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是龍開河鎮裡所有的制墨人。”馬車上,周牧澤遞給孟毓曉一張紙。
“因爲徽墨很是有名,而且工藝傳統,這裡的人家幾乎家家都會制墨,紙上列的這些,或有專門制墨賣的店家,或有制墨的名人,但也有可能會有遺漏。”周牧澤靜靜地坐在一旁補充了一句。
孟毓曉低頭,認真地看着自己手裡的紙,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名字,右側的一列都是店鋪,一眼就能看出來,左側的便全是人名,細細數下來,有約莫二十多個。
“竟有這麼多?”孟毓曉詫異地張了張嘴,“這若是一家家地去找,一天下來也不能全部找完,最主要的,我們要找的人還未必在這個上面。”
“雖然是大海撈針,卻也沒有比這更好的方法了,”周牧澤輕聲,“一會兒我們將那半截墨帶上,也可找人打聽打聽,這墨中有一股獨特的香味,若是有人見過,應該會印象深刻。”
孟毓曉輕輕點頭,又看了一眼手裡的名單,似乎還真沒有其他的法,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
一個時辰後,三人便到了龍開河鎮,剛下馬車,孟毓曉便露了笑臉,走了這麼久,這還是第一次真正地感受到這種江南鎮的樣。
白牆黑瓦的房,一列列地排開。左邊一列是集市,右邊一列是河,河不寬,隔一段距離就會有一座拱橋,放眼望去,大約有十座以上,而且細細去看,便能發現每座橋都不同。
這鎮上的人果真很多制墨人,三人走在橋上,都能見到橋底有洗墨盒模的婦人。
“大多自己在家中制墨的人,製出來的墨或者收藏,或者相互贈送,甚少拿出來賣,我們不妨先從這些店鋪着手。”周牧澤見孟毓曉拿着手裡的名單有些犯難,便體貼地給出了建議。
“那好吧,先看店鋪,我看看第一家叫什麼。”孟毓曉立馬便同意了周牧澤的建議,連忙去看第一家店鋪的名字,卻被周牧澤一張精美的手蓋下來,直接握住了孟毓曉的手腕。
“不用看了,這陣不大,所有的店鋪都在集市上,我們直接去集市,看到哪家便去哪家吧。”周牧澤一面着,一面拽了孟毓曉的手腕下橋。
孟毓曉倒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這些日跟他一起,勾肩搭背的都快成習慣了,這般握握手腕也不是什麼出格的事情,便收了手裡的紙,任由周牧澤抓着手腕,跟上他的腳步便往橋下去了。
齊然跟在二人身後,瞧着自家主的動作,愣的嘴都合不上了。
主果真是厲害了,這才幾日,便叫三姐這般聽話了,怪不得主要吩咐自己想辦法讓麗娟留在徽州,看來,主是要有行動了。
這樣一想,齊然心裡都有些激動了,咧嘴一笑,便歡快地跟了上去,只是爲了不打擾二人,齊然故意離得有些遠。
今日不是趕集的日,集市上也只有些賣柴火或者青菜的攤販,來往的人並不多,兩旁倒是有些鋪,除了少數兩家糧食鋪、醫館、錢莊等,剩下的幾乎都是文房四寶店,密密麻麻地聚在一起。
周牧澤拉着孟毓曉進了第一家店,進店之後才鬆開孟毓曉的手。
“兩位公要買些什麼?”店掌櫃一大早,難得見到客人,趕緊笑着迎了上來,“我們店裡的墨都是正規的徽墨,松煙墨和油煙墨都有,公可要看看?”
“嗯,拿些松煙墨出來瞧瞧。”孟毓曉輕輕應聲。
“好嘞!”掌櫃的見真的是上門做生意的,不禁又高興了兩分,連忙給二人讓了座,一遍招呼店二看茶,一邊進了裡間,不一會兒便用托盤盛了七八塊大不一的墨塊出來。
有的就是簡單的墨塊,長長的一大塊,表面光滑,有的雕了花紋,祥雲堆積或者海波洶涌,但這些都是新墨,單看顏色定然是看不出來的。
“可否稍稍研磨讓我們看看墨汁?”周牧澤替孟毓曉開口,向店掌櫃的提了要求。
買墨的人,往往都要過水試墨,這倒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店掌櫃自然也不會拒絕,便引了二人到櫃檯,拿出一些已經用過墨塊,一一磨了一些。
這些墨散開之後,帶着濃濃的墨味,有些倒也好聞,但是比不上孟毓曉要找的那一塊,有些甚至有些刺鼻,剛化水,孟毓曉便皺眉搖了搖頭,七八塊墨試下來,竟沒有一款跟孟毓曉要找的墨相似。
掌櫃的看着孟毓曉又搖了頭,臉上的喜悅之色便也蕩然無存了,很是失落地望着孟毓曉:“這麼些墨,公都沒有瞧中嗎?”
“沒有,都不是我要找的。”孟毓曉更是失落,搖搖頭,便轉身往外走去。
周牧澤從腰間摸出二兩碎銀放到櫃檯之上,輕聲“打擾了”,便也跟了出去。
掌櫃的見生意沒有做成,竟也賺了二兩銀,也不枉自己在這裡磨了這麼久的墨,連忙撿了銀,繞出櫃檯,送了二人出去。
孟毓曉轉身就去了隔壁的店裡,結果卻是一樣。
接下來,一臉走了好幾家,都是一樣的結果,因爲周牧澤每家都會給上二兩碎銀,所以那些店家倒也不惱,沒做成生意,也都十分客氣地送客。
“公慢走,若是再有想要的,只管再來。”店掌櫃握着二兩碎銀,客氣地送了周牧澤出來。
先出店的孟毓曉眉頭緊皺,根本就不無心去聽店掌櫃了些什麼,目光左右看看,思量着先去哪一家,又或者要不要繼續找下去,只怕整條街找完都是一樣的結果。
“公可是尋墨?”不知從哪竄出來一個瘦的跟猴一般的男,往孟毓曉身邊一站,緊張地周牧澤立馬將孟毓曉扯到了自己身邊。
“你賣墨?”孟毓曉平靜地掃了一眼面前的男人,一連番的失望已經叫她不敢輕易抱希望了。
“家中倒是制墨的,而且只制松煙墨,兩位公可以去瞧瞧,或許有您要找的墨?”瘦男人笑眼望着孟毓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