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信起身的時候,轉頭恰好與巖無青對上視線,巖無青對着羅信拱手抱拳,慢慢地低下了他一直高傲的頭顱。
羅信微微一笑,低喝一聲:“走吧!都把招子放亮一點,別特麼在被人捅了肚子都不知道!”
“噢!!”
羅信這夥人的士氣一下子就上去了。
與羅信這批囚徒不同的是,整個行軍的士氣明顯不高,特別是侯定文那一批人,相比行軍初期,他們的情緒低落了很多,儘管每個人的警惕心較之前提高了許多,但他們的士氣顯然有些上不去。
劉仁軌的隊伍吃了一次悶虧,不可能再吃第二次,而且這一次行軍速度較之前更快,終於在日出之前趕出了山林,正式踏在了齊魯大地的平原上。
這人的雙腳一踏在平地上,的確會感覺舒坦很多。眼見四周衆人都鬆了一口氣,羅信不禁開口問身邊的林小七:“小七,這是什麼地方?”
林小七去過的地方很多,羅信對北方地域沒有一丁點的概念。
“回旅帥,這裡應該是博山一帶,再西北行軍半天左右,差不多就能夠看到臨淄縣城了。”
一聽馬上就能看到臨淄縣城,羅信身邊這些囚徒們的情緒也變得凝重了許多。畢竟這也意味着,馬上就要進行真正的戰鬥了。
羅信並不清楚歷史上李世民如何收拾李祐,李祐又抗衡了多長時間,眼下對於他和身後這一百九十多名不入流的“戰場新人”而言,戰爭卻是顯得要殘酷很多。
從博山一帶前往臨淄縣城基本都是平路,反而劉仁軌的大軍速度卻變得緩慢了許多。
原本只需要半天就能走到,直到天黑才緩緩靠近臨淄縣城。
畢竟是在本土作戰,行軍所過之處,對老百姓是秋毫無犯。六千多人就這分左右兩翼,包圍了臨淄縣城的西、南兩面。
第一天晚上,大家過得相安無事。
畢竟長途跋涉而來,不可能當天就開打,可是第二天一早,劉仁軌仍舊沒有下達進攻的命令,反而讓他手下兩名將領帶着千來人到臨淄縣城的城牆之下罵陣,勸降。
羅信所在的新軍與劉仁軌的大本營相離只有不到千來米,他視線好,能夠很輕易地就看到陣前景象。
己方將領派了十幾名嗓門大的騎兵到達陣前,對着城牆上的士兵一通大罵,然後就是侃大道理,什麼要忠於大唐,忠於皇帝之類的廢話。罵着罵着,那罵聲就越來越難聽,順道也開始問候對方家族女性,無論是年幼的、年輕的;待嫁的、出嫁的,更加過分的是甚至連對方年老的女性都不放過。
作爲迴應,城牆上射出數排箭雨,而那十幾名罵陣的騎兵卻是經驗老道,在對方射箭之前就已經策馬回撤。
更讓羅信大開眼界的是,那十幾名騎兵竟然一邊撤退,一邊罵。那些馬匹沒有調轉馬頭,而是“倒車”,不對,是“倒馬”而行。
羅信如同開了西洋鏡,第一次見到這麼奇葩的打法。
不過,劉仁軌這樣的動作,反而讓羅信產生了一絲絲懷疑,他很是乾脆地將長槍插在地面上,然後自己則是站立在長槍木柄的另外一端,半蹲着身體,用一種十分怪異的方式,看着前方。
“奇怪。”這時候祁高傑突然小聲說了一句。
羅信轉頭對着身邊的祁高傑問:“傑子,你是不是也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了?”
祁高傑點點頭:“嗯,我們長途跋涉而來,而且現在也算是滲入敵區,按理說應該儘快攻佔臨淄縣城。一旦青州和齊州的人發現,他們肯定會第一時間增員,到時候咱們就會被齊王的人圍殲。”
華哲則是冷冷一笑,不作言語,顯然他早已經看出了箇中端倪。
而羅信在看到華哲這種笑容的時候,他不由得拍了一下手,轉而看向西邊,讚道:“好一招聲東擊西!”
這時候,邊上的巖無青則是說了一句:“青州、萊州未必就在齊王的掌控之中,也許只是齊王的一個幌子而已。畢竟這些地方的通訊都被齊王切斷,眼下誰都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越是這樣,羅信對着李恪就感到愈加奇怪了,難道之前在長安的那個李恪,真的只是一個表象麼?
正如羅信幾人所猜想的一樣,劉仁軌由始至終都沒有出現,一直都是他手下兩名將領在如同遛狗一樣地玩弄臨淄縣城的守軍。
其實對於臨淄縣城守軍而言,他們顯然也樂於看到眼前這樣的景象。畢竟造反的是齊王李祐,他們下面這些人也都只是聽從齊王李祐的命令而已。普通士兵更是無辜受到了牽連,他們比任何人都不希望跟大唐正規軍戰鬥。畢竟身爲縣城的常規守備軍,他們很清楚自己與“十二衛”的差距在哪。
當天晚上,大家又睡了一個好覺,而羅信等人第二天並非睡到自然醒,他們是被大規模的喊殺聲震醒的,當羅信手持長槍衝出營帳的時候,卻是發現臨淄縣城的城牆外邊已經架設了幾架體型極爲龐大的木製攻城雲梯。
喊殺聲很快就停了,很多士兵甚至還未穿戴好盔甲,拿起兵刃就已經結束。
不多時,羅信所在的陣營就發出了歡呼聲,看樣子臨淄縣城已經被劉仁軌給拿下了。
直到這一刻,羅信纔多多少少領會到什麼叫戰爭藝術,什麼叫名將。
雖然他不認識劉仁軌,之前甚至沒有聽過這個人的名字,但無疑他是一個名將,李勣有着十分高明的識人之術,短短兩天時間,劉仁軌就已經收復了兩個縣城。
很快,大將劉仁軌就親自領着五百精騎從縣城南門策馬而出,朝着羅信這方的主帥帳方向飛馳而來。
接着軍中就開始流傳大將劉仁軌,帶領五百精騎趁夜殺入章丘縣城的事蹟。
根據傳聞所言,章丘縣城裡其實已經有劉仁軌的內應,這內應乃是樑國公房玄齡的族人,章丘縣乃是房玄齡的老家,房玄齡通過某種特殊手段與老家人聯繫,趁夜打開縣城大門,讓劉仁軌殺入縣衙,將縣令梟首於縣衙大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