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晨兒纔到瑄王府外,就看見在門踱來踱去的百里奕韞。
“小鬼,出什麼事情呢?”木晨兒好奇問道。
百里奕韞一臉心急如焚跑上去,拽着她的衣袖說:“你怎麼現在纔回來呀,出大事了!”
“小王八怎麼呢?”木晨兒稍帶急切問。
“……”百里奕韞滿臉黑線——皇兄說得對,你眼裡就只有那該死的小王八!
“咳!”他故作悶咳一聲,往四周謹慎掃了一眼,再踮起腳尖湊到她耳邊說,“我看見陛下去偷香了。”
木晨兒皺了一下眉頭,輕嗤道:“小鬼,你訛我呀,他都已經是皇帝了,那些香粉飛蛾恨不得撲進他懷裡,他還用得着偷麼?”
百里奕韞無趣聳聳肩,轉身走去。
木晨兒一手擒住他的肩膀,冷聲道:“沒把話說清楚,甭想進去!”
百里奕韞扭頭看向她問:“你要我帶你去捉姦嗎?”
捉姦?
不好,麻煩。
木晨兒搖搖頭,試探問道:“你確定,他真的去偷香?”
這人實在可惡,久久未回來就罷了,回來說了些混賬話,轉個身去偷香!他不是說要回宮的嗎?
騙子!大騙子!
罷了,再過些日子就徹底忘了他,管他跟誰偷香去,早晚他就有一羣女兒香!
百里奕韞信誓旦旦點頭說:“我非常確定,看見他帶着兩個女人神神秘秘地進屋子裡去了。”
還兩個女人!木晨兒狠狠握緊拳頭,扭頭往王府跑去。
“喂!”百里奕韞招手急切喊了聲,“不是要捉姦嗎?你跑錯方向了!”
確定她沒有再跑出來後,百里奕韞吐了一口悶氣嘀咕:“真沒趣,一點都不好玩。”
翌日
木晨兒突然收到帖子,邀她到名瑄樓參加百王之宴。
百里奕韞爬到櫃檯上,看了看她問:“皇嫂,你要出席嗎?”
木晨兒把帖子擱一旁去,淡淡道:“沒興趣,我還有事情忙。”
突然下帖邀她出席百王之宴,下帖者並非百里辰,她約莫猜出些端倪來。
王爺們的宴席,從來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百里騅還是王爺之首的時候已經被他們折騰了好幾回,現在王爺之首已經換人了,憑什麼要她出席呢?
貓膩,這當中一定有貓膩!
所以,她是絕對不會爲難自己往火坑跳去的。
不一會兒,一輛馬車停在了小店外面,木晨兒和百里奕韞不約而同扭頭看去,隨後看見康王妃從馬車裡走下來。
“皇嫂,我去派傳單了。”百里奕韞拽起一疊紙就跑了。
“喂……”木晨兒喊了聲想要抓住他,可是他跑得比老鼠還快,一下子就沒影了。
這小鬼,見了母老虎就獨自跑了,真沒義氣!
看見康王妃直徑走進來,木晨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弧說道:“康嬸嬸今天怎麼特意過來呢?”
無事不登三寶殿,更何況是一個從來沒有踏足過你的地盤的死對頭的老婆。
康王妃雍容一笑,淡雅說道:“今天名瑄樓召開百王之宴,你應該收到帖子了吧?”
“喔,嗯。”木晨兒抿脣苦澀笑笑,暗暗看了一眼擱在旁邊的帖子,前腳收到帖子,後腳就親自登門提醒,敢說沒有貓膩,打死也不相信。
“時間不早了,路經此地,想着正好載你一程。”康王妃陰柔笑道。
木晨兒輕扯嘴角淺笑,路經此地?康王府跟這可是南轅北撤,你要繞多大的圈子才路經此地?
“不了。”木晨兒輕作搖頭說,“我明天有要事,今天必須把店裡的事情安排妥當,至於你們的盛宴……一來,我不是王爺,二來,我的夫君也不是王爺了,所以,我沒有必要去湊熱鬧,打擾你們的雅興。康嬸嬸還是抓緊時間出發吧。”
康王妃勾起一抹陰柔的笑弧,輕聲道:“今天的百王之宴,誰都能缺席,唯獨你不能。”
木晨兒皺了皺眉頭,心下警惕起來。
康王妃緊接着說:“今天是爲你而特別召開百王之宴的。”
“是嗎?”木晨兒輕扯嘴角笑笑道,“但是,我真的很忙,下次預約吧,我會出席的。”
不去!打死也不去!
“陛下選妃一事……”康王妃突然冒出幾個陰冷的字眼來,陰柔笑道,“你應該給些意見。”
木晨兒心頭忽痛,低下頭去冷聲道:“陛下選妃,你們應該親自問他,與我何干?”
康王妃走近兩步,若有意味低念:“選妃之事只是一個幌子,這次宴會,關乎陛下的龍椅穩不穩,你,真的不去嗎?”
木晨兒下頭微緊,無意識揉緊了桌面上的紙張。
康王妃再倒退兩步,陰柔笑道:“如果你真的有要事在身,那好吧,本王妃先行一步,順便待你向衆人交代一聲。”
她纔剛轉身過去,木晨兒冷冷說道:“不是說載我一程嗎?”
康王妃旋即勾起一抹陰險的弧度,輕作點頭道:“嗯。”
木晨兒咬咬
牙跟,再三提醒自己,明知道那是一個陷阱,絕對不能去,但是,聽到關乎到他的安危,她的腦袋好像缺了根筋,還是忍不住跟着康王妃走了。
隨着康王妃走到名瑄樓的閣樓,木晨兒已經有預感自己今天到底有多悲慘了。
成爲王爺之首的百里辰坐在百里騅昔日的位置上,充王黨的其他四人及他們王妃和靖王黨、康王黨的夫妻坐在左列,右列是一羣陌生的美豔女子。
仔細一看,鍾逸軒和穆乃遺也在席上。
瞧見充王黨帶有幾分責備的憂心匆匆目光,木晨兒心下平靜了些許,至少,還有他們在。
再看了看鐘逸軒,他也是好的,那恬靜的神態似是告訴她放心。
他左右的靖王黨或者不會落井下石。
只是……
木晨兒掃看了一眼,發現只有右列的女子中藏着一個不顯眼的位置,不知爲何,她隱約覺得這是一個羞辱,她不希望到那裡去。
“小晨……”百里辰突然輕喊了聲。
木晨兒愣了一下扭頭看去。
百里辰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團蒲微笑道:“到叔叔身邊來。”
木晨兒鬆了一口氣,衝他微微一笑,直徑走過去,坐到百里辰的身旁。
“啊辰,這似乎與禮不合。”沅王旋即插話。
百里辰稍微挪後一點,不以爲然說道:“怎麼與禮不合呢?本王現在是王爺之首,這位置非我莫屬。小晨她的身份與從前相比更是高貴了些,恐怕只有這個位置才能勉強委屈她。現在她前,我後,既不是並列,有何不可?”
沅王正欲說什麼,木晨兒連忙說道:“好了,不要糾結一個位置了,我都不介意,你們嚷嚷什麼呢?還是趕緊進入主題吧,我明天有要事,待會還得回去繼續忙和了。”
說着,她下意識往鍾逸軒看了一眼。
鍾逸軒忙衝她淺淺一笑。
“也好,別再耽擱時間了。”康王妃淡雅一笑,平手指向右列的女子說,“這些都是各地選上來的名門千金,賢良淑德,知書達理……”頓了一會兒,她刻意把目光落在木晨兒身上,陰柔笑問,“我們該如何稱呼你呢?”
木晨兒心頭忽地一酸,拳頭微握,沉默不語。
如何稱呼?
百里騅不是瑄王了,她自然不是瑄王妃。
可是,他並沒有給她什麼名分。
她也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到底算什麼。
這是她不願意提起的痛。
“小晨。”百里辰連忙說道,“我們都喊她作小晨。”
木晨兒扭頭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康王妃不以爲然說道:“那只是叔輩間呼喚的小名罷了,不能登大雅之堂,這小名也不是外人可以尋呼的。既然是陛下的女人,就該有專屬於她的稱謂。”
木晨兒心頭像被什麼輕輕刺了一下,有點莫名的難受。
“陛下不急倒急死了太監。”坤王突然插話,冷聲反駁,“陛下最近公務繁忙,纔沒來得及管理後宮的事情,小晨在陛下心中的地位特殊,她的封號自然是特別一點的,陛下要多花 心思。既然聖旨還沒下,那就喊小晨罷了,她都不介意,你們糾結什麼?”
“嗯。”沅王妃旋即點頭應聲道,“正因爲陛下公務繁忙,無暇顧及後宮一事,所以,這件事才需要陛下還沒繼位前,唯一的王妃來處理。”
平王妃看着木晨兒緊接着道:“你現在還不是陛下正式的後宮女人,還有沒有權力替陛下選妃,所以,我們助你一把。”
木晨兒藏在桌子下的手揉得更緊,低垂着眼簾不說話。
百里辰滿帶痛心地看了看她,明知道今天是這個局面,所有的矛頭都指向她,但是,自己卻還是不能阻止事情的發生。
今天他們還能坐在這裡陪着她,如果拒絕召開這個百王之宴,恐怕就只有她一人獨自面對各方面的諷刺和攻擊了。
康王妃陰柔輕笑道:“這裡都是各地選上來的名門千金,家勢地位顯赫,而且溫柔體貼,舉止大方。小晨,你看一下,誰陪伴在陛下 身邊更合適。”
木晨兒聽見她那一聲“小晨”倍覺諷刺,心頭似乎被刺了一刀地方好像被撒上了一把鹽。
好一會兒,她才強打着笑容,冷聲道:“先皇剛駕崩不久……”
“不孝有三,無後爲大。”康王妃旋即打斷她的話,“充實後宮,繁衍後嗣,這是陛下爲先皇盡孝道。”
木晨兒緊揉着自己的衣服,喃喃說道:“充實後宮要花錢,胭脂水粉是錢,置衣打扮是錢,驅動各方人員辦事是錢,管她們吃喝拉撒也是錢!現在國庫空虛,哪有閒錢充實後宮?”
“……”在座的王爺驟然滿臉黑線——阻擾皇帝選妃的藉口聽多了,沒想到她特開先例,從“錢”下手。
真是讓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在座的名門千金禁不住掩脣竊笑——沒想到這個女人說話這麼粗俗,句句離不開錢,滿身銅臭,她是怎麼跟“才女”二字扯上邊的?
百里辰扯了扯嘴角,輕聲低念:“小晨,誰告
訴你國庫虛空呢?”
木晨兒扭頭冷睨了他一眼說:“若不是國庫空虛,百里騅他哪來的寂寞?”
“……”百里辰汗顏——原來,此國庫非彼國庫。
康王妃輕嗤一聲,戲謔道:“原來你是擔心這個,新皇登基,我們理應祝賀。”
康王會意,隨聲附和:“選妃的胭脂水粉錢,我們康王府包了。”
“爲陛下的女人進獻衣飾珠釵,這是我們平王府的榮幸。”平王緊接着道。
東王掃看了一眼,冷聲戲謔:“這是新皇首次選妃,我們藉此機會聊表心意,祝賀新皇登基,各自從封地的稅款撥一萬兩到國庫,這樣,應該足夠其花銷了。”
百里辰睨了他們一眼——這羣傢伙這麼狠,不過就是想把自己的人安插在後宮罷了。
“但是……”康王妃突然來了一聲轉折。
木晨兒撅起眉頭看向她。
康王妃看向她,陰柔笑道:“我們願意助你一把,不知道你有沒有資格替陛下選妃?”
木晨兒微咬下脣,沉默不語。
莫非她又想繞回“名分”上?
“康皇嫂這是什麼意思?”百里辰冷沉問道。
康王妃低頭,輕輕撫着杯沿,陰冷笑念:“名仕會上,我們的逸親王不小心扯破了小晨的衣袖,衆人發現了一顆紅點。”她再擡頭看向呼吸微微加促的木晨兒冷聲問道,“敢問,你手臂上的是守宮砂呢?還是胎記?陛下跟你從未圓房?”
木晨兒彷彿再次被重擊了一下,胸口壓抑彷徨。
鍾逸軒冷冷說道:“康王妃,有些話適可而止,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請你拿捏分寸。”
“這話有何不該說的?”康王妃扭頭看向他冷聲反問,“市上謠傳,當日瑄王妃是爲了你才守身如玉,昨晚,有人看見小晨夜半從逸王府出來,這三更半夜的……”
“我們在討論賞龜大會的事情。”鍾逸軒旋即打斷她的話,冷盯了她一眼。
越王隨即附和:“沒錯,我們都在討論賞龜大會的事情。”
“對!”滬王也跟着應聲,“我們這些叔輩都跟她在一起,怎麼呢?”
“康王妃並無惡意。”平王妃緊接着道,“只是,聖意難測,萬一拿捏不準,我們都會人頭不保。陛下遲遲未把瑄王妃接進宮,是因爲公務繁忙呢?抑或是其他原因?這必須清楚。”
沅王妃連連點頭說:“如果陛下是對某人心有芥蒂,而我們卻弄巧成拙,到時候,擔罪名的可就是我們了。”
她們仨再不約而同盯向木晨兒問:“你爲什麼還是處 子之身?”
“……”木晨兒渾身一軟,說不上話來。
“是陛下不願碰你呢?還是你心有所屬?”康王妃冷厲質問。
沅王妃沒有給木晨兒喘息的機會,緊接着道:“從前你跟現在的逸王感情甚好,青梅竹馬,嫁到瑄王府後,還藕斷絲連,交往甚密。”
匆忙趕來的百里騅聽到這句話,停在樓梯處,眸色微冷。
越王冷拍案几說道:“東西可以亂吃,話不可亂說!”
“我說錯話了嗎?”沅王妃睨向鍾逸軒冷聲責問,“逸親王,你敢說,你對瑄王妃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
鍾逸軒冷哼一聲,淺笑道:“本王的情感如何,沒有必要對旁人說。”
“女人的貞潔是最重要的。”康王妃睨向木晨兒說,“女人,必須對丈夫從一而終。你身爲王妃卻心繫他人,難怪陛下不碰你,也從沒想過納你入宮。若真如此,恐怕你不僅沒有資格替陛下選妃,甚至……連活下去的資格都沒有。”
充王黨和靖王黨一下子着急起來。
木晨兒緊低着頭,緊咬牙根。
鍾逸軒擰緊眉頭,正欲發話。
康王妃再盯向他,冷聲警告:“逸親王,私通是大罪,尤其是陛下的女人,她要處以極刑,你恐怕也脫不了干係。”
鍾逸軒冷哼一聲,陰下寒眸緩慢睨視過去,冷聲道:“陛下的女人?陛下有承認她是他的女人嗎?她現在既不是瑄王妃,也不是後宮妃嬪,你拿什麼身份來定她的罪名?”
百里辰冷盯了一眼鍾逸軒,他這話,不就坐實了他倆有染嗎?可惡!看來這一次,康王黨不僅要逼迫百里騅選妃,還要借木晨兒除去靖王黨,一石二鳥,太可恨了!
沅王妃輕嗤一聲道:“根據逸親王的說法,她只是一個野女人咯?野女人與人通姦,也是要處刑的。跟野女人通姦,罪名也不小。”
“你閉嘴!”沒等鍾逸軒發話,百里辰就怒聲咆哮了,他滿帶痛心地看了看緊壓着腦袋的木晨兒。
從前只是看她嘻哈大笑,從沒見她這麼難受得擡不起頭。
一句一句“野女人”敲在她心頭,他知道她有多難過。
靖王摁住鍾逸軒的手肘,輕聲低念:“他們的目標是你,你還是忍一忍吧,否則,保不住她,也搭上了自己。”
鍾逸軒滿帶痛心地看向木晨兒,當日在王爺島不能正大光明地幫助她,難道今天也要她一個人白白受委屈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