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就要進入十一月,天氣也越來越涼。
襄陽比長安的要暖和一些,但也畢竟還算是北方,崔鶯鶯比較怕冷,屋裡已經燒起了炕。
秋風給襄陽帶來了幾分蕭瑟,上次皇帝一怒,抄沒一百多襄樊大戶之後,襄陽城的白天依然喧囂熱鬧,可一到了晚上,卻十分的靜謐。官府的宵禁令越的嚴格,到了晚上,大家都老實的呆在家裡,哪怕是在坊內,也很少出門。
一到黃昏之時,大家便匆匆往家裡趕,各個坊內的一些商鋪,也都一改往前習慣早早關門。如今就連坊內,都找不到一家能晚上營業的鋪子。
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大家也不隨意的去走親訪友了,尤其是那些本地的豪強大戶們,嚇怕了。萬一到時被懷疑串聯謀亂這樣的罪名,被錯殺了可是沒地方哭冤枉去的。
李倒是挺喜歡秋天的,秋天的紅葉,秋天的草黃,秋天的蕭瑟也有一種別樣的美麗。不過今年的秋天肯定是不美的,大家整天都在爲吃的東西犯愁,挖野菜挖葛根挖泥鰍捉田鼠甚至連蛇啊壁虎都不放過。
李家不缺糧,但李身爲宰相,又是山南東道的封疆大吏,卻得操心治下八百萬百姓的肚子。
晚上沒有酒宴,沒有詩詞唱和。
李偶爾給學生們上上課,其它時間多是陪着妻妾,逗弄兒女們。
因此倒是跟妻妾們的關係更親密了些,甚至幾個小兒女都對他更加熟絡親切了。現在妻妾都在襄陽,李便也還是和以前在長安時一樣,輪流陪妻妾們。
崔鶯鶯身爲大婦,李在這邊的時間更多些。
屋裡點着蠟燭,蠟燭用的是上好的鯨油脂做成的,裡面還摻入了抹香鯨的龍涎香,蠟燭沒有煙,明亮而且還散着極好聞的香味。
這樣的蠟燭是東南沿海的貢品,李世民特賜給李的。
百姓都傳說龍涎香是海里的龍王睡覺時流下的口水凝結而成,其實這東西哪有這麼神奇。李很清楚的知道,龍涎香那是喜歡吃章魚、魷魚的鯨魚肚裡消化不良的產物。抹香鯨喜歡吃章魚、魷魚,但是卻不能消化它們的喙骨。這些堅硬的喙骨會在抹魚鯨的腸道內與分泌物結成固定,到一定時間後會吐出。
剛吐出來的龍涎香其實黑而軟,還十分難聞。
只有經過陽光、空氣和海水長年洗滌之後纔會變硬變輕,裉色並散出奇特的香味。漁民們如果有幸撿到一塊,那真是大財了,比黃金還貴重。
崔鶯鶯坐在牀頭的梳妝鏡前卸妝,聽着李連龍涎香的來歷都說的這麼玄乎其玄的,不由輕笑。
“我是不信你胡說的,這龍涎香竟然是鯨魚的糞便?”
李手裡捧着一本莊子,斜躺在牀上,隨意的看着。
“這你還真不用懷疑,不信的話,有機會去殺抹香鯨,有很大機會得到龍涎香。只不過殺鯨魚取出來的,都是臭的,不能用。得經過漫長時間的漂洗,顏色越淡的龍涎香越好,但需要的時間也越長,最好的白色龍涎香,往往需要上百年的時間。”
崔鶯鶯聽的半信半疑。
一直以來龍涎香那麼名貴,並不緊緊是因爲它很香。還因爲它帶了個龍字,傳說是龍王的龍涎,這纔會這麼高價名貴的。如果只是鯨魚腸道里梗結的糞便,那這還能值錢嗎?
不過她馬上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如果龍涎香真是鯨魚腸道里的凝結物,那我們派人去海上捕殺這種鯨魚,然後取龍涎,豈不是能獲利無數?”
龍涎可是比黃金都貴啊,沿海的人獲得龍涎後,都會被高價收走,加工成龍涎香後做爲貢品進貢給皇帝的。皇帝放在宮廷裡用,也拿來賞賜給大臣勳戚們,一般人,不但用不起還沒資格用呢。
“你忘記了,龍涎香必須得經過數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漂洗,才能變香。殺鯨魚,從肚裡取出來的,可不行。”
“但過幾十年就能成爲名貴之物啊,況且,總應當有些辦法能夠加快一些吧。哪怕不行,可留待幾十年後,那就一樣貴比黃金啊。這豈不是跟種黃金一樣?”崔鶯越想越興奮,她把耳環一摘,就扭身上了牀,靠到李身邊說道。
“你說的這個確實是個不錯的辦法,但捕鯨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能有什麼難的,又不用你不用我去捕。我們只需要選出可靠的管事,然後拿着錢到沿海去招募經驗豐富的漁民,購買打造上好的捕鯨船,然後就去追逐捕獵鯨魚就好了。”
捕鯨船,捕鯨隊。
崔鶯鶯的話,倒是讓李有點意外,這確實是個不錯的辦法。從某方面來說,龍涎香的價值是昂貴的,堪比鑽石,且不容易貶值。哪怕剛捕殺鯨魚裡得來的龍涎香沒法立即使用,但他的價值是在那裡的,那這東西不但放着能保值,而且也是一樣可以轉賣的,這就跟一個很堅挺的股票一樣,總有人願意收購的。
再退一步。
不說龍涎香的價值,捕鯨本身也一樣賺錢的。
鯨魚的油脂那可是做燈油做蠟燭的上好材料,做出來的燈油質量好檔次高,市場銷路好。再者,鯨魚骨頭鯨魚鬚鯨魚皮也一樣是很值錢的材料。
李想想,如果把鯨魚肉也利用起來,做成鯨魚內罐頭帶回來的話,那就更加的完美了。
只要真能組織起經驗豐富的捕鯨隊,駕船出海捕鯨,怎麼看都是隻賺不虧的。現在還沒有人知道龍涎香的秘密,龍涎香越值錢。
“可以找義父和程伯他們一起,咱們多弄些捕鯨船,弄一去大型捕鯨隊。”
崔鶯鶯已經習慣丈夫幹什麼事情,都喜歡帶上一大幫人了。其實很多事情,李家一家就可以自己幹。
不過崔鶯鶯也沒說什麼,習慣了,也更瞭解丈夫了。若是在別人家,一個秘方一門生意,可能會視若珍寶。但在丈夫眼裡,這些都不算什麼,都不及人脈關係。
說來也是,李家這幾年四處結善緣,打下了極好的人脈關係,帶着大家賺錢,大家哪還能說李家壞話?能幫襯的時候肯定會幫,該說好話時也一定會說。
“捕鯨船、煉油車間加上罐頭車間,我覺得捕鯨確實大有可爲。”李笑着給崔鶯鶯又提出了捕鯨船最專業的作法。
建大捕鯨船,船上建起煉製鯨油的車間,這樣就能直接把捕到的鯨魚在船上煉油,更易保存,也能在外更長時間。
在十六七世紀的時候,歐洲的捕鯨船就經常一出海就是一兩年甚至兩三年纔回港,他們要把船上都載滿鯨油纔回去。幹滿一趟,就能大一筆。許多捕鯨船出海,其實都是股份制,由港口的商人百姓們合股出錢購買漁船工具等,船長和船員們是他們請的人,但也拿分成做酬勞。
這種經營形式,讓捕鯨行業當時無比紅火。
李打算也拉一羣勳貴們進來,比如秦瓊程咬金羅士信牛進達單雄信這羣人,都算是世交。大家合夥出錢出力,股份經營,僱傭漁民水手們,打造捕鯨船,然後出海去捕鯨。
捕鯨煉油、制罐頭,帶回鯨皮鯨骨鯨鬚。
嗯,還可以自己投資建造船廠和鯨油加工廠,這做好了,可是個大產業。尤其是眼下來說,鯨魚肉如果能做成罐頭帶回來,也一樣是很值錢很搶手了。
“你腦子裡怎麼總能想到這麼多賺錢的法子啊!”崔鶯鶯對丈夫萬分的佩服。
就如那個賑災彩票一樣。
這其實也完全是丈夫的主意。
“對了,我們已經成立了一個慈善救濟總會,我是理事長,諸位夫人們都是理事,現在正準備吸納新會員。大家還說要請你來當個名譽會長!”
李把書蓋上,放到一邊,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躺下。
“你們一羣婦人們弄的救濟會,我一大老爺們摻合什麼。”
“大家都知道這彩票的點子是你出的,都說要讓你來做會長,爲我們出謀劃策呢。”
“饒了我吧,我可不摻合你們的事情。其實這個會長有更適合的人,你們可以去請皇后娘娘來做這個名譽會長啊。要是請了這尊大佛出來,你們這救濟會以後肯定是能大有作爲的。”
讓崔鶯鶯她們弄這救濟會,也是不錯的。比起什麼燒香拜佛,強太多。本來崔鶯鶯是準備施粥的,但施粥太簡單了些,既然她想做點事情,那李就給她出計策,乾脆弄大點。
“彩票這個點子是挺不錯的,爲什麼朝廷不用呢?”崔鶯鶯問。
李笑笑,伸過手去,撫上妻子緊緻的大腿,“彩票這東西一來帶有明顯的博彩成份,朝廷當然不能公然推行這種彩票,要不豈不是倡議天下百姓賭博,讓大家不勞而獲?再者,行彩票,其實也主要還是向着那些富戶們的,他們纔有錢。要是朝廷向富戶們行彩票,估計這些人會認爲這是一種攤派,倒是肯定沒幾個願意買的。而如果不是官方弄的,這些人倒不會有這個顧慮。”
“夫人,天色不早了,咱們就不要聊這些了,還是早點睡吧。”李一邊手往上移,一邊笑着吹滅了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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