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的意思是,二兄會再次起用大郎?”
“很奇怪嗎?”
張德在河畔釣魚,安平寬袍大袖,在那裡摘着果兒柄,挑揀乾淨了,才塞到嘴裡吃了起來。
“原先妾還以爲,二兄要等到大郎二十歲光景,再來起用。”
“你兄弟等不了三年的。”
就這光景,高句麗扔下黃頭室韋直奔新羅,保不齊回頭就直接弄死百濟也未可知。反正君臣矛盾這麼激烈的高句麗,必須對外輸出壓力,不管是高氏王族還是蓋蘇文等權臣,都盼着戰爭紅利能吃上一口,然後徹底乾死對方。
可惜大唐不會放任高句麗從戰爭中得到鍛鍊,然後吃戰爭紅利。
別說大唐,當年曹魏時期,國家尚且沒有統一,烏桓還是****趴下。
高句麗命不好。
“那起用大郎,是爲何事?夏宮興建?還是民部差事?”
“都不是。”
老張甩了一下魚竿,一條小貓魚拎了起來,取了魚鉤,將魚兒扔回了河裡。他纔對安平道:“民部差遣不會給我,戴尚書同叔父熟稔,又以尚書一職位列宰輔,你二兄很是看重於他,豈能和邊軍大將族人這般親密。再者,新羅雖弱,亦有兵丁,且久同百濟廝殺,高句麗欲盡全功,必有所傷。”
“所謂兩虎相爭,必有一死,必有一傷,倒是合了這等道理。”
“叔父器重,乃是應有之意。故而二郎三郎,興許不日將得個封賞,不拘是男爵亦或統軍府武職,都是可以的。”
張大素和張大安,在皇帝想要對高句麗下手的時候,肯定會因爲自己的爸爸要毆打高句麗,得到獎賞。
同樣的,張德也會在這時候,撈點外快。這種外快,是外朝不能指摘的,不管是樑豐縣男升一級還是說給個散官提品,都是套路,全看皇帝的需要。
只是看在皇權的神聖性上,皇帝也不大可能因爲張公謹是道德君子忠心耿耿,於是就讓張德在財政部裡摸爬滾打。
這要是混了一二十年,將來兵部問民部要錢,老張位子只要稍微高一點,一個眼神,同僚就能心領神會。
到時候張叔叔的故舊動不動就有撥款,別人家的就再等等,像話嗎?
“這光景的肥差,多在民部兵部,若不去民部,那有什麼意思。”
張家誰都有可能在軍方搞一搞,唯有張德沒什麼太大希望。主要還是親疏問題,張公謹的故舊,肯定認張大象張大安張大素他們哥仨,不可能認張德啊。
再一個,別人不知道,皇帝皇后這對夫婦,還不知道張德在撈錢的兩把刷子?
“別多想了,估計是禮部。”
張德撇撇嘴,“說不定還是國子監呢。”
“請你去做博士不成?”
“你以爲呢?”
博士當然是做不成了,做個教習還是可以的,就現在這尿性,皇帝估計也有點吃不準石城鋼鐵廠到底玩的有多大。
老張在他眼皮子底線放炮都比在外面浪讓人安心,而且皇后還給了福利,讓安平用合法手續離開了長安這個鬼地方。
而且長孫衝就算不說東海的事情,他爹難道不會推算一番嗎?自己的外甥們沒有被全部廢掉之前,長孫家還得指着李唐混點飯票。
所以說,長孫無忌就算會給張德遮掩點東西,但實打實的乾貨,還是要給皇帝看一看的。
大河工坊,就是其中的一個案例。
當然了,老張當初在西河套起家,自然是有種種原因。後來冷處理一下,也不是說放棄,主要是李思摩作爲突厥的帶路黨,必定會給皇帝做忠犬直到自己死去。因爲像李思摩這種人,從突厥人的角度來看,那就是活脫脫的突厥奸。
然而突厥奸一定是忠臣。
所以,老張在河套搞的那些大新聞,必須皇帝有所耳聞啊。李董不知道,老瘋狗作爲忠犬,怎麼可能不每天派報紙提醒一下?
當年老陰貨作爲關內道黜陟大使,視察了大河工坊之後,和老張雖然有了默契,但這種默契也是有上限的。
哪天老陰貨發現這江南來的小王八蛋要掀桌,他全家老小就指着李唐這張飯桌,怎麼可能在一旁拍手稱快?
所以,李世民大概是知道大河工坊的效率,同樣李世民大概也知道張德到底撈錢的速度有多瘋狂,同時李世民大概還知道,張德一個大河工坊,到底塞了多少人力進去。
如果和前隋比,民部計吏們的辦公效率還是非常不錯的。但是正是因爲大河工坊的存在,才顯得民部計吏們是何等的愚蠢。
計吏們愚蠢,就代表用計吏的尚書宰相戴胄愚蠢,戴老闆愚蠢,重用他的李董自然也是愚蠢的。
政治不正確,打回重修。
那麼計吏們必須學會不愚蠢,於是追溯到了源頭,就找到了張德。
於是在皇帝這裡,有些事情就合理了。
爲什麼張操之撈錢效率這麼高?因爲張操之算術學得好。怎麼證明張操之算術學得好?馬周馬賓王說的。
有人不服,馬賓王一個山東窮酸,他懂個卵?
王孝通王太史王老爺子,他也覺得張操之算術學得好。
不明真相的吃瓜羣衆表示情緒穩定……
一開始大肚婆不相信老公說的,等過了幾天,皇帝來了個旨意,說是京城賢達皆言樑豐縣男算學精妙,故徵辟張德字操之入國子監教授算經。
“臣才學鄙陋,不堪大用,蒙陛下厚愛,微臣喜不自禁,然則不敢敗壞教化,有負聖恩……”
總之一句話:老衲很忙,不去!
裝逼麼,都是套路。
當然皇帝知道是套路,可玩這套路的是張德,這就讓人不爽了。皇帝很想罵娘,但他不能,反而繼續讓人再去按照套路走一遍。
十七歲的兒郎嘛,得尊重人家的自尊心。
當然這也是套路,給普通圍觀羣衆看的。
人民羣衆一看皇帝不拘一格降人才,心潮澎湃,立馬民心點數加好幾百。順便在這個互動過程中,人民羣衆會噢的一聲,作恍然大悟狀:原來樑豐縣男這麼有錢,是因爲四則運算用的好啊。
經過皇帝和樑豐縣男之間的一通忙活,長安就算是一條狗,也該知道張德張操之,他算學很不錯,很厲害,比王孝通老爺子還厲害。
氣氛發酵的差不多了,滄州的天使土特產都拿不動了。老張才一半無奈一半高興地拜了又拜:“……微臣自當嘔心瀝血,爲君效死……”
總之一句話:老衲覺得火候差不多了,這狗肉再焐下去,得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