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
“娘子,有何吩咐?”
琅琊公主的侍女上前,低頭聽命。
“街上哪家歌女最好?”
“當是‘上元社’的行首杜團兒。”
“快去,命其將郎君佳作唱出來。”
“是,娘子。”
李蔻一臉的驕傲,沒辦法,自己男人太厲害了,太有文化水平了。文藝素養又這麼高,讓自己情不自禁就要炫耀。
張公謹只是笑,內心卻抹了一把汗,幸好自己侄兒永遠是靠譜的。
“上元社”是原本在上元佳節活動的臨時社,城東有點小背景的貴族,讓自己的寵妾出來鬥一鬥風采,也算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萬一自己的寵妾被三品重臣看上了呢?這不就是立刻要發?
然而“上元社”沒等來重臣勳貴,卻等來了太皇的四女琅琊公主,說是要讓今年“上元社”風頭最盛的杜團兒唱詩。
雖然不情願,但公主是皇帝的姐姐,沒辦法,只能唱。
杜團兒本來一百個不樂意,女人給女人唱詩,這算什麼?
只是當她娉婷而出接過詩篇的時候,嬌軀微顫,紅脣翕張,半晌才面色微紅問公主侍女:“還未請教是哪位高才?”
“你也配知道?唱!”
侍女冷冷地掃了她一樣,心裡不由得罵道:狐媚子,還想勾搭娘子的如意郎君!
杜團兒嘟着嘴,嘀咕道:“不說就不說……”
此刻正是燈會預熱,人潮微動,四方都有歌聲,亦有元宵新作。只是都不甚動聽,而這會兒,杜團兒上了燈車,橫彈琵琶,宛若飛天之女,火樹銀花之間,貝齒張開。
“錦裡開芳宴,蘭缸豔早年。縟彩遙分地,繁光遠綴天……”
只是開場,那歌聲直破焰火,各坊社火,皆是應和搖曳一般。正月十五,正是舞龍點火的辰光,新年的第一個滿月,當空照耀。
“接漢疑星落,依樓似月懸。別有千金笑,來映九枝前……”
這四句,讓那些心生愛慕的狗男女,當場就溼了。
“阿郎,誰是你的千金笑?”
“當然是娘子啦。”
“阿郎真好。”
狗男女們立刻呼吸急促起來,然後在陰暗的小角落裡先來一點唾液交換,隨後再衣冠楚楚地依偎在一起,讓獨來獨往的某些生物咬牙切齒。
順着朱雀大街往南走的琅琊公主邁着蓮步,慢張公謹半步,輕盈上前問道:“張郎真是博學,竟然連九枝花和九枝燈也知曉,一語雙關,當真讓人歡喜……”
公主,老夫字都認識,但這湊一塊,真不知道什麼意思。
張公謹內心是苦逼的,只好呵呵一笑:“殿下喜歡就好。”
然後琅琊公主的侍女一臉替娘子幸福的樣子,銀鈴一般的聲音響了起來:“國公真是風雅之人,如今新婚花燭,富貴人家都是用九枝燈呢。”
你特麼逗我?!
來映九枝前是這個意思?
張公謹虎軀一震,然後就看到了公主在那裡“別有千金笑”,虎軀震的更厲害了。
入孃的……
想起衣袖裡還裝着一些文采,張叔叔此時猶豫了,要不要繼續裝文采斐然呢?這是一個很嚴重並且嚴肅的問題!
然後張叔叔又想起來,“百世經綸”智障大師的忘年交,也就是自己的侄兒,恐怕現在也在渾身難受吧。
想到這裡,張叔叔突然就舒服了:哼!
而往春明大街走的老張,一聽到有人唱盧照齡小朋友的《十五夜觀燈》,就知道叔叔開始裝逼了。
果不其然,周圍的狗男女都在那裡一問一答,包括自己旁邊一臉幸福的李芷兒。
“張郎。”
“幹嘛。”
“誰會對你千金笑?”
“阿奴啊。”
“啊?”
“我爲了阿奴,整整花了七萬貫,比千金貴多了。”
想起這個,老張就憂鬱了。人家一笑樓的都知,差點就因此而下崗。
“一個婢女,如何當的千金之說?”
李芷兒一臉的不高興,“張郎將來娶妻,願點九枝燈否?”
“隨便吧,我對這個無所謂的。”
“婚姻大事,豈能隨便!”
“我乃家中長子,雙親早亡,大禮一向從簡,族老們都同意的。”
“張郎真是持家有道,怪不得能有偌大產業……”
公主,我們真不是在相親?
“那張郎喜歡女兒家戴九枝花否?”
“九枝花是什麼?”
“風靡長安的最新妝容啊。據說……算了。”
安平公主一臉的鬱悶,“張郎,你也作詩好不好?”
“殿下,你應該從陛下那裡知道,我不善詩賦啊。”
“可是張郎在陸公那裡求學,總是聽過一兩首好詩的吧。就當,就當唸了給我聽聽,高興高興也好……”
李芷兒眼巴巴地看着張德,跟鵪鶉一樣。
老張深吸一口氣,心說這尼瑪簡直了。
而這時候,張德突然就看到一道倩影,在一輛四輪馬車中。彷彿是表妹?然後定睛一瞧,不錯,是表妹。但是!爲什麼旁邊有一隻野生的薛招奴!
“怎麼樣,殿下,我沒騙你吧!”
阿奴一邊剝着阿月渾子,一邊氣鼓鼓地說道。
“果然如阿奴所說!安平姑姑太可惡了!”
李麗質銀牙欲碎,然後道,“阿奴,你對吾真好!不像安平姑姑,說一套做一套!”
長安公主眼睛裡燃燒着火樹銀花,然後又毅然決然問道:“阿奴,你確信這是大郎書房裡的詩餘?”
“那當然,阿郎還有好大一櫃子呢,都是準備賣錢的。”
薛招奴歪着腦袋,然後遠遠地看着一臉驚愕的張德,內心默默地抱怨:叫你不帶我,叫你不帶我,叫你不帶我……
她從老張書房夾帶了一些絕對經典的詩詞,除了詩,還有非常朗朗上口的詩餘。
“來人!”
“殿下,有何吩咐?”
“公孫教習到了嗎?”
“到了。”
“讓她唱!”
“是,殿下。”
當老張看到薛招奴坐長安公主香車裡的時候,老張就知道,這特麼簡直日了狗了。
這都是什麼鬼!
等看到春園大街一溜的豪華花車上面搭建着戲臺,鑼鼓齊備,歌女列班,就知道這是大手筆啊。
然後安平公主還在撒嬌的時候,那豪華花車上面,焰火噴射,銀花燦爛。月華垂落中央,便見一女水袖上前。當真是鬢雲欲度香腮雪,着實勾人眼神。
只是老張根本來不及欣賞,因爲他正在日狗。
那歌女絕對是國寶級歌唱家,放上輩子起碼給個少將。
“東風夜放花千樹……”
詩餘唱出,老張嘴巴張的大大的,半天冒出來一句:“殺了我吧。”
“寶馬雕車香滿路……”
“……衆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
歌聲動聽悠揚,香車內表妹冷冷地看着狗男女,然後老張無奈地回過頭,看到了冷若冰霜的李麗質,還有在一邊暗爽一邊吃阿月渾子的薛招奴。
“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轟!
社火在張德和安平公主的身後,點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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