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0-7-7 16:39:22 本章字數:4574
大紅封子,周醫生接到手裡激動的哆嗦。這不是錢多錢少的問題,能給王家大夫人斷喜脈是個榮譽。等往後孩子出生了,我和穎得親自朝周醫生道謝,對老周來說一輩子有這麼一天也知足了。可給大夫人斷脈壓力太大,尤其這邊再斷得不對那就顏面掃地,生不如死。
他有自知之明,自己在醫學上的造詣……我一直認爲胡醫生在醫學上還是有一定造詣的,莊子上沒有比他更認真刻苦的了,爲了提高醫術,老周這麼個年紀還起早貪黑地堅持下來,不容易。但不知爲什麼,功夫不負有心人這話在他身上沒點效果,理論上的水平不低,臨牀紀錄卻一敗塗地。
九斤是孫思邈斷的,這無可厚非,周醫生不好和藥王計較,也談不上面子問題。可二次讓京城裡請來的醫生斷脈後,穎爲了照顧周醫生情緒把懷孕的喜悅先壓下去,專門讓管家請周醫生摸這個大彩。這就是爲什麼管家作賊般告訴我夫人有喜的原因,明顯是給家裡供奉面子的作弊行爲,就着把老周都折騰個夠嗆。
穎交代過的,管家不好吭聲,但不能阻止老錢在內心裡鄙視周醫生,對老周拿了偌大的紅包很是不屑,順手拉過個苕帚學了周醫生號脈的架勢在杆上摸了半晌,一臉忐忑道:“怕是有喜了吧?”
“錢叔,過分了!”忍着笑搶過苕帚扔了一邊上,“吩咐下去,照上次夫人孕期的模式來。”順手褪下個翠底的戒指贈給管家,“錢叔今是頭一個朝我報喜的,這喜禮可不能馬虎。”
老錢恭敬地退後一步雙手給戒指接過去,笑得開了花,不知道該怎麼說,又不好意思當面朝指頭上套,暗自捏手裡比劃戒箍的直徑,看是帶哪個指頭合適。明白人,周醫生號二次脈的事就這麼忘記了,領命跑出去開始張羅,家裡的下人都攆得比兔子還歡實。周醫生拿了紅包心裡也不踏實,每天跑來問,就怕自己斷錯了脈出差錯,每次過來時候管家都陰陽怪氣地擠對幾句。
穎是得了勢的,九斤才學會跳井,這後面馬上又懷一個。解恨啊,王家三代獨苗的詛咒被穎破解了。這就說明一件事,她比王家前兩代的老夫人都厲害,王家因爲有了穎這個女掌櫃纔會日益興旺,居功至偉。
不敢誇,這沒誇已經飄了。不但莊子上,連那幫貴婦圈子裡都流傳一個神話。爲什麼王家一脈單傳?王修老爹英年早逝,王修頭十多歲又那麼個混賬?這是着了邪魔,是老侯爺當年殺人太多犯了煞,只有這陳家三姑娘身上的靈氣才解了煞。把個混賬敗家子變成奇才,把日益衰敗的王家治理得蒸蒸日上。陳家的血統了不得,現在看不過是個巨賈,要朝上推啊,那是和張良齊名的陳平一族!
還煞氣?照這麼推算程家早斷子絕孫了,哪來的程初滿世界憋倆時辰水。鼻子都氣歪了,懷了個二胎就和陳平拉上關係了,懷三胎豈不是該把帝堯也算進去?聽說帝堯老孃也姓陳,就搞不清後世鬧臺獨那個算什麼姓。
“你消停啊,”朝穎腦門給一暴慄,“不夠顯眼的,明再雞飛狗跳我收拾你。”
穎有持無恐,伸腿朝二女屁股上踢一腳,“怎麼捏的?腿肚子酸你捏腳跟,上來點!”
二女撅個嘴不願意,朝我打眼色求救,泄密了,穎照腦門就一下。
“不許啊,”給二女拖身後,扳了穎一根腿過來下勁捏幾下,吱哇叫兩聲爬炕裡笑去了。
沒辦法,能把她咋辦?懷孕的渾身都是理,虧得這會沒公交車,要不真遇見個不讓座的,照穎這脾氣上去能給人家豁死。
輕車熟路了,我倒沒上次的緊張勁,該上班上班,該釣魚釣魚。雖說一入冬魚不愛咬鉤了,可魚莊生意火爆,這邊一桶桶的朝過送。天冷鮎魚鑽泥不好挖,價錢朝上翻了一翻,雲家入秋時候早早就在大塘子外預備了個水淺的厚泥塘,入冬前將撈到的鮎魚都扔了泥塘裡暫時養着,一到冬天賺翻了,弄得王家莊戶也想學人家的辦法養鮎魚。
“魚多吃些,”這東西有營養,純綠色無污染,孕婦吃了好。“二女坐我這邊來招呼九斤,老四照看你姐,我出去辦個事。”分派好,我是不好這口,一般家裡吃火鍋我都有事,蘭陵那邊混點可口的去。
見鬼了,蘭陵這邊陣勢擺開,魚、肉、菜、蔬種類齊全地排了一桌子,中間火盆上雞湯咕嘟嘟翻滾,母子倆正吃得其樂無窮。
“今不用照看你家金貴娘子?”蘭陵見我來也不起身,指指身邊的軟墩道:“這些天難得來一次,快坐了吃個團圓。”
“成心的啊,”背對了湯鍋坐下,看甘蔗嘴裡嚼着剔乾淨骨頭的魚片,吃得津津有味,“我昨天才來過,什麼難得來一次?”
蘭陵笑了,斜我一眼道:“都忘記了,最近老是請客吃飯,誰記得客人長什麼樣呢?”
“屁!客人就我一個!”順手抄了片生白菜扔嘴裡咔嚓,恨得又抓了片蘿蔔啃了兩口,“明知道我不吃這湯鍋涮的東西,這麼晚了,叫我上哪吃去?”
“這就奇了。只許你家天天吃湯鍋,就不許我帶了孩子吃一口?”蘭陵委屈地瞥了眼過來,夾起個煮麪了的蘿蔔放嘴邊吹吹,在湯汁碗裡蘸了下,小心放甘蔗嘴裡,“郎君說說這道理,妾身就再不招人待見也還有權做主自己吃個什麼吧?”
“……你不是說這東西吃多了沒趣麼?”
“又喜歡了。”蘭陵面不改色地翻弄湯鍋,“沒這道理,你家夫人金貴吃得熱乎,倒是天天跑孤兒寡母這邊混吃食,吃罷蹭蹭嘴又跑了,這是家裡還有記掛的呢。勸郎君往後別趕這場子,妾身這骨子虛,就打算一冬裡都吃這個了。往後愛吃了吃,不愛吃了自家帶點飯食來。”
“……”這算是惹上了,帶了氣來的,沒一湯盆扣我腦門算便宜的。
這道理沒辦法講,趁鍋裡湯還沒煮濫,趕緊給自己舀了一碗,掰了幾塊鍋盔泡進去就了生菜胡亂填了一肚子,吃完才發現蘭陵嘴角掛了笑看我。
“笑啥?沒見過人吃飯?”
“怪可憐,”蘭陵咯咯笑起來,“這外面一說王家侯爺怎麼個威風,怎麼個才學,餓了還不是見什麼吃什麼。說起來倒是妾身刻薄您了。”說着抱了甘蔗起身喊侍女過來給涮鍋的都撤下去,不一會功夫熱菜熱飯的換一桌子,全我愛吃的,最可恨還有一大盤韭菜雞蛋餃子,“剛是給甘蔗吃個新鮮,妾身倒真不愛吃哪涮來涮去的東西。郎君不陪了妾身一道吃麼?”蘭陵夾了個餃子在醋汁裡蘸了下,趁了熱乎一口咬開了還朝我晃幾下。
氣得打了個飽嗝,揪住蘭陵衣領就朝鼻子上捏。黑心婆娘,全沒一個好的,甘蔗交她手裡我都不放心,將來指不定給養成什麼樣子,不厚道。
“夫君這是吃過了?”穎已經早早上了炕開始扮王母娘娘了,今炕上按摩的人變了,老四拉個臉吭哧吭哧按得冒火,二女則躺了炕裡蒙個頭不知道幹什麼。
老四見我回來如釋重負,沒等穎反應過來已經跳了炕底下跑了,邊跑邊喊:“讓姐夫按,我還忙!”
無力看了穎一眼,“成什麼精?那麼多丫頭不用,非得欺負她倆。”說着爬了炕上掀開被頭看二女。
“裝病,”穎也爬過來和我一道看,伸手在二女額頭上摸了摸,“不見她熱,光是喊心窩子難受。”
趕緊給二女扶起來問,看來難受勁剛過去,她自己也說不出所以然,指了上腹當心窩子,還嚇我一跳,以爲李家的遺傳病犯她身上了。
看了穎一眼,“怎麼不叫醫生來?”說着拉了個靠枕放了二女背後,這麼晚京裡宵禁,周醫生還是算了,先將就一宿,明一早再叫。
穎見我動了氣,理虧的樣子沒敢說話,收了老太后的架子體貼的問了二女幾句,老鬼祟地拿眼神看我表情,等睡下了才小心翼翼地戳戳我,悄聲道:“妾身大意了,您千萬別往心裡去。”
“下次不許。”有二女在跟前,我話不能說得重了,“都是自家人,有生養沒生養都要在一起過一輩子。萬一出個好歹的,你說我怎麼辦?”
二女輕輕扯扯我被頭,身子擠過來爬我背上竊喜。看來這丫頭沒事,回身朝二女道:“你也一樣。”
讓我說着了,二女和穎一樣,喜事。這太喜興了,我都沒吃住勁,激動得抽抽。前後沒十天功夫裡倆夫人都懷上,同樣是周醫生斷的脈,老頭有點不敢相信這世上的好事都讓自己趕上了,接紅包時候表情明顯變得呆滯起來,錢管家不知道是不是該朝我再討個戒指,因爲這次又是他趕在周醫生前面給我報的信,可現在看我的狀況有點危險,和旺財坐了一起比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