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二姐,報紙呢?”
“適才老叔在廊下吃茶,拿了過去看。”
“那算了。”
見張德正在吃早餐,蘭姬便又問了一句,“阿郎,可要再拿一份報紙過來?收發室報紙甚多。”
“那就勞煩你一下。”
“阿郎少待便是。”
出去之後,蘭姬直奔收發室,只是到了之後,卻發現只有老舊報紙,今天的報紙居然一張都沒有。
“奇怪……”蘭姬眉頭微皺,問收發室的門房,“今朝報紙還未送到麼?”
“噢,適才何老過來,一併拿了去,說是有用。”
“嗯?”
一聽是坦叔拿走了,蘭姬頓時按捺好奇,點點頭告辭,轉身離開了收發室。
回到張德身邊,蘭姬便直接對張德道:“阿郎,今朝的報紙,老叔都拿了去,可要到外面買一份?”
“算了,我吃個早點,想隨便看點文字罷了。”
張德揮揮手,“你也吃點。”
一邊招呼着蘭姬,一邊給她盛粥,只是盛了一半,老張愣了一下:“什麼時候坦叔有收集報紙的愛好了?唔……”
府中,白潔一臉的糾結,拉着阿奴的手柔聲道:“阿奴,這大概是事發了。也是那兩個小子招搖,竟是賣詩,這世上怎有這般有辱斯文之人。如今被他們父親知曉,斷然是饒不了他們的!”
“三娘不必擔心!”
阿奴拍了拍胸口很是自信,“倘若是別的,倒是不好說。只是這賣詩嘛……想來郎君也不會責怪他們。”
見阿奴笑的神秘莫測,白潔更是糾結,只不過她是知道阿奴從來都是好心腸,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嘲弄她。
心下疑惑,卻還是有些忐忑:“當真?”
“比真金還真。”
阿奴點點頭,然後抖開了報紙,嘖嘖稱讚,“好一個張大郎張二郎,還真是有一套。這兩首詩,居然讓一個親王,一個縣令得了去。”
說話的同時,阿奴看了看錶情複雜的坦叔。
有點鬱悶的何坦之也是無語,嘆了口氣:“那李元慶堂堂親王,也真是臉皮厚實,這點破事,都要來武漢揚名,廣告做到報紙上去,也不怕被宗室恥笑。”
報紙上有兩個版面刊登了豫州刺史道王李元慶下鄉視察春耕工作的報道,一個算是時政,主要是吹李元慶如何體恤民勤,各種關懷;一個算是文化,主要是吹李元慶視察春耕時感慨農夫辛勞而寫的一首詩。
一般人不怎麼好說“四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但他是王爺,自然是敢說的。
而且說出來還特別上檔次,於是乎就有自發爲王爺打廣告的“良民”前來武漢掏錢買版面……效果斐然。
“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四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唸叨着這首詩,阿奴掩嘴竊笑,“若非太子實在是背時運,這詩賣給東宮,那是最好。如今給了李元慶,倒也不算便宜外人,他那王妃是戴尚書之女,和咱們家也是有交情在的。”
“眼下是說交情的時候麼?阿郎要是知道了,定是大發雷霆!”
“三娘放心就是。對吧,坦叔?”
阿奴輕輕地拍了拍白潔的手,安撫着白三娘子的焦躁心情,然後看了一眼坦叔。
何坦之雖說鬱悶,但還是點了點頭:“有道是上樑……總之,放心就是。”
“就是,老子做得?兒子做不得?”
一頭霧水的白潔不知道底細,卻哪裡曉得,說起這賣詩啊……還是當爹的熟練。
吃了早飯又去盯着生產進度的張德從車間出來後,坐機車廠辦公室感慨道:“‘漢安線’只要修通,便是國朝第一樣板,將來各地修路,乃至海外鐵道通行,也就無甚阻力。”
此時貞觀朝的地主們實力還不夠,不趁着他們還弱小的時候一棍子甩成智障,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至於海外各督府、宣政院,反而要簡單的多,別說修鐵路了,你就是修仙,海外蠻夷都覺得天朝上國技術強。
李淳風那個妖道把一堆鯨魚骨頭擺放成神龍殘骸,不也忽悠得一幫番邦精英團團轉?
“就是太貴了,幾百萬貫下去,心驚肉跳。”
“尋常會社想要修路,怕是殊爲不易,一時不察,血本無歸啊。”
“這是自然,便是江淮、江南富庶之地,也多是修個弛道,至多並行一條畜力軌道。若非有甚大礦,修這鐵路着實沒賺頭。”
“鐵路之能並非只在運輸,倘使絲路亦能通勤。那縱使有敵酋在千萬裡之外,亦是旋即而滅。”
辦公室裡的工程狗們也時不時地吹牛打屁,恰好辦公室門被推開,外間拎着水壺進來的一個大工嚷嚷道:“今日聽了一首詩,甚是上口,豫州新息縣縣令寫的《憫農》,連曹夫子、李博士都說好。”
“甚麼詩?”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可上口,可好記?”
“咳咳、咳咳咳咳……”
“使君!”
“觀察!”
“先生!”
一看張德居然喝茶被茶水嗆着了,幾個工程狗連忙過來撫背。
“老……老夫……沒事。沒事!”
老張一雙狗眼圓瞪,心說這詩怎麼冒出來的?又來了個穿越客?那必須……不可能啊!
忽地,他想起來早上坦叔的詭異行爲,又想起兩個兒子說是去宣州買筆結果買了兩個多月都沒買到……這其中要是沒有聯繫,他算是白混三十多年大唐。
“老夫想起還有要事,先去處理一下。”
“觀察當真無虞?”
“無妨,只是茶水嗆了一下。”
拿起門口的袍子披上,老張逕自離開機車廠,返轉了家中。
到了大廳,就見坦叔、白潔還有阿奴已經等着他。
手裡攥着一份報紙的張德,拍在桌子上問道:“這詩……怎麼回事?”
“嘻嘻,大郎二郎學他們大人啊,甚麼怎麼回事?兩首詩換個獨霸豫州的物業,阿郎可要興師問罪?”
阿奴笑嘻嘻地看着張德,卻是一點都不怕,和白潔那副忐忑不安的神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旁坦叔嘆了口氣,輕咳一聲道:“郎君,此事……說來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