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現在讓羅信感到兩難的事,他在猶豫是否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知楊淑妃,畢竟藍采和也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從個人情感上,羅信當然是贊成讓楊淑妃重新開始一段新的人生。
只是這其中牽扯到許多事情,就連羅信自己也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問題,以至於現在,他自己也有些猶豫不決。
兩個人就這樣一直站着,羅信在猶豫是否要開口,而什麼都不知道的楊淑妃,憑藉着內心的那一份感觸,下意識地認爲羅信真的是自己的戀人。
而且剛纔羅信在大廳上所表現出來的一切,早已經將楊淑妃的芳心牢牢抓緊。
少女的情懷總是春,雖然楊淑妃的身軀是30多歲的婦人,但她對此卻恍然悟知不知,現在則是以一個懷春少女的心態去面對羅信,在這樣一個朦朧又曼妙的環境之下,她的心兒就如同枝頭上的葉子,搖曳擺動、起伏不定。
她不敢面對羅信,那是因爲她臉上受到的傷,就算不照銅鏡,單單用雙手去撫摸自己的臉,都會被臉上那坑坑窪窪的傷口而驚嚇到。
儘管如此,但她心中還是存了那麼一點點希望。
不僅僅是剛纔羅信在大堂爲了維護她,而不惜與整個鑄劍山莊作對的行爲,在楊淑妃內心深處彷彿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告訴她,眼前這個男人,願意爲她做任何事情。
而且這三天以來,每當楊淑妃閉上雙眼,她的腦海中就會浮現出一些略微有些模糊的畫面。
在畫面中,她自己被別人挾持,身前這個英俊又武勇的男人,爲了她絲毫不顧自己的性命,在敵人猙獰的目光之下,用敵人手中的長劍不斷地傷害自己,而他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因爲楊淑妃。
在楊淑妃看來,這就是愛。
對於一個記憶空白的少女,這樣強烈而濃郁的愛,已經足以讓她鼓足勇氣,暫時忘卻自己身上的所有缺陷,向身後的這個男人表白。
她心中深處的那個聲音,同時也告訴她,只要她說了,就一定會美夢成真!
“那個……聶姑娘,其實吧,我……”
羅信張開嘴剛要起個頭,那背對着她的楊淑妃,突然轉過身來。
在毫無徵兆之下,楊淑妃竟然整個人都撲入了羅信的懷中。
“不要走,不要走!”
羅信這話還沒開口呢,楊淑妃就如同一個受傷的少女,緊緊抱着羅信健碩的身軀。她仰頭看着羅信,那深邃而明亮的眼眸當中充斥着哀傷與懇求之色。
那晶瑩的淚水自兩頰流淌而下,她一下子就哭成了淚人。
眼前的楊淑妃,與羅信記憶中那雍容華貴、高貴典雅的皇帝貴妃,有着極大的反差。
現在的她彷彿真的回到了自己年紀輕的時候,彷彿她的人生真的重新開始了。
她現在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她曾經歷了這一段刻骨銘心、足以寫進畫本子,讓人流連忘返蕩氣迴腸,聞者傷心聽者流淚的愛戀。
不過羅信整個人是懵,因爲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應對眼前的楊淑妃。
本身他和楊淑妃之間就存在着一種禁忌關係,這一層特殊的關係,讓羅信顯得有些束手束腳,甚至可以說是手足無措。
而楊淑妃所呈現出來的表情和行爲,足以說明羅信自己在楊淑妃的心裡面,的確是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楊淑妃一邊留着晶瑩的淚水,一邊鼓起勇氣對着羅信說:“雖然我不記得我們之前所發生過的事情,但每當我閉上眼睛的時候,我看到的人臉都是模糊的,唯獨你,我所看到的人只有你。”
儘管自己的身體被楊淑妃緊緊抱着,但羅信的雙手卻不敢有絲毫的動作,他是真的不能像平時那般伸手將懷中的楊淑妃抱住,因爲這一層關係實在是太複雜了。
如果不是楊淑妃臉上有傷,羅信恐怕會第一時間逃離這裡,因爲這種感覺實在太要命。
被楊淑妃抱着的時候,感受到她身上所傳來的那一份特殊的綿柔,他甚至有一種要窒息的感覺。
羅信很想告訴楊淑妃她夢裡面那些幻境的真實情況,但低頭與她那雙噙着淚水的眼睛對視,羅信卻無論如何都開不了這個口,因爲這樣做總有一種非常殘忍的感覺。
他知道只要自己一開口,極有可能會將她這顆因爲奇遇而變得非常純淨的少女心,重新割得遍體鱗傷。
同時他的身體也極有可能會因爲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而產生某些特殊的反應,就如同藍采和所說迅速老去,以至於死亡。
按照藍采和所說,越是高深的道家心法,其修煉難度越高,背後所會產生的損害就會越大。
本來孫思邈傳授給李妘孃的那一套道家心法,只有真正心定氣閒的人才能修煉,而李妘娘恰恰非常合適。
楊淑妃絕對不是這樣的人,雖然她表面上看上去也跟李妘娘差不多,都是一個非常嫺靜雍容的存在。
但是深宮中的女人,哪個不是怨婦?
就算她們表面上再安靜,其實內心則是洶流涌動,以至於會出現如今這樣一個複雜的情況。
“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在楊淑妃那充滿期盼的目光當中,羅信只能點點頭:“嗯,我答應你。”
聽到羅信這話,楊淑妃彷彿得到了這天底下最好的禮物一般,像個孩子一樣雀躍了起來,笑着說:“太好了,只要有你在,我就什麼都不用害怕了。”
這個時候楊淑妃似乎才意識到自己抱住了羅信,兩人的身軀緊緊相貼,還是少女心性的她連忙後退幾步,抿着丹脣,這個時候反而不敢去直視羅信了。
“那個……想必,你已經忘記了我的名字,我先做一下自我介紹吧。我叫……”
“羅信。”羅信話還沒說完,楊淑妃就突然開口,她仰頭直直的看着羅信,“公子你叫羅信,對嗎?”
羅信下意識的點點頭,他是真沒想到,自己在楊淑妃的潛意識當中,竟然真的佔據了這麼重要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