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公主府,張德捎帶了東北特產,又弄了兩大車的乾貨。公主府家令一看是樑豐縣男,臉上都笑開了花。
“郎君來得正是巧,殿下做了一些糕餅,正逗弄小郎呢。”
“有勞了。”
對大多數貴族門人來說,張德的風度絕對談不上何等的雅緻,更不要說什麼禮數週全。但是這平易近人,當真是能感覺到。
公主家令親自送他入了中庭,這才退回去指點僕役忙碌。
外頭大車上,瓶瓶罐罐裝的是泡菜。大玻璃罈子中,泡着許多河套蔓菁,也就是圓頭蘿蔔。這些個蘿蔔有切片的也有不切片的,用來下飯,極爲開胃。
自來長安,八年來張德每年都要儲備一些。
泡菜水雖然致癌,但這年頭……致癌也必須得富貴人家啊。
“都小心點,操之公的心意,好好地放着。殿下最喜這口味,打翻了一罈,要你們狗命!”
“是是是,老姑姑放心,一萬個小心。”
僕役們都是端着小心揣着細心,這才把兩大車的乾貨卸了。
還有七八支品相不錯的人蔘,直接送到了廚房。每個月琅琊公主都要燉一支,老母雞在南山場地養了萬把只,除了自家吃,這靠近太極宮的幾個坊間,也多是想要沾沾光的貴族。
到了大廳,李蔻正在那裡喂着兒子,見張德來了,隨手指了張椅子:“大郎坐吧。”
“謝嬸嬸。”
等李蔻喂妥當了,張德才起身道,“嬸嬸,宮裡有些差事,我想借用一下公主府的東廂。”
“弟妹當真是……”
琅琊公主一聲嘆息,卻是看着張德又道,“你叔父這陣子來信,怕又是建立了功業。河北道的事體,予也知曉了一些。大郎,你辛苦了。”
“多是小事,不值當。”張德微微欠身,“叔父徵遼方顯英雄本色,侄兒這等手段,不過是錦上添花。”
“汝又爲官,當在仕途上發力。”
李蔻一臉肅然,“只有權勢在手,方能振作家門。”
然而老張的目標,振作家門什麼的,不過是順帶,真正想要的,是小霸王學習機。只有小霸王學習機,纔是偉大的理想啊。
回想當年,小霸王學習機……是用來學習的!
“嬸嬸提點,銘記在心。”
“你府上的幾個女郎,我也是見過的。”
又給半大不小的兒子塞了一口軟酥餅,她一邊喂一邊道,“那武大娘,眉目之間,怕是要勾引你。”
“嬸嬸放心就是,侄兒明白的。”
“嗯,予一向放心,汝有鬼才。”
言罷,琅琊公主才抱怨起來,“宮中那般利市,偏還來禍害你。唉,也是樹大招風,你叔父未曾名動京城之時,倒也太平。現如今,都是熱捧一番,恨不得吃住在鄒國公府上。只我這門檻,每個月都要換上兩回。”
所謂踏破門檻,就是這麼個意思了。
“嬸嬸這個煩惱……倒是個喜慶的煩惱。”
“嘴甜!”
李蔻瞪了他一眼,然後看了一眼西邊,“宮裡的意思,予問過太皇,大約是內帑改制的事體。此事予也不懂,多半是要你勞力。不過此事拒絕不得,太皇告知了跟腳,只怕若是拒絕,恐引忿怒。”
這忿怒,自然就是大唐帝國有限責任公司董事長的。
李董這是逼人就範,爲的還是“家天下”。
當然李董對自身實力的認識還是很清醒的。自古以來,帝王和貴族就是瓜分土地人口來確定名分。
講白了,帝王和貴族之間,也是一場合作,一場交易。
只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個口號喊的這麼響,哪個皇帝不想做“****”?只是無能爲力罷了。
李董認清了這一點,所以在看到全新的,可以碾壓那些老大貴族的手段之時,就琢磨着成爲全新利益鏈中的霸主。
如果說大唐朝廷看皇帝,那麼市場經濟看資本……
李世民不懂市場也不懂資本,但他懂權力。
樑豐縣男這條江南土狗搞出來的這麼多動靜,很多東西他完全不理解,但這不要緊,要緊的是,甭管多大的規模,擁有最大資本的集團是皇族,這就足夠了。
就好比,張德張操之弄了個春秋戰國一般的市場出來,李董就必須是這個市場中的秦晉齊楚,不能是別的土鱉。
“還有甚麼要緊的,擬個章程出來,予幫你一併處理。”
“多謝嬸嬸,有嬸嬸襄助,難事也不難了。”
“當真嘴甜,怪不得應國公的女兒,就認你了。”
李蔻打趣了一番,突然想起一事,“過幾日,我那弟妹尋你赴宴,當細細準備。”
唉,人是好人,宴無好宴吶。
長孫無垢倒也不死心,總是想讓自己就範。
老張眉頭微皺,琢磨着是不是帶一隻陶瓷手雷赴宴,送長孫皇后上西天算了。
“嬸嬸,可知還有何人赴宴?”
“京中貴婦子女,多有赴宴。”
看來宴會的基調定的很低,主打青春靚麗,可以的。
稍稍鬆了口氣,至少長孫氏不會在這種場合跟自己提三要四的。
“侄兒還有一個疑惑,一直不解,還望嬸嬸解惑。”
“娘!娘!”
張德謙遜問着,卻見李蔻的兒子正在那裡扭着身子,叫喚着。然後開始嘴裡大叫,“奶!奶!”
不多時,手腳粗大的女婢捧着玻璃奶壺就走了過來。奶壺還在溫水中燙着,顯然是在別處一直存着的。
奶嘴是用無花果膠做的,不是很耐用,前頭用杜仲膠也做了幾個,奈何太貴,也就大貴族才用得起。
熟練地將兒子放在腿上,一隻手抱着,一隻手扶着奶壺,讓兒子雙手抱着奶壺,叭吱叭吱吃的可高興了。
“嬸嬸,來京時,我曾聽說,皇后宴請過鄭觀音?”
此話一出口,李蔻愣了一下,然後衝四周奴婢揮揮手。奴婢們適時離開,李蔻這才秀眉微蹙,“此事,慢說是你,便是我,也是一頭霧水。”
琅琊公主沉聲道:“也說不上鄭觀音母女會如何,這幾年一直在掖庭宮過活,我也不過正旦纔有機會見上一面。”
李建成的老婆女兒,到底是個什麼生活狀態,很多人一直打聽,只是一直沒什麼太好的消息渠道。
掖庭宮終歸是個發配的地界,宮中鬼魅流言,也多是在這裡起起伏伏。
“嬸嬸,太皇可有示下?”
張德要確定一個結論,關於李世民是不是想要遷都。如果是,那麼很多事情都解釋的通了。
倘使李世民真要遷都洛陽,那麼李月李葭這無意中撩撥的兩隻野生妹子,着實又有了大用場。
除了這些,老張還能以一己之力,讓鄭琬全家老小,玩一出“我胡漢三又回來啦”的戲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