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的臉色表情很豐富,本來是很高興地模樣,可是看着葉檀那一張嫌棄的臉,不由得問道,“哥哥,我不能去嗎?”
他的這句話一出,身後跟着的幾個壯漢就不樂意了,你是誰啊,竟然敢看不起堂堂的太子殿下。
“不是,只是還沒消化好,對了,你吃飯了沒?”葉檀對於李世民的膽子可是真的佩服哦,太子就這麼放出去了,而李承乾可能也將這件事當成了旅遊了,他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情況嗎?
“吃了,我今天很早就吃了。”李承乾興奮不已地說道,上次出去還是去的鬆洲,但是呢,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他還是覺得長安待着不舒服,歷史上的他也是如此,總是想要出去的,可是沒有想到這次這樣的機會是如此的快就來了。所以,自己就早早地吃了飯就來了。
“可是我還沒吃呢,你就出現在這裡,合適嗎?”葉檀說完這個,轉身就將門給關上了,然後讓莫小雨給自己準備吃食。
李承乾本來還以爲葉檀要邀請自己一起進去的呢,雖然東宮的廚子也算是聰明人,可是沒有得到真傳就是沒有得到真傳,味道還是差幾分的,結果差點將鼻子給砸到了。
被自己的手下的人看到,不由得有點尷尬,只是奇怪爲什麼平時很好說話的葉檀這次卻像是一個刺蝟一樣,站在他身後,一身簡簡單單侍衛服裝的羅德快步地走到李承乾的面前,在他的耳邊說道,“殿下,我覺得葉侯是看不慣你帶來的馬車。”
“馬車?馬車怎麼了?”李承乾現在都習慣了出門就坐着自己的馬車,不僅是大,而且不顯懷,感覺就像是普通的馬車一樣,只是他似乎忘記了一件事,那就是長安街上有那麼長和寬的路讓他跑,可是其他的地方就有嗎?
“小的以前是在幽州那裡的,據我所知,除了長安和鬆洲之外,天下的地方都是不適合如此寬度的馬車跑的,如果真的要坐的話,可能會出現麻煩,所以,葉侯纔不高興呢。”羅德話讓他李承乾陡然之間想起了之前父皇對自己說的話,你是去視察的,不是去找事的,所以不能太囂張。
“那就現在就去換,同時,將跟着我走的人數限定在五百人之內。”李承乾是個不做事就不做,做事就一定要做的非常徹底的人,他的話一落,之前跟着他的人都明白怎麼回事,可是還有一部分侍衛來自邊軍,不是鬆洲,而是其他地方的,他們不知道葉檀的厲害,也不知道葉檀和太子的關係,不由得走過來說道,“太子殿下,如此是否有失體統?”
他的話其實也沒錯,你一個一個國家的儲君,坐着破破爛爛的馬車,合適嗎?這個世界不只是活着的人吃糧食,也是要吃麪子的。
其實呢,他這麼瘦還有一個目的,就是爲了告訴李承乾,那個葉侯太過囂張了,應該治理一下。
李承乾被他身上的殺氣弄的不自在,不過呢,身體裡的小無相功一亂動,就平息了這份不安,冷聲道,“孤的話難道不管用嗎?”
那人愣了一下,不可思議地看着李承乾,他沒有想到一個小孩子都可以頂住自己的殺氣,不簡單哦。
剛要繼續說什麼,卻發現一邊的羅德右手握住了自己腰上掛着的長刀,這小子別看小,可是自己如果真的動手的話,未必是他的對手,從小跟着羅藝在邊關,後來跟着葉檀學習了內家之術,現在雖然沒有大成,可是依舊不容小覷。
“諾。”他低頭不再說話,而是讓人趕緊準備這一切。
還好,李承乾是個作坊主,這點事難不住他,等到馬車過來了之後,葉檀也出來了,身後跟着葉彪,現在的葉彪有點像一個老和尚一樣的風輕雲淡,可是一米九的身高,配合磅礴的肌肉羣,還是讓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不過呢,葉彪是越發的沉默寡言了,葉檀有的時候都在想,這小子不會是真的要出家吧,到時候如果是真的話,自己如何跟他的父母交代,我將一個好好的孩子給你,你讓他出家了,我到時候老了之後怎麼辦?
當然啦,以鬆洲和葉家村的財力,這種事不用擔心,可是人家都是孫子滿地跑,好嘛,到了我這裡就變成光頭和尚一個,這種心理落差,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都是不能承受的。
葉檀看了一眼馬車,點了點頭,臉色稍微好一點,然後看了一眼李承乾身後的人,再次說道,“除了三十個侍衛之外,其他的都回去吧。”
“葉侯,你如此託大,不合適吧?”剛剛的那個換了馬車的人又跳出來了,你這是將太子當成什麼,普通人家的公子哥嗎?不帶這些人出來,到時候出事了,怎麼辦?
葉檀看了他一眼,發現這人雖然衣服是新的,可是這個臉上卻有不少傷疤,一看就是個百戰之兵,看來邊軍幾年一次的獎勵開始了,這種獎勵就是進宮當差,雖然在皇宮裡也是危機四伏,可是比邊塞好的多啊,再過幾年,就更加的危險,到處都在打仗,不管你是不是真的不怕死,都得死掉一大批人,自古戰爭就是通過的大部分的手將食物和物資送給一小部分人手裡,然後讓這些人去拼命。
“葉彪,讓他閉嘴。”葉檀說完這個就登上了馬車,而李承乾也沒說什麼,外面的事由幾人處理就好了。
葉彪一聽到葉檀的話,就直接朝前踏了幾步,對方手裡的長刀還沒抽出來,就被葉彪一巴掌拍在了肩膀上,後退了幾步,感覺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剛要出口罵人,卻發現葉彪已經轉身也上了馬車了。
羅德是不會跟這些人客氣的了,直接就下令,於是隨園外面一下子人就少了很多。
馬車慢慢地出了城之後,李世民自然是知道的,忍不住嘆息道,“小子,你膽子可真大啊,要是太子真的出事的話,你可想好了。”
上了馬車,李承乾就忍不住問葉檀道,“哥哥,爲何要如此做?”
“你是去考察民情的,不是去搶人家閨女的,你弄這麼多人,生怕別人不知道我們是去幹什麼的呢?這次本來應該早就過去的了,可是,這些事,哎,朝廷就像是個馬蜂窩,到處漏東西。”
葉檀說完這個,就拿起一本書看了起來,不想繼續說話。
李承乾看着葉檀沒有和自己說話的意思,也拿起書本看了起來,雖然馬車是密封的,可是一點都不熱,所以很快就到了同州了。
剛到城門口,李承乾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城門兵丁喊道,“交稅。”
他剛要說話,卻看到羅德已經將錢財遞過去了,看到那個兵丁將其中的幾枚放入自己的兜裡,剛要發火,卻聽到葉檀道,“行了,人家也是要吃飯的。”
“可是,他們如此公然貪污國幣,長此以往下去,豈不是國家就沒有稅賦了?”李承乾不解地問道,他可是聽葉檀說過的,這種行爲最爲可恥,簡直就是國家的大盜啊,長此以往,上面的人還不知道如何辦呢。
“你是隻看到那個人貪墨了錢財,可是你沒看到他穿的什麼衣服嗎?”葉檀不用想都知道,在現在這個社會裡,你想要好好地過日子,根本就不可能,除非是大家族,因爲你沒錢沒糧食沒布匹,什麼都沒有,你不這樣子做,家裡的人喝西北風啊。
“破衣爛衫。”李承乾仔細地看了一眼,發現還是可以看出大唐兵丁衣服的樣子,可應該是洗了很多次了吧,感覺不對勁,掉色非常厲害。
“那就對了,先找個地方落腳,我想同州的刺史應該知道我們來了,一會會宴請我們的。”葉檀笑呵呵地說道,然後就擺了擺手,繼續前行。
同州,周初,爲古同國。
後來在唐朝李淵當皇帝的時候,改馮翊郡爲同州。這是個非常奇怪的地方,奇怪就在於它有着“二華關渭水,三城朝郃陽”的美譽,可以說是是有水有地方,有肥沃的土地,有不錯的地理位置,有大面積的人口,在古代的歷史上,同州代表的意義不凡,它的邊上就是六朝古都西安,也就是現在的長安,他屬於交通要衝以及東西南北商貿往來、物資彙集的絕對區域性中心樞紐,可以說是去京城,和出京城,你都得走這裡,和契丹等民族的交流也少不了這裡支持。
這麼一個地方,如果說沒錢的話,是不可能的,如果說沒有大的家族的話,也是不可能的。
這裡可以說是一片古戰場,也可以說是一場場歷史演義的地方。
在這裡,你可以想到韓信黃河戰魏王的睿智,高歡宇文泰沙苑大戰的殘酷,大慶關馬超箭傷曹操的詭異,樑晉同州之戰的血腥,蒙金角逐同州的野蠻,李闖王克同州的豪爽……
多少人在這裡灑出了熱血,成就了不世之功,多少人在這裡演義了無數的離合悲歡,它靠着鐵鐮山,腳蹬渭河,處於八百里秦川最開闊的地段。
在這裡,可以看到鐵鐮山的壯闊,宛如一條被馴服的蛟龍一樣,雖然沉睡,卻氣勢磅礴,不同凡響。
這裡有美食文化,有服飾文化,有黃河、渭河、洛河交匯綻出被陽光刺激出來的五彩光芒,有天設地造沃野千頃,它是真的平坦、肥沃。
誰看着都像是看到了一大塊的肥肉一樣,忍不住咬一口。
若是在現代的話,你可以看到百鳥翩翩飛舞,肆意嚎叫,百草叢生,花開幾時富貴,氣息濃郁,擡頭就像是有人用最好的畫筆繪出一幅白鶴翔天,野鴨亂纏,漁夫星星點燈的和諧景象。
這裡的一切都顯得非常的完美,如果你可以在大唐盛世的時候過來看看的話,絕對會忍不住嘆息,這裡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得天獨厚。
當初劉邦選擇關中,也是看中了這裡的一切。
這裡有中國其他地方沒有的獨特的沙苑地帶,果樹到處都是,黃花遍地開着,各種當初秦國的特產,秦川牛、同羊都在這裡肆意妄爲地活着,或哞哞低沉,或咩咩徜徉,或展翅高飛,或隨意奔跑,似乎根本就是這裡的主人。而人不過是匆匆的過客,只能停留一段時間就得離開。
至於那迷人的蓮藕池、洋槐林、雜果園……
不能繼續想了,想下去的話,葉檀可能就會掉頭就走了。
沙堆底部自然涌流出潺潺清泉,不只是涼爽,而且絕對的環保無污染,將大唐就算是乾燥的地方,也會弄出幾分溼潤,自古有溼地的地方,除了有沼澤之外,更有水源,如果你真的懂得如何利用的話,很多時候,很多事就不是你想的那麼麻煩了。
當然啦,這些都是葉檀在腦子裡閃過的當初自己看到的那些景象,而不是現在的。
因爲現在的景象絕對不好看,經歷了兵馬橫行的幾十年之後,剩下的也許就是殘垣頹壁,就是雞鴨沒有人煙,就是不知還存在於何處的秦川牛,就是同羊也許早就跑到契丹那裡去了。
葉檀記得當初看《大秦帝國》的時候,裡面的嬴駟招待各國賓客的時候,說出來的那句話,“這是秦人的燉牛骨,秦川牛,骨頭最硬,大火小火,其硬如鐵。”
如果可以吃一頓的話,絕對比草原上的那種牛要好得多。
可惜的是,這種想法,也就是想想,當李承乾的馬車停下來的時候,看到面前的景象卻是感覺到自己的認知不夠。
這是一家酒樓,面積夠大,高度也不是一般的高,前面的青石板鋪成的大路雖然已經破敗不堪,卻可以看得出來當初的雄渾色彩,只是此時卻是青苔遍地,不遠處一塊硬木上面寫着秦川酒樓,風雨飄搖了多少年,已經滿是創傷了。
葉檀和李承乾下馬車的時候,都聞到了一股子濃烈的黴味,這可不是一個所謂的大唐的國家應該有的酒樓啊。
“哥哥,何至如此?”李承乾不解地問道,這個酒樓是真的很破舊哦。
“客官,客官,歡迎歡迎。”一個袖子上還有污垢的小二看到來人,笑呵呵地跑了出來,也不知道肩膀上的毛巾是多久沒有換了,看不出顏色來。
“我家主人喜歡清淨。”羅德從懷裡掏出一大把的銅錢塞過去,等到對方接着之後,他繼續說道,“這家酒樓,我們包了。”
“好嘞,我馬上就通知掌櫃的。”小二雙手捧着銅錢,一邊跑一邊喊着,“掌櫃的,掌櫃的,來大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