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得到消息,疑惑之餘,很是惱怒,一面派太醫去察看情況,一面急詔上官蝶、馬謙等人進宮。詔令剛剛發出沒多久,上官蝶就趕到了。
“柳晏傷得重不重?”女皇有些急切地問道。
上官蝶道:“傷得不輕,但不要命,估計三兩個月之內是無法下牀了。”
“到底怎麼回事?”女皇仍然疑慮重重。雖然她不懂武功,但是在她的印象中,出身江湖的柳晏絕對是個高手,而且馬謙也曾是他的手下敗將,爲何這一次敗的如此徹底?是馬謙上進了,還是柳晏故意爲之?
上官蝶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把當時的情況複述了一遍。她說的情況,和女皇知道的差不多。如果非要有所懷疑的話,那就是馬謙藉機報復。
“真是該死!”女皇怒道:“這個馬謙,真是該死!”
上官蝶猶豫了片刻,說道:“陛下,還有一個情況。昨晚,一個水晶棺從天而降,裡面竟是薛燕的屍體。”
“竟有這事?”女皇瞪大了眼睛,似乎想明白了什麼,微微點了點頭。據柳晏所說,那薛燕是被雷神抓走的,以此來要挾柳晏不得泄露天機。但在她的威逼下,柳晏又不得不說出實情。於是,天降懲罰。
“那薛燕究竟是死了還是沒死呢?”女皇問道。
上官蝶搖了搖頭,道:“臣不知,柳晏也沒有說。”
女皇道:“一定沒死!這不僅僅是懲罰,還是警告。警告柳晏不得與天庭爲敵。所以,柳晏藉着比武的機會自傷,爲的是保護他的妹妹。”
上官蝶也是這麼想的,但沒有像往常一樣附和女皇。如果真是這樣,柳晏確實夠可憐的。如果換做自己,也會這麼做的。
“罷了,你先回去吧,好好照看柳晏!”女皇嘆了口氣,囑咐道:“在這裡說的話,不可外傳,更不能讓柳晏知道。”
上官蝶只得領命,退了出去。
女皇回頭對老太監說道:“事情剛起了個頭,朕就折損一員大將。天庭如此強橫,如何與之相鬥呢?古之聖賢說,人定勝天,究竟如何才能取勝?”
老太監道:“老奴想着,那柳晏似乎不是個輕易屈服的人。”
女皇的眼睛一亮,問道:“你的意思是……”
老太監擠出一絲微笑,道:“老奴也不確定,但等等就知道了。但這個時候,陛下萬萬不可退縮,該做的事還是要繼續做下去。瑤池方面既然支持陛下,想必也早有準備。陛下要讓他們看到您的決心。”
女皇點點頭,地頭沉思起來。
……
馬謙接到詔令,匆匆趕到了宮中。雖然一雪前恥,心中大快,但他還是有些擔憂的。柳晏畢竟是女皇的寵臣,自己重傷了他,難免會觸怒女皇。
果然,他剛一覲見,女皇就斥責他挾私報復,以下犯上。
馬謙趕忙爭辯道:“陛下容稟,高手之間過招,本就是兇險之極。如果臣不盡全力,倒下的一定是臣,說不定連命都沒了。”
女皇道:“你休要狡辯,朕可是聽說,是你主動挑戰他的。說,你是不是早有預謀?”
馬謙忙道:“陛下是瞭解臣的,臣一向如此。當初跟在牛庚身邊的時候,也曾不小心傷了他。如果陛下治臣魯莽之罪,臣無話可說。”
“你倒是會避重就輕!”女皇冷笑道:“來人,把他給我拉出去斬了!”
馬謙這時才知道怕,連連乞求饒命。
女皇揮手示意侍衛退下,對馬謙說道:“看在乃祖的面子上,朕姑且饒你這一次。但死罪可免,獲罪難逃。等會兒,自己去領三十廷杖。”
“謝陛下隆恩!”馬謙終於鬆了口氣,用袖子抹了抹腦門上的汗。
女皇又道:“眼下正是用人之際,所以朕給你一次戴罪立功的機會,替柳晏去完成逮捕風神的任務。”
“謹遵聖命!”馬謙也沒聽清女皇說的什麼,滿口答應下來。事後反應過來,想後悔也晚了。風神的事,他倒是聽說了一些,似乎沒有想象中的那樣神通廣大。可是,自己真的能做得到嗎?
女皇繼續施加壓力,道:“此事關係着社稷興衰,關係着天下安危。只許成功,不許失敗。限期三個月,若有差池,讓你的部下提着你的頭來見朕。”
“臣定不辱使命!”馬謙已經被架在馬上下不來了,只能用這些慷慨激昂的話來給自己壯膽。不管怎麼說,他柳晏能做到的事,自己也能做到。
女皇瞄了他幾眼,對其似乎沒有多少信心。猶豫片刻,她又命令道:“傳旨,宣崔琰覲見!”
……
片刻後,崔琰趕到。
女皇打量着崔琰,在她的記憶中,能稱得上美男子的,繼上官宏之後,也就是這個崔琰了。偏偏這個美男子,不僅有一個身爲三朝元老的父親,自己也是才華橫溢。在多年前的那場非正式才子集會上,他公認的第一。
“陛下!”崔琰被女皇看得不自在,問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女皇沒有廢話,直接說道:“崔琰聽旨,朕命你暫代護花使一職,取代柳晏去執行一項特殊任務。具體事宜,你回去問柳晏吧!”
崔琰稍微猶豫了一下,不卑不亢地領命,然後問道:“柳晏是不是出事了?”
女皇看了跪在一旁的馬謙,說道:“是出了點意外,所以纔不得不緊急啓用你。”
崔琰忙道:“謝陛下信任,臣定竭盡全力。”
馬謙聽了,心裡很不是滋味。他原本以爲自己將取代柳晏,沒想到又空降下來一個小白臉。但是對這個小白臉,他既不敢怒也不敢言,誰讓人家姓崔呢!不過,如此折騰下來,自己也不是什麼都沒得到。至少在以後的這段時間裡,能天天見到上官蝶了。
女皇想了想,似乎沒什麼要說的了,便命他們立即趕往仙園。
……
離開大殿,出了一身汗的馬謙被風一吹,不禁打了個寒顫。他抖了抖身子,伸手往虛空之中抓了一把,想起了小時候,祖父說過的一個謎語:看不見來摸不到,四面八方到處跑,跑過江河水生波,穿過森林樹呼嘯。於是,他突然像一個孩子一樣問身邊的這位大才子,“風,如何抓的住?”
崔琰一愣,“將軍何意?”
馬謙道:“陛下所說的特殊任務就是抓拿風神。”
崔琰對於這些事還是知道一些的,立刻想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便沒有多問。他現在關心的是柳晏,於是問道:“柳大人到底出了什麼事?”
馬謙知道他和柳晏關係匪淺,也知道終究瞞不過他,只得實話實說。
崔琰並未對他表現出任何的不滿,搖了搖頭苦笑道:“善泳者溺於水,他怎麼就不懂這個道理呢?”
馬謙聽這話似乎有責怪柳晏的意思,當即鬆了口氣。傳說,這位大才子的品行和他的相貌一樣美,如今看來,所言不虛。這樣完美的人,誰不喜歡呢?馬謙也心生親近之意,賠笑道:“大人若見了柳大人,還望能美言幾句,末將絕不是故意的!”
“好說!”崔琰的笑容讓人覺得如沐春風,“只是有一條,將軍可不要向我挑戰哦!我只是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
“大人說笑了!”馬謙逐漸放鬆下來,這個崔琰看上去太好相處了。也許是太放鬆了,他竟忘了去領受處罰。結果,出宮後,他便被侍衛攔了下來,帶回去打了一頓。
……
崔琰趕到仙園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仙園還在崔玄微手中的時候,他來過一次,卻沒有發現這裡居然有花木成精。他不禁想着,若是當初自己也遇到了那些花精,不知會不會跟其中的一位發生點故事。
見到柳晏的時候,他也沒隱瞞這些心思。兩人的談話便是由這風花雪月的事情開始,海闊談空地擴展到古往今來,三界六道。
秦鸞擔心柳晏身體,想着要來勸阻,但柳晏早已下令,任何人不得打擾。無奈,秦鸞只得去求助於上官蝶。仙園護衛都知道她地位超然,所以並不敢阻攔。
崔琰見她們來了,知道是要趕自己走,於是二話不說,離開了草堂。
柳晏看了看秦鸞,說道:“你來的正好,我正有事跟你說呢!”
上官蝶意識到自己是多餘的,也立即離開。但她沒料到,崔琰卻在門口等着她。
“今晚的夜色不錯!”崔琰笑道:“不知郡主有沒有興趣跟在下閒聊幾句?”
儘管夜色朦朧,卻也遮不住崔琰那張美得讓人不敢直視的臉龐。上官蝶有些緊張,據她所知,這廝早已妻妾成羣,難道還要勾引自己嗎?
“我有一個小秘密要告訴你!”崔琰笑道。
上官蝶更緊張了,忙道:“不……不必了!”
崔琰靠近她,說道:“這事你還非知道不可!”
上官蝶連連後退,同時也心生不悅,嚴肅地說道:“請你自重!”
崔琰呵呵笑了起來,“你別誤會,我要說的是柳晏的事。其實,他和秦鸞沒什麼關係的。”
上官蝶一愣,“怎麼回事,你跟我說清楚?”
崔琰又猶豫起來,笑道:“也許我不該多嘴的,畢竟秦鸞也夠可憐的。”
“你說不說,不說我可就走了啊!”上官蝶有些急了,她也意識到自己表現得太過急躁,又說道:“你愛說不說,這事跟我有什麼關係?”
說罷,她便作勢要走。
崔琰攔住她,說道:“事情呢,也很簡單。秦鸞確實經常去找朱鳳說話,我和柳晏也曾去過朱鳳那裡,不過我們都是錯開的,從未碰過面。”
上官蝶狐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這麼說到底有什麼意圖。
崔琰道:“爲了這件事,柳晏還特意找我和朱鳳求證過,但我和朱鳳都騙了他。”
“爲什麼?”上官蝶道:“我實在搞不懂,你們這些人是怎麼想的?”
崔琰笑道:“朱鳳這麼做,是爲了秦鸞,這是她們商議好的。我答應朱鳳不攪合,是爲了柳晏,畢竟秦鸞對他挺癡情的。可是,那時候我並不知道還有你。”
“我……這事跟我有什麼關係?”上官蝶有些羞躁。
崔琰道:“沒關係嗎?那爲何父親跟我說,你們早已締結了婚約?”
上官蝶道:“這事早已不了了之了。”
崔琰道:“怎麼能不了了之呢?婚姻大事,豈可兒戲!”
上官蝶感激地看着崔琰,雖說這廝妻妾成羣,可據說是個挺負責任的男人。不過,感謝歸感謝,她並不覺得他能幫得了自己。即便沒有秦鸞,不是還有個阿措的嗎?那是她永遠邁不過去的坎。
崔琰也猜到了她的心思,笑道:“關於那個花精的事,我也聽說了,也很感動。如果換做是我,一定做不出來。可是,自古以來,這種故事都是沒有好結局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上官蝶其實已經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但還是明知故問。有時候,一個人需要的不是答案,而是支持。
崔琰笑道:“正如父親所說,柳晏已經誤入歧途,我希望你能把她拉回來。”
“我能有什麼辦法?”上官蝶不由得有些心虛,按司花仙子所說,自己也是妖精的後代。
崔琰道:“辦法嘛,不用刻意去想,尤其是對柳晏這樣的人。你只需陪在他的身邊,遲早有一天,他會發現最值得珍惜的人不在天邊,而在眼前。”
上官蝶不得不對這個傳說中完美無缺的男人刮目相看,他的完美並不僅僅在於出身、相貌,也許更在於他的學識和品行。如果說他是天上的明月,柳晏定多就是一顆時而閃亮,時而又昏暗的星星。可是,明月當空,她卻只對這一顆若有若無的星星感興趣。
這時,腳步聲響,秦鸞從裡面走了出來。她看見這花前月下,上官蝶和崔琰靠得這麼近,不由得笑了起來,點點頭快步跑開,彷彿不忍打擾他們。
上官蝶詫異地看着她的背影,問道:“關於秦鸞的事,你有沒有跟柳晏說?”
崔琰也皺了皺眉,他也注意到秦鸞的狀態似乎不是剛剛受到打擊的樣子。這種情況不在他的預料之中,也使得他很受打擊。他沒有理會上官蝶,快步走向了草堂。
上官蝶猶豫了一下,躡手躡腳地跟了上去。突然,一個人影出現在她面前,嚇得她差點叫出聲來。
這突然出現的,乃是薔薇花精。她趕忙行禮,“郡主恕罪!”
“你幹什麼,嚇死我了!”上官蝶壓低聲音埋怨道。
薔薇道:“郡主恕罪!我只是想提醒你,你這麼跟過去,會被柳大人發現的。”
上官蝶警惕起來,問道:“剛纔我們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薔薇搖頭道:“郡主放心,柳大人早就做了防備,無論是園子外,還是草堂裡,我都無法感知。”
上官蝶鬆了口氣,這倒符合柳晏一貫的行事作風。
薔薇又道:“但是,我能看得出來,您對柳大人……”
“你還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吧!”上官蝶不願跟她廢話,但話一出口,又有些後悔。說起來,這個薔薇倒是很可憐的。猶豫片刻,她又說道:“多謝你的提醒!”
薔薇道:“我想求郡主一件事!如果您有機會見到廬陵王殿下,請把這個交給他!”說着,她的手中憑空多了一朵花。
上官蝶本想拒絕,但出於憐憫,還是答應了。
“多謝!”薔薇躬身退後,“郡主不用擔心,柳大人的傷只是看着嚴重罷了。”說完,她便消失了。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上官蝶看着草堂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