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風帶了些熱度,但不會讓人覺得難受,這榕樹葉子密得很,樹幹又高,便成了一處天然的屏障。
那日孟毓曉隨口提了一句,說這大榕樹下最適合盪鞦韆了,第二日醒來的時候樹下便多了一架鞦韆,還別有心致地繞了一些青藤,看着便格外的涼快。
孟毓曉在驛站裡的日子格外的有規律,每日一早起來就去同王爺一起用早膳,隨即就在王爺那裡待着,或看書,或題詩,偶遇王爺興致好,兩人還會合作畫個畫啥的。用過午飯之後,孟毓曉便會離開,會自己屋裡睡個美美的午覺,醒來之後便自己找事情打發時間,自從有了這鞦韆架,孟毓曉便多半時間都耗在這大榕樹下。
坐在鞦韆上,慢慢地晃盪着,可以閉眼構思自己的商業大國,倒也不算浪費光陰,虛度時間。
只是今日略微有些不同,孟毓曉已經是第三次睜眼往那個方向瞧了,隔着一湖湖水,文宣世子攀在對面的水亭圍欄上,一直直勾勾地望着自家的方向,那表情又好奇又害怕的,看了叫人覺得搞笑。
自從上次撫琴之後孟毓曉便沒和文宣世子單獨見過,在王爺那裡倒是遇到了幾次,不過多半時候文宣世子都是十分警惕的說完自己的正事便退走了,模樣乖巧,格外的可愛,倒不像孟毓曉印象裡世子爺的形象。
後來孟毓曉也跟容嬤嬤問起過,容嬤嬤倒是沒隱瞞,實話告訴孟毓曉說:“世子爺性子很好,對待下人都格外的溫和,喜歡交朋友,卻分不清好壞,所以在外面名聲也不太好,不知道有多少自稱他朋友的人仗着他的名聲四處作惡,可世子爺又身份太高,很多時候有些事情他都不知道,倒是有一次鬧到了長公主那裡,長公主叫人一查,才知道事情原委,沒得將世子爺大罵了一頓,又關了數月的緊閉,所以世子爺後來便也不與外面的人來往了,交好的便也只有咱們王爺和齊大人了,畢竟都是有親戚關係的,倒也不用防着。”
孟毓曉聽完,淡笑着點了點頭,如此說來,這世子爺倒是個純真的性子。
“我們去給世子爺請個安。”孟毓曉突然伸腳停住了前後輕輕晃動的鞦韆,慢慢起了身,自己低頭理了理衣裙,輕聲對身旁的容嬤嬤說道。
“姑娘不躲着世子爺了?”容嬤嬤上前扶了孟毓曉,淡笑着問。
孟毓曉稍稍擡手,順了順自己被風吹亂的碎髮,淡笑着說:“橫豎在一個院子裡,整日躲着越發叫世子爺好奇,不如坦蕩一點。”
容嬤嬤點點頭,沒有再說話,扶着孟毓曉沿着碎石子路,上了拱橋,便往湖對面去了。
文宣世子早就見到孟毓曉起了身,原本以爲她只是要回去,見孟毓曉竟朝着自己這邊來了,立馬慌了神,趕緊回到亭子裡坐下,端了石桌上的茶碗,假裝鎮定地喝着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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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毓曉進亭子的時候,文宣世子已經喝了半碗茶,自端起便沒有放下的茶碗越發顯出他的緊張。
“奴家給世子爺請安。”孟毓曉鬆開容嬤嬤的手,規規矩矩地給文宣世子請了安。
文宣世子故意裝出一副纔看到孟毓曉的模樣,輕輕擡頭瞟了她一眼,隨即淡定地說:“原來是毓兒姑娘,也是來園中看風景麼?”
“嗯,午睡睡的有些朦朧,出來走走,醒醒神。”孟毓曉也不拆穿文宣世子,以免他尷尬,便順着他的話說了。
文宣世子趴在亭子裡看了孟毓曉好一會兒了,自然知道孟毓曉是在說謊,不由得臉上一陣尷尬,便躲了躲目光說:“難得碰到,毓兒姑娘不如坐下喝杯茶。”
孟毓曉看了一眼石桌上的茶壺和茶盞,一套青花白瓷的杯子,擺在一起,倒是格外的好看,自己一進亭子便注意到了,聽到文宣世子邀請,自然是不願意推辭,輕輕應了一聲,便坐了下來。
跟着文宣世子來的侍女見孟毓曉坐下後,便趕緊上前爲她倒了一杯茶,孟毓曉輕輕伸手捧了,意外的發現杯壁上的青花竟是凸起的,凹凸有致,怪不得自己一眼看去便覺得這花型格外的好看。
孟毓曉一貫出門的時候都蒙着面紗,因爲園中人多,尤其是世子爺身邊帶了不少駙馬府的宮女過來,孟毓曉害怕被撞破,基本除了去王爺那裡,其他時候都是戴着面紗的,可如今戴着面紗,倒是不好喝茶了。
文宣世子似乎注意到了孟毓曉的窘迫,直了直腰身,對左右說:“你們且都退下吧。”
宮女們得了允許,便都退下了,容嬤嬤看了一眼孟毓曉,輕輕點頭,便也站到了亭子外面,倒是離得不遠。
孟毓曉見人都退下了,便伸手取了面紗,朝着文宣世子輕輕一笑,隨即捧起手裡的茶杯送到嘴邊,輕抿一口,頓時一股茶香溢滿口腔,於是忍不住又低頭喝了一口。
“這茶真香。”孟毓曉忍不住感嘆道。
文宣世子聽了孟毓曉的話倒是笑了,笑着說:“這茶是王府拿來的,你沒喝過麼?”
孟毓曉一愣,暗想自己莫不是無意中暴露了?不過她立馬便緩過神來,淡笑着說:“奴家不過是王府的一個琴娘,豈有可能喝到這樣的好茶,想來這茶也只有世子爺您來,王爺才捨得拿出來。”
“你可不是一般的琴娘。”文宣世子抿嘴極其認真地說,“追風可說了,你是地位極高的琴娘!”
“琴娘地位再高也是琴娘啊。”孟毓曉輕輕一笑,將手裡只剩了一半茶水的茶碗放了下來。
“不不不,王爺可不同!”文宣世子連忙搖着頭說,“我跟王爺這麼多年,可沒見過他對哪個女子這麼上心過。”
孟毓曉聽着文宣世子的話,愣了一下,正不知道該如何回話的時候,文宣世子又開了口:“倒也還有一個,只不過你大概沒見過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