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公文四月就到了懷遠,宰輔簽發,禮部蓋章。偉大光明正確的皇帝陛下基本同意懷遠採風的長安歐巴張操之,開辦教化百工的技校。
然後禮部的人還特意強調了一下,不類幼學,無有經典。
說白了,禮部的人意思,就是不能夠搞儒學教化。畢竟孔夫子雖然說了士農工商,但他的徒子徒孫們,其實就一個意思,除了士,剩下的都是牲口和垃圾。
老張一聽,頓時大喜:哎喲臥槽,這年頭那破玩意兒誰要啊,特麼進入工業時代再搞傳統文化教育還差不多,老子手底下十幾萬工人飯都吃不飽,你特麼跟老子講孔曰成仁孟曰取義?你自己留着吧。
然後張德就開始考慮,技校教導學生識字問題上,爲了提高識字率和普及速度,是不是要引入拼音。雖說有韻書,然而並沒有卵用,效率太低。再一個,張德因爲偷懶,對數學經典力學還有化學的符號,依然保留了拉丁文和現代英語字母。
所以,使用拼音的話,自然辨識度要高一些。
雖說也不是不可以用漢語注音符號,但爲了偷懶,老張放棄了這個選擇。
怎麼好用怎麼來。
接着就是教材編撰,十歲之前掌握一元一次方程,能解決基本的幾何問題,是張德的目標。按照張德的估算,自己四十歲左右,應該可以掌握一大批合格的大工業時代高中生。
大學以上,只能指望天才爆發,人才爆種了。
“媽的,這蠟紙不行啊。”
老張苦惱了,他用的松脂油煙做墨料,然而問題不在墨上,而是蠟紙良品率太低。試製了好幾批,大概一百張只有二十幾張能用的,關鍵肉眼還看不出來。而他上輩子雖然雙手經常和平整度打交道,可這細皮嫩肉的日子,摸小婢女的胸都比紙張多,他已不是老司機。
“算了,老子有錢任性!”
咬咬牙,這玩意兒改良光靠自己怎麼行。好歹還養着一窩工坊大工呢。
油印勝在靈活,屬於貧民版知識擴散器。搞宣傳搞教育普及,效果斐然。
“算術和語文得出張卷子,篩選一下有腦子的出來。”
李思摩和他手下工人僕役外加奴隸,多的不行,適齡兒童有三四萬可以篩選,就是這成本有點高。
就李奉誡那點宣紙產量,還不夠塞牙縫的。
如今供應長安權貴們的消耗,就有點吃不消,加上十八學士不管哪個都一大幫學生。自己要著述立言萬世師表,沒載體怎麼行?比如那位要死要死還沒死的陸元朗,光長安城滿大街轉悠給人題字,那就得用到大面積的紙張。
然後就是孔祭酒那裡,國子監就算一半是廢物,可另外一半一人一套孔孟大全,那就不少了。
再加上全國數百州府官學,白紙產量目前是跟不上的。李奉誡光爲了造紙材料,沒少往蜀地跑。
不過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張德相信,只要有足夠多的合格勞動力,有生之年小霸王學習機未必看得到,不過商用蒸汽機還是有希望的。
“這哪兒是花錢如流水啊,這整個花錢如瀑布!”
把賬本往桌上一扔,老張嘆了口氣,工科狗做點事情,都是錢啊。蓋房子鋪路修橋要花錢,改造織機改造農具改造兵器要錢,造鐵鍋造爐子造蔬菜大棚還是要錢。
然而不好好花錢的工科狗,不是好工科狗。哪怕是造一支振動棒,這也是一個非常複雜的工業生產行爲。
“操之哥哥,我們什麼時候回長安呀。”
武二孃下巴擱在手背上,趴桌子上忽閃着大眼睛,盯着張德笑眯眯地看。
“回去幹嘛,這裡風光不好嗎?”
老張站了起來,一臉嚮往,“草原那麼大,我想去看看。”
“哼!說好的回京呢?怎麼走半路就回來了?!”
小娘子猛地跳了起來,她個子不算高,但長裙卻是穿的阿史德銀楚以前穿的,所以爲了防止踩到,還得兩隻手拎着,看上去就像是馬上要蹲下來噓噓。
“哎呀,你這小娘,怎地也不體諒人呢?若非有事,吾作甚歸來?”
張德白了她一眼,“長安如今乃是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啊。等着,等長安再來人,吾便回去。”
“咦?爲何還要等長安再來人?上次禮部的公文,不是送來了麼?莫非操之哥哥還有什麼重要事體?”武小娘嘻嘻一笑,看着張德,“莫不是哥哥要成親?”
“是啊,成親。”
老張點點頭,有點意興闌珊。
一看張德那表情,武小娘眨眨眼睛,愣在那裡:“真的?”
“嗯,真的,你難道沒發現坦叔不在懷遠嗎?端午的時候,去了長安。過陣子,琅琊公主府就會派人過來,當然了,是以鄒國公的名義。”
“成親,怎麼來懷遠?長安女子都在長安,怎麼還要來懷遠?”武小娘突然一愣,眼睛瞪圓了:“哥哥要娶的女子,在懷遠?”
“不一定是懷遠啊,說不定是草原呢?”
這小妞真特麼機靈。
“哥哥這般男子,怎會娶胡女。”說着,武小娘子一臉羞澀,“哥哥,你看妾如何?”
“……”
武小娘見老張一臉便秘的樣子,頓時大怒:“你將吾拐來懷遠,莫非想要一走了之?”
搞的好像老子真成了幼女狂魔一樣的,我特麼要娶的是徐惠……嗯?好像比武二孃年紀還要小?算了,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行了,好好讀書。別成天胡思亂想。”
“女子讀書有甚麼用,又不能做官。倒是像琅琊公主,定國安邦真英雄,要是妾能像她一樣就好了。”
張德暗道:你其實比嬸孃強多了……
“今日不能做官,明日也不能做官嗎?滄海橫流,不改英雄本色,來日方長,等你長大已是十年之後。十年,說不定那時就能女子做官呢?”
“到時候操之哥哥你就會跟我說,宮中女官也是官,讓我去伺候皇帝不成?”
武小娘氣鼓鼓地坐在一側,然後拿起一顆核桃,狠狠地塞到嘴裡,用力一咬,咬碎了。
特麼居然咬碎了!
老張狗眼瞪圓了,暗道這小妞真尼瑪兇殘。
“操之哥哥,能告訴妾你娶的是哪家女子麼?”
“噢?你怎知不是你呢?”
武小娘一臉鬱悶:“耶耶那身份,若是哥哥願意娶我,只怕陛下都不樂意。”
“惠娘。”
“嗯?”
“我是說,叔父幫我定的親事,是惠娘。我會娶惠娘。”
張德躺椅子上,慢條斯理說道。
武小娘頓時停止了咬核桃,然後抓起一把核桃,朝張德腦袋上砸去。
“哼!”
看也不看老張捂着腦袋慘叫,武二孃拎着裙襬飛也似的衝到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