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木,你眼中還有父皇嗎?”李建成冷聲說道。
柳木轉過頭用比李建成更冷的聲音反問:“難道皇兄將父皇只是放在眼裡,沒有放心中。我柳木雖然年少,但卻懂得禮法孝義、知信仁德。不知皇兄的指責,是何意?”
李淵正準備發火,可李建成與柳木這一段對話出口,李淵胸中的火氣暫時給壓住了,他想聽一聽這兩人之間的對話。
四隻老傢伙,四隻老狐狸,他們微閉雙目,雙手低垂抱于丹田之處。不須去觀察李淵,僅憑聽到李淵呼吸的變化他們就明白自己此時只需要聽。
唯有泥孰緊張的四下在看,不過泥孰也不是普通人物,身爲西突厥頂尖大貴族,短短几個呼吸之後他就從大唐四位重臣的反應之中學了一招,那就是靜。
需要靜的時候,一定要靜下來,那怕火已經燒到眉前。
李建成這個時候有一些意外,按他的想法此時他開口之後,裴寂一定會支持自己。除了裴寂之外,還有一力主張結盟的裴矩也會支持自己。
但這兩人卻都沒有開口。
李建成心說,怕是罪名沒定,自己需要讓父皇明白柳木的錯誤有多大,而後相信這些重臣纔有所表態。
“柳木,你可知罪?”李建成挺直腰板。
柳木摸着下巴:“知罪。”
李建成笑了:“那你自己說,你罪責何處?”
李淵聽到這話之後心中嘆了一口氣,嘆息李建成的行事魯莽。再看四位重臣,依舊還是老樣子,眼睛微閉安靜的坐在那裡。
蠢貨,這個蠢貨。
連泥孰都聽出味道了,大唐這位太子真的算不上一個人才。
柳木整理衣服面向泥孰長身一禮。
李建成笑了。
可此時卻聽柳木說道:“前些日子,誤會您是東突厥頡利部的人,有所冒犯卻一直沒有給您陪罪,木在這裡向您道歉。”
泥孰正準備起身回禮,李建成一把揪住了柳木:“柳木,你不要兒戲,你的罪名是破壞大唐與西突厥的盟約。”
柳木轉身問道:“太子殿下,大唐與西突厥有立過盟約嗎?”
“有過。”泥孰起身回了一句。
盟約確實有,就在武德二年,統葉護向大唐朝貢並且立過盟約。但往西突厥的道路因爲東突厥頡利可汗的存在根本就不通,所以盟約中的所有條款都並沒有執行。
李建成正準備發威,泥孰卻又來了一句:“不過,柳駙馬並沒有破壞我西突厥與貴國的盟約,反而在東突厥追殺之時有援手之情。請受我一禮。”
泥孰向柳木一禮。
李建成當下懵了,柳木這時對泥孰說道:“請您迴避一下,容我們聊些家事。失禮之處請見諒。”
“不敢!”泥孰以唐禮一抱拳,有內侍官帶他去側屋休息。
泥孰還沒有完全走到門外,李建成就吼上了:“你膽子也太大了,威脅西突厥使節破壞和親之事。”
“太子殿下,若不是阿史那泥孰出去,您這句話就把我大唐的臉面丟到了萬里之外。什麼時候我大唐需要靠一女子去維護邊疆,結親是友善,不是籌碼。不如太子殿下出去問問,各位皇妹,誰自願遠嫁萬里之外。”
“混帳!”李淵這時罵了一句。
李建成指着柳木:“你立即向父皇請罪。”
李淵這次砸的是硯臺,直接就砸向李建成:“說你是混帳,身爲太子不顧忌我大唐國威。你也就只有一個運糧後勤官的才能。”
李建成整個人如被冰封一般變成了雕像,他萬萬沒想到李淵竟然是這樣的反應。
柳木在揹包中摸了摸,拿出一隻小盒子雙手送到李淵桌前:“父皇,換隻新茶杯,這呆是上上等的極品。兒臣在半臣上的時候,越窯的窯主派人飛馬送來。”
一隻蓋碗。
蓋碗在真實的歷史上是在唐代宗的時候纔有人發明出來的,這一隻是柳木提出想法,越窯鬼工親手煉製,二百套之中就挑了這麼一隻極品。
“有這小碟您端茶杯的時候就不會感覺到燙。而且這茶杯還有杯語,將杯蓋側放在小碟上表示讓人加水,倒放於杯中代表換杯,放在桌上代表換茶……”柳木在講着茶,卻絲毫也不提半句西突厥盟約的事情。
李淵拿起那隻蓋碗就準備砸柳木。
柳木卻說道:“父皇,這隻可是珍品,砸了太可惜。”
李淵輕輕放下蓋碗,然後又拿起了鎮紙之時柳木說道:“父皇,打不通古絲綢之路,要那一隻盟約擦屁股都嫌太硬。”
這句話開口,四位重臣都是笑了。
李淵拿着長尺在書房之中追打了柳木兩圈:“你也是一個混帳,出去玩也就罷了,三千隨從上千車馬,隊伍數里長。朕出行都沒有這麼大排場,朕打死你。”
“父皇,父皇。那車隊可是大唐三成的賦稅……”柳木一邊躲一邊喊。
李淵的手停在半空:“三成?”
“最少三成,大唐三成的州府賦稅翻倍,那也就是整個大唐的賦稅加三成。”柳木停下,卻用自己的揹包擋着那戒尺。
李淵坐下了,就坐在剛纔泥孰坐的那把椅子上後問道:“西突厥的事情,你給朕一個交待。”
柳木沒開口,指了指站在一旁守護的禁軍打了個響指,用兩根手指勾了勾。
那禁軍上前,柳木問道:“幫着看看有沒有敢偷聽的,那泥孰所在屋派人送茶點,順便留意別讓他靠近牆壁。”
“去辦!”李淵一揮手,禁軍立即退下。
少許時間,禁軍回來施禮又站在門口的守護位置。
“一個西突厥罷了,父皇也太把他們當回事。西突厥有價值的是土地、人口、往西域的通道,而不是西突厥的王庭。西突厥不出兩年就會亂成一團,而且人力不可阻止,除非我大唐盡全國之力才能保得其平安。”
“爲何?”李淵冷聲問道。
這時四位重臣的眼睛也睜開了,他們都看着柳木,這個消息對於他們來說太重要。
李建成的眼睛已經紅了,他恨柳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