的人也開始吃喝了,只是安靜的宛如鬼蜮一般。
葉檀夜晚幾乎是不喝酒的,因爲來到這裡的他,有一個奇怪的命令,可能是來自李世民,也有可能是來自自己的內心,這裡在之後的很多年裡都是外族的地方,而漢人在這裡的存在幾乎就是不存在的樣子,所以,他希望自己可以做一點事,如果可以做到的話,那麼總是會讓人自己有點不一樣的期待。
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道理不是不講理,而是大家都不認可。
他和長樂公主李麗質的婚事,不是那麼簡單的,他需要更多的籌碼。
突厥人被打跑了,但是呢,更多的亂七八糟的人一直在這裡,說也搞笑,不管是哪個所謂的盛世,總是會在一些偏遠的地方有無數的土匪惡賊,他們將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破壞了,似乎他們存在的目的就是爲了讓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的光亮一樣,所以,葉檀打算終結他。
可是,他此時面前放着一個玻璃杯,而玻璃杯裡是殷紅的液體,這麼冷的天氣自然是不需要什麼冰魚之類的東西,可是這杯酒放在這裡已經半個時辰了,上面都開始冒起了一些冷冰冰的冰碴子了,可是他依舊一口都沒有喝。
刑天不在這裡,覃宇不在這裡,大家似乎都在外面吃喝玩樂,很是快活,可是如果你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這些人的手裡的刀就在身邊,他們不明白要來這裡,只是覺得葉檀讓他們過來就過來了,對於一羣早就應該去死的人,現在還可以活着,這樣的生活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夜風很冷,將火堆上面的火苗拉的老高,像是一個調皮的孩子在喧鬧的地方肆意妄爲一樣,這樣的夜晚裡,天空如墨,根本就是什麼都看不見呢,要不是因爲有準備好的牛皮帳篷以及駱駝城的話,他們恐怕撐不過這個夜晚。
駱駝吃飽了之後,總是不老實,如果不是有人專門注意這一塊的話,早就臭了,都說騎馬騎駱駝是一件幸福的事,可是你真的這麼想的話,就麻煩了,髒兮兮的味道可是時刻跟隨你的。
就在外面的吃喝結束的時候,一個寬大的身影出現在帳篷外面,可是這麼壯實的身材卻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音,“主人。”
“何事?”葉檀拿起一杯紅酒,輕輕地喝了一口,問道。
“多亮果然是派人來了,只是聽說今晚後半夜會過來劫營,我等如何應對?”刑天因爲上次受傷,所以功夫反而更加上升了,走路毫無聲音可言。
“善戰者,無赫赫戰功,既然他們有偌大的名聲,說明他們殺人不少哦,那麼就今晚結果了他們。”葉檀將手裡的玻璃杯的紅酒一口喝乾之後,就繼續說道,“今晚我去他們的那裡看看,而你在這裡迎接他們,記得,之前準備的禮物要給對方,不能吝嗇了,我們是大唐人,這點氣魄還是要有的。”
葉檀說完這句話,刑天就不在外面了,他需要安排去了。
擡頭看着外面的天空,黑乎乎的感覺,讓人的內心的黑暗也跟着升級起來了。
然後,一身最簡單的最輕便的裘衣就在身上了,手裡提着一根綠油油的竹子,上面的葉子簡直就像是春天一樣,有了這個東西,他總是內心深處有點奇怪的想法。
走出帳篷,感覺到外面的冷風,他笑呵呵地說道,“出發。”
除了他,都是黑衣人,這些人手裡的武器也不是之前的長刀,而是一種鬆洲特有的武器——軍刺。
一般情況下,這種東西是不會拿出來使用的,只有在非常的時候纔可以使用,可是覃宇卻不知道爲什麼葉檀今晚要用這個東西,別看只是簡單的一個不能亮光的東西,可是當初在鬆洲實驗過後的時候,大家的心情都比較沉重,因爲這個東西的確是殺敵利器啊,但是呢,因爲太過邪惡了,所以不適合使用。
古人相信的很多東西,葉檀也是相信,但是呢,他不相信對普通人的壓榨也算是一種需要報應的事。
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這裡的戰亂,讓無數的草頭王出現,也讓無數的百姓的日子過的生不如死。
他們消失在夜幕下面的時候,刑天手裡提着一根狼牙棒,看着剩下的人說道,“主人給我的命令是零傷亡,如果你們誰要是想要死的話,現在就去死,不要當着兄弟們的路,今晚的事是我們第一次處理這類事,以後你們這羣人渣不會有什麼特別的事做,但是呢,這樣的事可能會經常做,只要過了五十歲,就可以結婚生子了,你們以後生活需要的一切都可以給你們,包括婆娘,但是如果誰壞了主人的大事,那麼,可就不要怪我刑天不給面子了。”
那人都沒有說話,而是輕輕地胸口拍了一下,然後就直接回去睡覺去了。
多亮是個聰明人,也是個老奸巨猾的人,聽到草蛇的話之後,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嘴脣,忍不住怒道,“老子的東西誰敢亂動,今晚,洛卡,你就帶着人去將那裡給我搶了。”
“大王,如此一來,豈不是和唐人結仇了?”洛卡是個標準的壯漢,說話卻很溫柔,似乎什麼事都不會讓對方着急一樣。
“結仇就結仇,難道他唐朝可以滅了我們的突厥,我們就不可以打擊一下他們的人嗎?”多亮絲毫不覺得自己的思路有什麼問題,在這裡,只有手裡的刀,和胯下的戰馬纔是根本,至於說自己以什麼樣的生活模式來做這些事,這都是不重要的,這個世界很大,所以邪惡很多。
“可是,大王,這羣人爲什麼回來這裡,您不覺得奇怪呢?”洛卡沒有因爲對方的無禮而生氣,反而繼續分析道,有些事反常的話就會讓人多想,這樣的多想很多時候是有害的,可是你又沒有辦法的去理解這樣的事。
“奇怪了又如何?這些年奇怪的事還少嗎?”多亮不滿地說道,既然有酒有肉有糧食有美女,這就是這個世界上最不意外的事,什麼東西比得上這些東西啊。
“是,大王,我今晚就去。”洛卡不知道如何解答這樣的問題,最後只能老實地出去了。
多亮看着身邊的那個瘦高瘦高的男子道,“草蛇,一會你就將那個突厥人弄死,我們不是骯髒的突厥人,而是苦力思人。”
“是。”草蛇一抖動身體,人就不見了,似乎有一陣風吹過就不見了一樣。
多亮等到對方消失了之後,從懷裡取出一張破敗的羊皮,上面有一個奇怪的印記,看不出特別的地方,而多亮卻冷冷地將這塊羊皮扔到火堆裡,看着它被燒的沒有了樣子,才用木棍搗碎道,“夜陀的駱駝城不管是給了誰,都是我多亮的仇人,就算是全部死了,你也不能活。”
洛卡找來了五百多人,他自認爲之前自己雖然有點過於的多疑了,可是呢,獅子搏兔也要用全力,這是漢人的話,對於一個曾經跟着一個讀書的漢人學習後然後將他活活虐死的人來說,他懂得東西不少,特別是那個讀書人當時是爲了跑出來逃命,他那個娘子的皮膚是真的細膩哦,雖然不如草原上的女子的那麼大大方方的,可是卻小巧可愛,只是不經玩耍,不過才三天就死掉了。
所以,溫柔的表面下面,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心,只有嘗試過了才知道的。
於是,他就在黑乎乎的天空之下,帶着手下的人出了叫做狼穴的這個地方,直接奔去唐人的營寨了。
夜晚總是會有一些可怕的動物比如說狼啊,比如說野狗之類的在外面找吃的,可是聽到如此厚重的馬蹄聲之後,就趕緊跑開了,因爲無數次的經驗告訴它們,不想死,就老實地避開的好。
而就在他離開的不到一盞茶的工夫,葉檀等人已經到了這裡了,看着四周的樣子,葉檀忍不住在心中感慨了一句,果然是好地方啊,這麼好的地方,如何能夠給一羣匪類呢,應該屬於自己這樣的人才是。
他一揮手,覃宇就帶着十來個人朝側面跑去,另外九十個人跟着葉檀去了另外一邊,因爲他似乎已經聞到了那股子讓人噁心的味道。
洛卡一勒繮繩,就看到了不遠處灰濛濛的帳篷,以及那還在那裡燃燒的火堆,他深吸了一口氣,發現了空氣中的酒肉的香味,忍不住罵道,“都給狗吃了,給我上,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