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奇鉢兒已經知道王平安被封了遼郡王的事,他是王平安的義子,本來一直管王平安叫義父的,現在王平安一當了王爺,他便改口,管王平安叫父王了。
王平安對父王這兩個字,相當地受用,事實上他也沒有真把阿史那奇鉢兒當義子的心意,畢竟他比阿史那奇鉢兒也大不了幾歲,讓人家管自己叫爹,他有點不太好意思。可叫父王就沒關係了,又好聽,又威風,很能滿足他的虛榮心。是個人就有虛榮心,王平安也不例外。
阿史那奇鉢兒說的話,王平安當然明白啥意思,他看了一眼堂裡的突厥將軍。十萬大軍,光是趕來參拜他的突厥將軍,就足足有近百人,把刺史府的大堂擠得滿滿登登。
突厥將軍們都滿眼渴望地看着王平安,他們知道王平安一向大方,自己的財物和土地都不當回事,何況是別人的。高句麗算個啥呀,不聽天朝的命令,那滅了他們是應該的,而滅了國家之後,高句麗的子民嘛,難道還不應該讓他們這些有功之臣享受一下麼,就算是大唐天子小氣,王平安也不會小氣的。
王平安笑了笑,看向陪在自己身邊的雲州刺史,他笑道:“刺史大人,按着朝廷的規矩,讓征戰得勝的兵將,在敵國土地上維持一下治安,是可以的吧?算不算破壞朝廷的規矩?”
雲州刺史也笑了,他當然聽得懂王平安的意思,他道:“王相爺,朝廷可沒有不許得勝兵將駐守新擴疆土上的規矩啊。誰打下來的,當然就歸誰了。嗯,這樣說也不對,不管是誰打下來的,都是我大唐的國土。不過,讓兵將們在新疆土上維持一下治安,那還是可以的,並不違反那條規矩!”
王平安點了點頭,道:“好,如果是這樣,那就沒問題了。各位將軍,只要你們能打下高句麗,那就在那裡住上個一年半載吧,把民間的反叛勢力順便平定一下。如果你們能順便把百濟給滅了,那就更好了,聽說那裡物產豐富,百姓富裕,如能在那裡休養一段時間,那當然是最好了!”
突厥將軍們聽了,無不歡喜,大聲議論起來。對於他們來講,這麼多的軍隊一起去進攻高句麗,而且是統一指揮,不象以前似的各自爲戰,那麼滅掉高句麗,簡直是易如反掌,沒有半點的難處!
他們大聲議論起來,開始幻想起滅掉高句麗後的美好日子了,幻想了一會兒,又開始幻想滅掉百濟的美好日子。
阿史那奇鉢兒問道:“父王,聽說百濟之北,高句麗之東,還有一個國家,叫什麼新羅的,咱們要不要順手把它也給滅了,那樣休整軍隊的地方,不是又大了一塊嗎?”
王平安搖頭道:“新羅是咱們大唐的屬國,一直很恭順,如果冒然滅掉,怕是不妥。”
阿史那奇鉢兒露出失望的表情,又道:“孩兒在折柳時聽說,新羅很富饒啊,而且女子美貌,咱們的將士們嚮往已久,如果不能去那裡玩耍一番,可是有點遺憾了。”
王平安沒有馬上答話,他在想着,如果戰事順利,那不妨自己往長安修書一封,問問皇帝李治,要不要將新羅一起滅了?至於理由嘛,這個好找得很,就說新羅收容高句麗和百濟的戰敗士兵,那就可以了。反正高句麗和百濟的軍隊在戰敗後,是肯定要逃難逃進新羅的,這個理由肯定找得到。
王平安在想事,可一邊的雲州刺史說話了。以前,他對於突厥兵向來沒有好印象,突厥兵除了禍亂大唐邊關外,啥好事也不做。可這回他見了這許多的突厥將軍,卻全都對王平安畢恭畢敬,而且還主動請戰,對他來講,還真算是一個新鮮事兒。心裡一激動,他就出起主意來了,反正禍害的是番邦,番邦蠻夷去禍害番邦蠻夷,正合他的胃口。
雲州刺史笑道:“汗王,這個簡單,也不用你派兵去滅了新羅啊,要想去那裡玩耍,有的是辦法!”
阿史那奇鉢兒眼睛一亮,道:“大人請說,都有什麼辦法?”
雲州刺史道:“新羅是我大唐的屬國,你們去攻打高句麗和百濟時,他們肯定要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進入高句麗和百濟,他們會先大搶一通,並且佔領邊境的一些土地!”
阿史那奇鉢兒點頭道:“不錯,換了我,我也這麼做的。有便宜誰不佔啊,何況是這種大便宜!”
雲州刺史笑道:“如此就簡單了啊,等你們打完了高句麗和百濟,就派人去對新羅說,讓他們讓出土地。吃到嘴裡的肥肉,新羅人當然是不會吐出來的。你們就再對他們要求,如果不退還土地,就交些買地的錢吧!”
阿史那奇鉢兒哦了一聲,道:“這叫做勒索,對吧?管新羅人要錢要糧,還要女人。”
雲州刺史道:“是啊,就是這麼個要法。一開始時,新羅人肯定會盡量滿足你們的要求,因爲他們怕開戰啊,怕你們生氣了,直接打進他們的國家裡去,所以一開始時,你們要啥,他們就會給你們什麼,會盡量滿足!”
阿史那奇鉢兒點了點頭,道:“可我們是永遠滿足不了的,他們給的越多,我們就會要的越多,多要幾次,他們就會受不了的,總有一天會不再給我們財物子女。那時,我們就找藉口向他們開戰,去搶他們一把,如果他們反抗,順便就滅了他們,對吧?”
雲州刺史拍手大讚,道:“汗王就是汗王,果然英明!不錯,就這麼辦,新羅地方不大,就算他們集全國之兵,也不是汗王你的對手,滅掉他們之後,你們在那裡休養,想怎麼休就怎麼休,想怎麼養,就怎麼養!”
阿史那奇鉢兒道:“又學了一招,回到折柳後,可以對別的突厥部落用用,管他們要要牛羊。”
王平安假裝生氣地對雲州刺史道:“你看看你,教壞了小孩子!”
雲州刺史乾笑兩聲,他不太想讓突厥兵在雲州待得太久,萬一出點啥意外,不好收拾。他道:“王相爺,您不是要讓新兵們演習武藝麼,一直在等阿史那汗王到來,現在汗王已到,不如就開始演習吧!”
王平安點了點頭,道:“是啊,得趕緊比武才行,我在這裡待的時間太長了,天氣已然入秋,如果再不發兵,那到了高句麗時,怕是得到冬天了,那還打什麼仗啊,大家貓在帳篷裡過冬得了!”
阿史那奇鉢兒卻道:“父王不必擔心,咱們的戰士耐得住嚴寒,又不缺少過冬的皮衣,只要讓他們吃飽,就算是下雪天,也照樣兒可以拉出去打仗!”
王平安笑了笑,道:“咱們兵將勇悍,我自是知曉。不過天氣要是太冷了,打起仗來自必會減員太衆,都是自己弟兄,心疼啊!”
他頓了頓,又道:“這次讓新兵比武,我主要是想挑出一部份精兵來,做爲親兵使用。挑剩下的卻也不好打發人家回去種地,所以我想把挑剩下的新兵,編入大軍當中,你替父王訓練一下他們,把他們訓練成斥候吧,留着以後使用!”
阿史那奇鉢兒欣然答應,道:“要說別的孩兒不行,可要說把新兵訓練成斥候,那卻是簡單之極。要說起來,咱們突厥的兵將,個個都是斥候啊!”
突厥將軍們一起點頭,都笑了起來。
當晚,刺史府中擺下酒宴,雲州刺史請客,款待阿史那奇鉢兒一行人。好在突厥將軍雖多,可對吃喝並不挑剔,大塊烤肉,大碗烈酒,就能讓他們滿足了。
第二天,王平安便帶着阿史那奇鉢兒等人,拉着招來的新兵,出了長城,讓新兵們比武較技,分下高下,以便整編。
新兵們都很清楚,這次的比武,和上次的不同,上次是大家一起來當兵,而這次是跟着誰當兵,能不能當上軍官。只要在這次的比武當中,顯出自己的功力,取得好的名次,那在新編的軍隊中,不但能當上軍官,而且還能當上品階不錯的軍官。
大家進入行伍,大多數的人是爲了混口飯吃,可就算是混口飯吃,如果能吃肉,誰還願意喝粥啊!
這次的大比武,不是按擂臺來的,而是抽籤,按數字編寫籤號,每個籤號都有相同的兩個,只要抽中了相同的,那麼這兩個人就開始比武,獲勝一方進入下一輪,而打敗的也沒關係,也可繼續比,直到輸得徹底,再沒有可比的爲止。贏到頂兒的,自然是最高級的軍官,而輸到底的,只能當小兵了。
有了官職做爲彩頭,新兵們自然比武比得精彩。不過,其中有些人,看到自己的對手後,心裡一比較,發現贏不了對方,所以乾脆不比,直接認輸,這種人也不少。
第一輪好比,三下五除二,不用半個時辰,就結束了,分成得勝的和打敗的兩個大陣營,下午接着比,又比兩輪。如此反覆比試,直比了三天,才分出結果。
王平安把新兵們中最厲害的一百來人,補進了他原來的侍衛團,這樣他原來的侍衛團就有了五百人,稱爲侍衛一團。而新兵中第二等級的五百人,則編爲第二個團,稱爲侍衛二團。如此命名,一直編制到侍衛六團。如此,他的侍衛團就有了三千人,由歐陽利兄弟們統領。
至於那些連六團都沒有編進去的新兵,有一部份人黯然離去,連招呼都沒打,連夜逃走,當了逃兵。王平安也不派人去追這些人,連小小失敗都經受不起的人,不會有啥太大出息的,逃就逃了吧,還省下糧食了。
那些沒有逃走的人,王平安把他們又編成了三個團,交給阿史那奇鉢兒,讓他代爲訓練,把這些新兵培養成斥候。
整編軍隊這種事情,說起來簡單,可要是真辦起來,也挺麻煩的。好在新兵們不用爭什麼官職,誰能當高些的軍官,那都是拳頭打出來的。要是有人不服,那拳頭底下見真章唄,又快又省事!
足足整編了三天,這才把軍隊的序列理順。
此時,天氣早已轉涼,進入了秋季,正是草長馬肥的好時節,極爲適合大軍馳騁。王平安告別了雲州刺史,帶着雲州刺史送的糧食和冬裝,起兵趕去幽州。
幽州離雲州不算近,可對於騎兵來講,卻是無所謂了,大軍馳騁,數日便到了幽州之外。突厥兵依舊沒有入關。幽州這地方不太好走,長城都是建在山上,大軍入關太困難,浪費時日,再者就算是要補充軍糧,也不必非得入關,讓幽州的都督送出來就行。
王平安沒有去幽州,只是派人去通知幽州的都督,讓他提供軍糧和各種所需軍備,要補足十萬人的軍備。
要放在別的地方,想要補足十萬大軍所需,那可是太困難了,雲州就無論如何辦不到。可對於幽州來講,雖然吃力,卻是可以辦到的。幽州從前隋開始,就是大軍東征的後方大本營,不但戰馬數量多,而且武器裝備也足,畢竟就算不再做爲東征的大本營,但防範外敵,幽州也是需要有大量軍備的。
王平安派了歐陽利去討要,歐陽利進入幽州後,三天後便出來,但卻不是一個人出來的,而是帶了一個人,一同來見王平安。
王平安見了這人,大吃一驚,這人不是別個,竟然是長孫無忌!
提前得到消息,王平安親自迎出軍營,他見了長孫無忌之後,沒等長孫無忌下車,他便在車外行禮,叫道:“舅父大人,你怎麼出關了,怎麼來到幽州了?”
他以爲長孫無忌是來做監軍的,怕自己帶着突厥大軍遠征,會出什麼意外,所以長孫無忌便來了。可是就算是來當監軍,也不用長孫無忌親自來啊,派一個大將軍來也就成了,比如說李績,或者尉遲恭這樣的大將軍,足夠用了,哪裡用得着長孫無忌親來。
長孫無忌下了馬車,拉住王平安的手,道:“無病啊,你可闖了大禍了,老夫此次前來,是冒了絕大的風險來提醒你的,要是你再不有所行動,怕是要身首異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