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帶着柳木等人到了河邊,然後換上船。
第二坊的位置就是黃浦江口的位置,那裡運輸條件更方便,而且距離海運碼頭也不算遠。
還沒到工坊區,羅密歐就驚的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
在羅密歐眼前,江面、海面上連綿的船隻數以萬計,不斷的有裝滿貨物的船在排隊進港、出港。他坐船過來走的是華亭軍港並沒有見到民港的樣子。
船多到連水道都擁擠不堪,就連崔一葉的官船都排隊等了小半個時辰這才進港。
接下來出了碼頭之後,羅密歐已經看不懂眼前的一切。
爲什麼會有一座座無比細高的高塔,塔頂噴出白色的煙霧,而且還是很整齊的排列着,每隔一段距離就會有一根。
柳木不會解釋,也不會告訴羅密歐什麼叫蒸汽機。
蒸汽機這種東西大唐是不會輕易外傳的,鎮國級高端機械,關乎國運。
換一個更直白的說法,一個負責給鍋爐加水、加石炭的扶桑鍋爐工,就憑身上戴的精鋼徽章,比起尋常的唐人還高半級。
每一個與蒸汽機接觸的人,都會查數代。
那怕是來自扶桑的工人,也基本上失去了遠行的自由,要出遠門至少需要三個衙門的審批,當然每個月也會領到數額不小的保密費。
大唐華亭州第二紡織坊。
所有的門都有護坊隊負責檢查每一個進出工坊的人,這裡代表着大唐紡織業的頂尖技術,每一架織機對於大唐之外的國度來講,就象是神話中的產物。
羅密歐身邊與其隨行的地中海商人,僅僅只有三人得到更衣進入工坊的資格,其他人只能在窗戶外看上幾眼。
只見不知道有多少個長一里,寬五丈的巨大工棚,全部是磚石打下基柱,空心磚爲牆,頂分爲木頂與精鋼棚頂兩種。
連柳木在內,都需要套上一件反穿的麻布長袍,然後繫緊袖口。
在其中一間工棚入口,崔一葉對羅密歐說道:“入內之後不得大聲喧譁。”
喧譁,爲什麼會大聲喧譁?
羅密歐帶着懷疑進入工棚之後,當下就大叫了一聲。
崔一葉的表情之中帶着一絲輕蔑的笑意,羅密歐卻是呆傻了。
在他眼中,一排又一排的怪東西發着怪聲,然後快速的吞出布來。每四架怪機器有一主五副共六個人看管着。
幾乎沒有看到停下的,只見到不斷的有布被吞出來。
蒸汽機首先帶動的就是紡織業,作來平紡的細白麻布,這樣的工坊已經是大唐工業的最巔峰產物。
柳木聽着那連綿不斷的卡嚓聲,想到了自己看過的舊電視劇。
“一架織機,除了每天必要的檢修之外,一個日夜可以織出七十丈標準寬度六十織麻布,大唐的麻布大匹是十丈,小匹是四丈。這裡有……三千架織機。”
崔一葉說到這裡就不再說什麼。
羅密歐所謂的希望得到十五萬匹各色細麻布的要求,在崔一葉看來只需要再讓一個新的工棚開始工作就可以了。
羅密歐確實是傻眼了。
在地中海的織布機全靠手工操作,所有的織布機都源自古埃及的紗織技術。
寬度,只有成年男人手臂那麼寬,而此時在他眼前,大唐布匹的標準寬度是地中海的二倍還多。
唐標準寬度是三尺三,加寬面最寬爲六尺六,加寬的多用在牀單之類的織物上。
崔一葉擺了擺手,幾個工坊的管事帶着羅密歐在有限的區域內參觀。
崔一葉這纔對柳木說道:“織機的技術已經到極限了,木製的織機已經完全沒用,木鋼結合的也慢慢被淘汰,眼下這個工棚內最爲數不多大唐最頂尖的織機,純鋼製飛梭織機。你不在這段時間,我去了不下二十次慈溪的織機坊。”
“恩!”柳木只是點了點頭。
崔一葉繼續說道:“我聽柳奭講,從織機的材料、結構上講,織機鬼工已經沒辦法再提高速度,只能在穩定性與寬度上下功夫。更高一級的蒸汽鍛織機在設計的時候完全沒有考慮過木料,完全精鋼製成。”
“挺好。”柳木依然沒有評價。
崔一葉問道:“你就不說點什麼?”
柳木回答道:“事實上,我也不怎麼懂織機。水力與畜力織機已經是一種進步,使用蒸汽機之後變成純鋼製織機也是一個進步。織機我個人認爲是達到了一個瓶頸期,眼下就我所知道,依然還有蒸汽機帶動木製的織機的。”
“有,木製的織機受速度的限制,和純鋼製成的織機相比,也只有十分之一的效率,卻是比人快了十倍不止。”
柳木笑問:“那就是最優秀的織機已經相當於百人的工作效率?”
“達不到,但二十倍還是可以的,主要是機器織的更寬。我剛纔說的七十丈只是普通的細白麻布,或是織紗可以更快,織冬天用的厚密麻布一天一夜最多也就是四十丈。”
四十丈不少了,平均一個班次有四十米的一臺機器的織布量,而且是高密加厚的,柳木知道這已經比起工業革命時的織布速度快了。
“麻布最近什麼價?”
“低,低的可憐。但因爲織機效率高,利潤很驚人。咱們初次見面的時候,細麻布四百至四百四十文一匹。當年是四十尺長,一尺八寸寬。現在四十尺長,三尺三寸寬的一匹,市價八十文錢。”
八十文一匹布,這個價位放在武德六年誰能想像得到。
但事實上,八十文就是市價了,市集上的零售價位,這是中高檔細麻布的價格,而且還是有色的。
崔一葉又說道:“花布的價格高一點,但也高不到那裡去,一百一十文左右。”
“挺好。你的成本沒多少。”柳木心中對成本大概有數的。
“是呀。覈算過一匹布的原料、人工,加上最新會計的計算叫機器等成本折舊全部加進去,也就是二十多文錢,再加上稅金等等,不會超過三十文錢。印染那邊的成本,顏色不同也有些差異,十文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