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管!”錢多多瞪了他一眼,“你還是多抽點時間關心關心你的蘭兒姑娘吧,聽說最近有不少名門公子上門聽曲兒哦,我看你啊還是向麟多學着點,早點把她娶進門就省了那麼多事兒!”
這回換楊風無語了,“得,我閉嘴做事去!”省的耳朵又要受她的荼毒。
再次登上‘品香閣’,舊地重遊,錢多多心情卻有了另一番的感嘆。
“這裡依舊還是那麼美!”
“我帶你去周遊一番大楚國。”卓不凡興致很好,揚起的長眉染着得意之色。
錢多多立於船頭,遠眺湖景,金光下的‘天女湖’一掃陰霾,耀了喜慶的色澤,瀲出迷人的風光。
聖女殿重新修整中,那座高大的白煙囪被推倒,以後再也不會冒出駭人的白煙了,只是心情還是有那麼點低落,那些無辜而亡的女子的靈魂成了孤魂野鬼,始終在那裡徘徊,嗚咽之聲透過風兒,在四處撒播,我可以聽到,她們哀怨的哭泣,時時縈繞心頭,讓錢多多的心情開心不起來。
“你在看什麼?”卓不凡不知何時立於身後,輕聲問道。
“在看風景,這裡很美。”錢多多轉了身,飛揚的青絲與他的銀白交織着,成了一副黑白相間的水墨畫。
一抹驚訝掠過彼此的眼底。
他伸出手,試圖分開彼此的糾纏,可髮絲卻糾纏越深,“看來太過突兀,終是不夠搭配,理不清,剪不斷。”
錢多多退後了一步,青絲便輕易分開,絲絲分明地飛揚在空中,“退一步,海闊天空,糾纏也就迎刃而解。”
卓不凡驚訝地擡眸,看着她,許久,他才恍然大悟地仰頭大笑,“哈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退一步,海闊天空,好,很好!”
錢多多不再多語,看似簡單的事,做起來卻很難,因爲誰也不願意先邁出那第一步。
卓不凡今天似乎很高興,他取了琴,擺放於案几上,擡眸,含笑,“我爲你奏一曲。”
在聖女殿我就領教過他的絕世琴技,今日能夠獨自傾聽,更是妙不可言。
“好啊!”錢多多依榻而坐,雙手支頤,勾起菱脣,“我的榮幸!”
一聲流水潺潺,一曲悠然而出,含珠吐玉的天籟之聲逸出,帶你進入那一場滾滾的煙塵之中,看一世激烈的烽火戰事,道一出悽美的愛情神話………………………………
刀戟聲共絲竹沙啞,誰帶你看城外廝殺,七重紗衣 血濺了白紗;
兵臨城下六軍不發,誰知再見已是生死無話;
當時纏過紅線千匝,一念之差爲人作嫁;
那道傷疤,誰的舊傷疤,還能不動聲色飲茶,踏碎這一場盛世煙花;
曲調一轉,似重敲圓鼓,水波四散而開,好一個碧波大浪,畫面一轉,一張絕世容顏入畫來……………………
血染江山的畫,怎敵你眉間一點硃砂;
覆了天下也罷,始終不過一場繁華;
碧血染就桃花,只想再見你淚如雨下;
聽刀劍喑啞,高樓奄奄一息,傾塌;
曲低而奏,幽幽道出,那心底的一聲嘆息…………………………
是說一生命犯桃花,誰爲你算的那一卦;
最是無瑕,風流不假,畫樓西畔反彈琵琶;
暖風處處,誰心猿意馬,色授魂與顛倒容華;
兀自不肯相對照蠟,說愛折花,不愛青梅竹馬;
到頭來算的那一卦,終是爲你,覆了天下;
明月照亮天涯,最後誰又得到了蒹葭;
江山嘶鳴戰馬,懷抱中那寂靜的喧譁;
風過天地肅殺,容華謝後,君臨天下;
登上九重寶塔,看一夜,流星颯沓;
長手一揮,似波拂開,勾動琴絃,錚錚琴音,入耳來…………………………
回到那一剎那,歲月無聲也讓人害怕;
枯藤長出枝椏,原來時光已翩然輕擦;
夢中樓上月下,站着眉目依舊的你啊;
拂去衣上雪花,並肩看,天地浩大。
最後卓不凡長手瀟灑揚起,曲終音繞,迴盪在泱泱大湖之上,久久飄繞,被風兒帶領着,時而凝聚,時而散去,勾動人心,朝無邊的天際而去。
曲絕詞美,被他的那一雙手演繹的絲絲入扣,良久,錢多多與他都不曾話語,只是彼此凝視着,眼透過遠古的時空,遙望到了那一場盛世中的悽美愛情。
“今日很盡興!”錢多多舉杯向他表示謝意。
風中傳來銀鈴般動聽的笑聲,回過神,擡眸看去,兩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李熠麟一身的墨藍錦裝,坐在船艙內,含笑看着眼前的絕色女子。
李多情依舊一身的粉嫩,嬌靨如花,秋水含波,朱脣半掩,輕盈而笑,嬌態百出。
不知爲何,那笑雖美,但錢多多卻覺得很礙眼,入耳的笑聲更是刺耳,雖然知道這其中也許有什麼誤會,但她心裡還是不是滋味。
“看來今日不僅我們很盡興啊!”耳邊飄起卓不凡一道清朗的聲音。
錢多多笑了笑,“看來我該回去了!”
“我送你!”卓不凡以爲她傷心了。
錢多多一笑,“我沒事,才喝了幾杯而已,我自己能回去!”
回到王爺府卻發現李熠麟居然比自己更早回來。
“你回來的真早啊!”錢多多看他那一副想發卻不敢發火的樣子就想笑,於是調侃道,“怎麼和李小姐遊玩的不盡興?”
誰知李熠麟卻黑了臉一把抱住她,“我吃醋了!”語氣像個孩子般。
“我也吃醋呢!”錢多多也開始耍賴。
“這麼說你的醋勁比我大咯!”李熠麟突然換了臉色,賊笑着。
“你,耍我呢!”錢多多氣惱地狠狠地捶了他一下。
“痛啊!”李熠麟壞壞一笑,抱着她上了牀,“一起痛吧!”
一場溫情的旖旎過後,錢多多躺在李熠麟的懷裡,撥弄着他的髮絲,這個男人的頭髮怎麼保養的這麼好,居然比自己的還好,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對了,你今日上朝去見皇帝老子,怎麼又和李多情在一起?”錢多多雖然相信李熠麟,但她越想越不對,總覺得他有事在瞞着自己。
“父皇答應了我們的事。”李熠麟沒多說。
“你是不是又答應了他什麼!”錢多多氣憤不已,“他總是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你做這做那,他到底是不是你父親!”
李熠麟神色一沉,最後長長地嘆了口氣,“這是最後一次,他答應我,這是最後一次。”
“所以你就接近李多情,想利用她來扳倒錦妃和太后?”錢多多眯了眯眼,“你太天真了,他就是個出爾反爾的人!”
“不行,你答應我,別去,什麼也別答應他,我們這就走!”
“多多,別鬧,這不是兒戲,是國家大事,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李熠麟神情嚴肅。
錢多多陷入了沉思,“那麼你答應我,無論如何都要照顧好自己!”
“恩!”他摟住她,吻住她的脣,“我不會有事!”
“你自己說的哦!”錢多多捏了捏他的鼻子,“敢反悔我不會放過你!”
“遵命夫人大人!”
“貧嘴!”
兩人相視一笑。
*
這幾日李熠麟一直都在忙他的事,於是錢多多叫上楊風一起去到那座破廟去看望那位老婆婆。
李熠麟覺得那個老婆婆有可疑,錢多多覺得無論如何都該去看看,她去探望那人也可以探探口風,看看那人究竟是不是真的有什麼目的。
“老婆婆。”錢多多邊往裡走,邊喚着,“我帶了些東西來看你,你在嗎?”
沒人迴應,錢多多和楊風又往裡走了幾步。結果他們發現老婆婆一個人躺在地上,沒了知覺。
“老婆婆,你怎麼了?”錢多多剛想上前去,卻被楊風搶先了一步,他扶起她,伸手按住她的脈搏。
“她怎麼樣?”錢多多走上前,關切地問道。
楊風搖了搖頭,“她的頭很燙,臉色青黑,嘴脣發白,不停地發抖,時不時地還哆嗦,看來是夜感了風寒。需及時就醫!”
“老婆婆,你別怕,我帶你去看醫生!”錢多多示意楊風將老婆婆背上送去附近的醫官就醫。
楊風將老婆婆的身子扳過來,在錢多多的幫助下背了老婆婆上背便朝外走去。
他們來到了街角附近的一家小藥房。
“來人啊!”錢多多喊道,“有病人!”
簾子被撩起,錢多多看到一隻腳從裡屋邁出,接着一道清幽的聲線劃過。
“她怎麼了?”
“她感了風寒,正在發燒,大夫,給看看吧!”錢多多不知道老婆婆病了幾天了且病的不輕,楊風也爲她把過脈,看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
“進屋來!”大夫挪開步子,撩起簾子,示意他們把老婆婆背進屋子。
進了屋子,大夫幫錢多多他們把老婆婆放在了一張小木牀上,爲她蓋上了被子。
“你去打盆熱水!”大夫吩咐着隨後爲老婆婆把脈,“我給她看看!”
“哦!”錢多多趕緊拿起臉盆,“請問,去哪裡打熱水啊?”
聞言,那位大夫轉過臉,看了她一眼,笑道,“就在屋外的桌上。”
這時錢多多才主意到這位大夫雖相貌一般,但是卻有着一雙讓人過目不忘的眸,幽深如夜空,璀璨似繁星,只是一雙眸,流轉間的風采卻讓原本平淡無奇的臉增添了光亮,讓人眼前一亮,無法忽視。
只是那雙眼卻讓錢多多覺得有些眼熟。
“怎麼還不去?”大夫有些微微的惱怒。
“我馬上去!”錢多多剛轉身,卻被楊風攔住。
“我去吧!”楊風轉身出了門。
錢多多焦急地看着,“她沒事了吧?”看大夫把完脈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應該是沒什麼大礙。
“恩,幸虧你及時把她送來,暫時沒事了!我給她服了藥丸,好好休息一下!”大夫起身,輕彈了一下青色的長袍,“你幫她擦擦,這樣有助於她降溫。”
剛好這時楊風端着水進了屋。
“謝謝!”我謝過他端的水盆,放置在木臺上,然後擰了汗巾,爲老婆婆細細地擦起來。
身後有一道眼光在她的身上掃過,凝視了幾秒,便移開。
錢多多伸出手,摸了摸老婆婆的額頭,好像真的沒那麼燙了。老婆婆睡的很安穩,看樣子這位大夫的藥起了作用。
“看樣子她沒什麼可疑之處。”楊風看大夫離開後,便對錢多多說,“你們怎麼認識她的?”
“前幾日在街頭看到她被人欺負,就出手相助。今天本來約了麟一起來看老婆婆的,結果他臨時有事,我就一個人去了,還好去看了老婆婆,不然她真的會病死在那裡,話說,現在看這個老婆婆一點也不像麟說的那樣,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人而已。”
楊風沒有說話。
“嗚……”牀上的人發出微弱的聲響,身子動了動,眼皮微微顫抖着,表情有些難受。
“老婆婆?”錢多多不敢怠懈,關切地問道,“你哪裡不舒服?”
“嗚嗚……”老婆婆只是擰着眉頭,沒說話,繼續痛苦地搖着頭,臉色卻愈來愈難看。
“你等等,我這就去叫大夫!”錢多多慌了,之前明明沒事了,爲什麼這下子又惡化了。
錢多多朝外喊着,“大夫,大夫!”
“怎麼了?”簾子撩起,大夫邁進屋子。
“她好像很難受!”錢多多指着牀上的痛苦嗚咽的人,“您快給看看吧!”
大夫二話沒說,直奔牀榻而去,伸出手爲老婆婆把脈,結果青眉卻越擰越緊,神色凝重,“你在這裡陪着她,我去準備木桶!”
說完,他迅速起身,朝外疾走。
“喂……”錢多多沒想到老婆婆的病會這麼的嚴重,不就是普通的發燒嗎,爲何會這般反覆。
楊風眯了眯眼,“看樣子這個老婆婆的病情不一般。”他爲她把脈時發現,她的脈象裡有一股熱力在不斷的沸騰,起初他以爲是傷寒,如今看來問題很大。
沒多久大夫又進了屋子,抱起牀上的老婆婆,朝外走去。
“喂,你去哪裡啊?”錢多多也只好跟着出去,進了後院裡的另一個屋子。
屋子裡,早就有一個裝滿散發着奇怪味道水的木桶。
“你們都出去!”大夫的語氣突然間變得很生硬。
錢多多和楊風對看了一眼,默默地退了出去。
“你說老婆婆究竟是怎麼了?”錢多多皺眉。
“我看這裡問題很大!”楊風對她說,“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裡再說。”
錢多多點了點頭,兩人剛轉身,卻覺得天旋地轉。
“糟糕,我們中計了!”楊風運氣想保住意識,一個人影衝到他跟前一掌劈下,交接一瞬間,楊風看到了來人,他驚訝道,“是你!”
*
錢多多感覺頭痛不已,她擰了擰眉頭,剛睜開眼就看到那名老婆婆正坐在牀頭看着自己。她的目光不再暗沉,反而愈發的冷銳。
“你!”錢多多突然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她看了看四周,“這是哪裡!楊風呢!”
“哼,你連自己都保不住了,還有心思擔心別人!”
“要你管!楊風呢!”醒來就不見了他,錢多多很擔心他的安危。
老婆婆眯了眯眼,對身後的人說,“沐,替我殺了她!”她斂起的雙眸狠狠地盯着錢多多看,那樣的兇狠,讓錢多多打心底打了個寒戰,轉眸看向牀榻邊的男子。
“大夫!”錢多多驚訝,“不對,你不是大夫,你們究竟是誰!”
大夫一臉的嚴肅,凝睇着錢多多,卻遲遲未出手。
錢多多不自覺地後退了幾步,那樣嚴肅的表情,說明他正在猶豫,說不準下一秒,她便要再去趟地府見判官了。
“沐,連我的話都不聽了!”老婆婆怒斥道,“殺了她!”
“師父,是她救了你!”最後男子緩緩道出,“要不是她及時把您背來救治,就算徒兒醫術再高恐也是迴天無力!”
錢多多在心底着實鬆了口氣,還好,他沒有殺我的心!但是心底卻又升騰起另外一番的驚詫,他叫她師父!他們居然是師徒!眼帶着七分驚詫,三分疑惑地看向他。
“是她揹我來的?”老婆婆這時才微微有些緩和,她轉眸看着錢多多,眼底的敵意與懷疑始終未散去,只是沒有方纔的濃烈。
錢多多點了點頭,自己救了她,不奢望她的回報,卻也不希望爲此而枉送了性命。
老婆婆再次斂起眸子,那雙如鷹般銳利的眸子在錢多多的身上打轉,似在思索該拿她怎麼辦,突然,她勾起了嘴角,“你,過來!”
錢多多極爲不情願地踱了過去,眼底卻警惕不已。
“靠近點!”老婆婆伸出手,一把將錢多多拉到了她的身邊,勾住錢多多的下顎。
一道銳光閃過,還未等錢多多反應過來,她便將一粒藥丸塞進錢多多的嘴裡,強迫錢多多嚥下。
“咳咳…” 錢多多猛地拍開她的手,後退了幾步,嘔吐着,想把那顆奇怪的東西吐出,卻是枉然,“你給我吃了什麼東西?!”
“斷腸散!”她微啓脣,吐出冰冷的話語,“如果你想私自逃跑的話,定叫你斷腸而死!”
這個人,她竟然恩將仇報!
錢多多瞠目瞪着她,沒想到一張人皮後的她竟是如此的狠毒,難怪都說人心隔肚皮,真的不假!
“早知道就不該救你!”她纔不怕這樣的惡人,大不了魚死網破,想要要挾她,門都沒有!
“哦?”她挑了眉,眼底流轉的光芒帶着一點點的讚歎之意,“你不怕死麼?”
“死誰不怕。”錢多多直了身子,定神看向她,“可誰都難逃一死,與其被人拿作當把柄,苟且而活,不如痛痛快快地死了!”
開玩笑,誰不怕死,就算她去了一趟地府,還是希望能夠活下來,不過想要以此要挾她,也太小看她了!
“哈哈……”老婆婆突然仰天大笑,爾後低下頭,擡眸看着錢多多,那樣子比起方纔更加的陰霾,“看樣子,的確是我小覷了你,好!”她閃爍毒光的眼底掠過一絲暴戾之氣,“我就留你一條小命,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硬氣到哪裡去!木!”
那名大夫起了身,朝錢多多走來,每一步都如臘月寒冰的風吹過,四周的空氣被凍結成冰。
“你,你敢!”錢多多怒目而視,“沒想到你居然與她狼狽爲奸,草菅人命,虧你還是個大夫!”
錢多多擺開架勢,準備迎敵。
“大夫的身份不過是我的掩飾。”說話間,他已將錢多多的招數輕易化解,錢多多反手被擒,一隻有力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只是稍稍一用力,她便覺得呼吸困難,“怪就怪你不該太多同情心!”
聞言,錢多多覺得可笑,難道有同情心就該落得如此的下場,真是好笑!
“等一下!”錢多多艱難喊出。
“怎麼?”老婆婆坐起,眼底掠過譏諷之意,“怕了,哼,剛纔是誰還在大言不慚地說自己不怕死的?”
“哼,就算是死也要讓我死個明白吧!”錢多多在試圖拖延時間,“好歹我也救了你兩次,這點要求不算過分吧!”好歹讓她知道對方的目的。
“哦,你想怎麼個明白死法?”她勾起冷脣道。
“你們大楚國有何目的?”這個老婆婆之前的確生病了,是誰傷了她,她來這裡是爲了做什麼!
“哼,小丫頭,別想拖延時間。”她輕易地看穿了錢多多的詭計,“不過呢,你的確是救了我兩次,告訴你也無妨,就算是我還你的了,我來這裡是要找人的,找到人我便會離開,本就不想傷人!”
“你不想傷人,爲何要傷我!”
“我想你錯了!”
“我錯了?”
“我方纔只是在試探你!”
“試探?”錢多多無語,這叫什麼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