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毓曉到底沒打算完全跟女史鬧僵,畢竟事情搞得太大自己到時候也未必好收場,所以孟毓曉便見好就收,也沒爲難女史。
“或許是毓媗的字太醜,所以女史大人才沒注意的吧?”孟毓曉換了一種語氣,淺淺笑着,“女史,您不喜歡毓媗的詩是因爲詩不好還是因爲毓媗的書法太亂?”
女史也算聰明,順着孟毓曉這個臺階便下了臺,微微端了端架子說:“這詩書學的不僅僅是作詩,更是要習得一手精美的書法,你這詩文倒是不錯,但是書法太差,入不了選倒也算正常!”
孟毓曉微微低頭,輕聲答:“是,毓媗知道了,下回定認真書寫。”
女史便匆忙地結束了課程,離開了書房。
孟毓曉望着她慌張的步伐,得意地笑了笑,轉身囑咐於嬤嬤收拾東西,便也離開了。
女史雖然順着自己給出的臺階免去了一時的尷尬,但是這樣越發顯得她丟臉,畢竟,孟毓曉可是當着所有人背誦出來的,跟字根本毫無關係,女史這一出自己打了自己的臉,當真是淪爲了衆位秀女的笑話。
入了夜,孟毓曉洗漱完畢,便靜靜地趴在窗邊的榻上,等着於嬤嬤爲自己的傷口上藥。
屋子裡沒有旁的宮女,於嬤嬤關了門窗,淨過手之後慢慢取了藥瓶靠到榻邊,伸手替孟毓曉除去後背上的衣服。
“傷口已經癒合得差不多了,顏色倒是不深,或許不會留下疤痕。”於嬤嬤輕聲說着,慢慢地往孟毓曉的傷口上擦拭着藥水。
“謝謝。”孟毓曉安靜地趴着,簡單地道了謝。
屋子裡有些安靜,於嬤嬤輕柔的動作叫孟毓曉感覺不到任何疼痛,腦子胡思亂想的時候忽地想起今日書房裡的事情,想了想,便輕聲開了口:“於嬤嬤,有件事我可不可以問你?”
“三小姐請說。”於嬤嬤平靜地回答,手上擦藥的動作並沒有停下。
“今日在書房,女史好似故意將我的詩文放在了一旁,這是爲何?”孟毓曉說話的時候微微皺起了眉頭,“我原以爲這些女史是以地位高低論好壞,如今看來,好似只針對我一個人一般。”
孟毓曉話音剛落,便感覺後背上於嬤嬤的動作停了一下。
孟毓曉微微皺眉,稍稍側身,勾起脖子看向於嬤嬤,“您是不是知道什麼?當真被我說中了,她們就是在故意針對我?”
於嬤嬤沒有作聲,只是又擡了擡手,重新蘸了一些藥粉,稍稍用力,將揪起身子的孟毓曉又重新按了下去。
孟毓曉老實地趴着,任由於嬤嬤上藥,嘴上卻沒有空:“嬤嬤,您若是知道什麼便早些告訴我吧,您不說,我也不知道爲難我的人是誰,更加不知道我那些動作會不會丟了性命,又或者牽連到身邊的人。”
於嬤嬤終於上好了藥,放下手裡的藥瓶,伸手爲孟毓曉提起衣衫,轉身收拾藥瓶說:“王爺說了,您願意怎麼鬧便怎麼鬧,橫豎有他擔着。”
“王爺?”孟毓曉坐起身來,提了提衣襟,理好自己的衣服,眼神詫異地看向於嬤嬤,“您是王爺的人?”
孟毓曉詫異地盯着於嬤嬤,這麼多天的相處,都沒瞧出這於嬤嬤竟然是王爺的人!
“奴才不是王爺的人。”於嬤嬤收好了藥瓶,端着托盤轉過身來,輕輕看着孟毓曉,“奴才不過是受了王爺的囑咐,好生照顧好小姐罷了。”
“那不就是王爺的人麼!”孟毓曉笑了笑,連忙從榻上下來,樂呵呵地走到於嬤嬤跟前,“反正您就是幫着王爺辦事的!”
由不得孟毓曉高興,於嬤嬤若是王爺的人,便也是自己能完全相信的人,在秀坊這樣的地方,身邊的人若是自己完全信得過的,當真是一種奢侈。
就好似毓嫺身邊的李嬤嬤,那是賢妃安排的,肯定不會害她,還有唐婉玲、焦芙蓉幾人身邊的,肯定都是事先安排好了,只有那些家中官職不高的秀女纔是隨即安排的嬤嬤,有的好,有的不好,有的甚至還需要秀女拿銀錢哄着纔會替自己做事。
先前於嬤嬤幫着自己上藥,孟毓曉便十分的感動,只當自己運氣好,碰到了一位又心細又好的嬤嬤,如今倒是一下子便明白了,自己來的晚,又怎麼會有好的留給自己呢?這於嬤嬤其實是王爺特意給自己安排的,怪不得自己會覺得於嬤嬤同王爺一樣,看着十分的嚴肅,實則是個大好人。
於嬤嬤沒有理會孟毓曉,轉身端了藥瓶進裡間,這些個藥瓶,平日裡用完都會鎖回到木匣子裡,以防那些宮女打掃衛生的時候瞧見了胡亂往外說。
孟毓曉便興高采烈地跟在於嬤嬤身後進了裡間,站在於嬤嬤身後說:“您既然是王爺的人,那肯定知道是什麼人在暗中針對我咯?”
於嬤嬤安靜地將托盤上的藥瓶一個一個地放回木匣子裡,好似沒有聽到孟毓曉的話一般。
孟毓曉閉了嘴,稍作思考,然後挪步到於嬤嬤身旁,柔聲說:“您稍稍提醒我一下吧,就算是有王爺擔着,我也不能將天捅破了吧。”
咔噠。
於嬤嬤鎖上木匣子上的小鎖頭,銅鎖發出清脆的聲響。
於嬤嬤收了鑰匙,轉過身,冷靜地看了一眼孟毓曉,微微頓了一會兒,輕聲說:“你是王爺送到秀坊來的,刁難你的人自然是不願意你入秀坊的,是宮裡的人!”
孟毓曉怔了怔,暗想着宮裡會有什麼人不希望自己入秀坊的。
不管是誰,但凡是宮裡的人,便是自己惹不起的,就算有王爺,自己也着實不能恃寵而驕,到時候不僅害了自己,更會害了王爺。
於嬤嬤看着孟毓曉臉上閃過的懼色,又加了一句:“你也不用太過擔心,想做什麼便去做什麼,那人自然有王爺來對付。”
孟毓曉看了一眼於嬤嬤,抿緊嘴角點點頭,語氣沉穩地說:“我知道該怎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