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梅林破防了
果不其然。
梅林心中暗道，安蘇昨天敢愛貓，今天就敢愛人。
他試圖脫離安蘇的第二審判，但時光卻是個牢籠，將梅林和安蘇都鎖在了一秒鐘的輪迴之中。
在不斷的溯回與翻轉裡，梅林始終無法走下第一步的臺階，永遠在下班和上班的狀態裡循環，永無止境地享受着天國的福報。
在純白之瞳的透析中，梅林得以探視安蘇的魔法迴路。
這第二審判，設計的確精妙。
聖光審判傳到了安蘇這第三代，被開發的花樣越發繁多了。
他開始好奇安蘇的最後迴路——也就是第三審判，會有怎樣的設計會是怎樣的效果了，第三回路是聖光審判魔法的最後一個迴路，也是所有迴路中最複雜最龐雜的大回路，有了第三回路後，這個神聖級別的魔法纔算是完整。
饒是法神梅林也不禁讚歎安蘇第二回路角度刁鑽。
他的確沒有想到，連縹緲莫測的時光都能被納入聖光的分支之中，時空魔法本就是全奈落最神秘最罕見的魔法體系，而梅林的研究方向，恰好不在時空魔法這一塊，對其知之甚少。
把罕見的時空魔法拿來愛人，安蘇也算上個神人了。
儘管如此，梅林想要破解這個牢籠也有辦法——少年的魔法很精妙，可要控住法神還太早了。
最簡單的一招，便是在一秒的時間回溯前，直接將施術者連同靈魂都給抹殺殆盡——這蒼藍魔女做不到，但梅林卻能輕易做到。
可惜安蘇這小出生是未成年，有未成年保護法在保護他。
旁邊還有目擊證人。
梅林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他看着跟着自己一起時光回溯，滿臉微笑的安蘇.梅林有理由懷疑，安蘇就是故意仗着這一點，才肆無忌憚。
他嗎的老子想要下班啊。
“小出生，你他嗎贏了。”
他滿臉黑線地道，
“你這小氣鬼咋這麼記仇，還喜歡嘴硬.就安排了一下你身邊的人而已至於不讓我下班嗎？”
還扯什麼‘我只是爲了讓遊戲更好玩’之類的，讓梅林這個萬年老處男都看得好笑。
梅林甚至都不需要思考，都能猜到安蘇下一句會說什麼，多半也是‘你完全理解錯了’‘這一切都是爲了我的利益’‘她只是一個充電寶罷了’，沒什麼新意。
“您說對了。”
安蘇直視着梅林的純白之瞳，凝滯的秋光跟着時空回溯，天國的光階上盛滿了波光粼粼雲澤，橘色的秋風將白雲吹散在夕陽斜照中，世界的色彩便被紛飛雲靄和刺目陽光給切割成無數色塊，藏青色的眸子注視着純白色的眸子，他認真地道，
“只是因爲如此而已。”
“我曾經對您說過”他道，“現在的我愛着所有人——但我更愛我能留在我身邊的人。”
哎——
哎哎哎？
耳畔傳來了跌跌撞撞的慌張聲音，雖然安蘇看不見。
他只聽到身側那雪白長髮的簌簌聲，晚風撥過髮絲，便撥弄出晚風旋律，那素白赤足略顯慌亂地‘啪嗒啪嗒’踩在臺階上，差點摔倒，還有那輕輕跳動的心跳聲和稍微慌張的呼吸聲，在空氣中吐露出淺白色的熱氣，以及發出如小獸般可愛的嗚咽。
“嗚。”珞珈垂下眸子，側過臉去，不敢再去看安蘇的臉。
“梅林先生。”安蘇盯着梅林，“您設計的這個遊戲並不好玩，只是無趣的糞作而已。我不是遊戲裡的npc，珞珈.法斯特更不是。”
“你你”梅林瞪大眸子，充滿了懷疑的目光。
“賜福之子不會說謊。”
梅林這纔想起，安蘇的道德標準和出生思維都被冕號給顛倒了！
梅林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有能被安蘇這出生道德譴責的一天，最逆天的是他竟然還找不到理由反駁.他對於白安蘇的恐懼越發了。
自己瞬間就站在了道德的谷底。
“您爲什麼會感到這般詫異呢？”
安蘇好奇地詢問道，一言一行都發自內心覺悟謊言，沒有摻雜一絲一毫的惡意，眼眸裡閃耀着人性的光輝，
“爲了身邊的人而生氣.這只是一個正常人的正常事情，並不值得您如此懷疑。莫非是因爲您身邊沒有親近的人.”
“也許您一直呆在高高的天國之上，作爲偉大的紅衣主教，沒有人會與您交心，您的屬下只是您的背鍋工具，所以您纔會質疑這再正常不過的情感。我能夠理解您的感受，也許您從來就沒有體會過青春，您在日復一日的工作喪失了去愛和去信任的勇氣，我能夠理解您。”
“您終於成功了，您成爲了奈落最強大的術士。可這一切真的值得嗎？”
“可當您明白過來的時候，您已經不再年輕了，連頭髮也都沒有了，所以只能將自己僞裝起來，繼續日復一日地麻痹自己，您總想着下班，總期待着下班，以爲下班就可以解決一切，以爲下班就可以重拾起失去的東西。”
安蘇注視着梅林，說出了最後一段話。
——“可即使您的身體下班了，您的靈魂依舊還囚禁在您的工位上。”
“即使我現在放您走，您也從來沒有下班過。”
“從此以後，您的心靈世界日夜奔波，再無休憩。再無一個像今天般溫暖祥和的秋日午後，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想，既無雜事亦無閒事，只是任由窗外的白雲飄過。”
少年微笑着道，
“因爲每當你的靈魂想休息的時候，你都會在心裡面問着自己——”
“【假期還有幾天結束？】”
破防了。
任何魔法都無法擊穿法神的防禦，
就連安蘇所謂的時空魔法，也只能困住梅林一小會而已。
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話，但梅林從頭徹尾的破防了。
就好像是被光輝審判剪掉命根的拉達主教，就好像是被絕育的珞小黑、被兒子聯合起來騙彩禮的太陽大公，差點娶了自己兒子的月亮侯爵，以及得知安蘇考試又得了第一的卡洛伯爵，
梅林心靈的防線徹底決堤了。
梅林的眼神絕望得灰白了，肉體的加班雖然難熬，靈魂的折磨更是刺骨，謊言不會傷人，真相纔是快刀——他只覺得心上被狠狠戳了好幾柄尖刀，全身汗流浹背冷汗直流，法神的所有威嚴與驕傲，所有的僞裝都在瞬間被戳穿。
“求求你別說了。”梅林眼角抽搐，他徹底急眼了，“你他嗎收了神通吧！他嗎的安蘇，我殺你一千遍都不夠啊啊啊啊啊！”
毫無疑問，無需質疑！
白安蘇的殺傷力和出生程度，是在黑安蘇之上！
原來的安蘇只沉迷於肉體的感觀折磨而流於表面的精妙詭計，這只是出生小道而已，真正的出生大道是昇華於靈魂的，是超脫於物質的，是沒有設計的，是大道至簡的，是直擊心靈的。
“梅林先生。”安蘇不解地道，“您怎麼急了。
“.你贏了。”
梅林現在只希望冕號的效果早點結束，現在安蘇的出生程度遠不是世界能夠承受的，他哭喪着臉道，“我不下班行了吧，我給你做擔保行了吧，你別他嗎說話了！”
“這可是您說的，至始至終，我都沒有強迫您。”
安蘇露出了平靜的微笑，解除了第二審判，看着醒悟過來的梅林，少年的心裡充滿了豐收的喜悅，作爲一名虔誠的信徒，引領他人向善，傳播光輝的榮光，是安蘇的職責。
愛完了人，接着該愛剩下的小貓了。
他要把愛傳遞給世界。
以前的安蘇有一個‘記仇人小本本’，現在他則有一個‘愛人小本本’。
安蘇回過頭來，看向了地上的珞小黑。
珞小黑頓時警覺起來了。
“小黑，你知道‘精靈’嗎？”
安蘇很有禮貌地彎下腰來，藏青色的眼眸裡只有善意，他歪着腦袋，微笑着道。
珞小黑抱着腦袋，滿臉狐疑地伸出眼神，她當然知道精靈，這類生物都是自然界元素的生命，乃是比物質生靈更接近生命長河的存在，就比如森林老人的‘春風精靈’，就是風元素的神聖生命。
部分生命教派的研究主題，就是如何將人類昇華爲永恆的精靈。
“精靈是最接近生命長河的原初生靈，是生命術士們一生的夢想。”
安蘇笑着對珞小黑解釋道，溫暖的夕陽斜照落在少年側臉，映得他全身都在散光，
“在聖光女神的指引下，我能幫助你進化爲精靈。”
真.真的喵？
珞小黑探出腦袋，晃晃尾巴，她能感知到安蘇沒有說謊，對於艾爾芙而言，能化身一隻精靈肯定比一隻小黑貓有趣多了，這可是從未有人能體驗過的奇蹟，若真能做到，這種樂子艾爾芙大人自然不會錯過。
更何況，
精靈本就是最優雅，最高貴典雅，最神秘的生靈，很符合她珞小黑大人的氣質。
“喵喵喵？”（真的嗎？什麼精靈？）
她搖搖尾巴，昂着腦袋喵喵喵地詢問。
“真的。”
賜福之子不會說謊，安蘇的每一句話語都是發自內心的，
——“精靈貓。”
珞小黑陷入了絕望般的死寂，精靈貓是什麼鬼！
不就是揉了你臉幾下，把你頭髮撓亂，順便再踩上兩爪而已麼.至於這般記仇嗎！
精靈貓是什麼玩意！
那種光禿禿的沒毛，全身是病的醜貓！
這比結紮還難受。
這讓她堂堂混亂聖女的面子往哪裡擱？還怎麼在密教裡混？
“小黑，讓我來實現你的夢想吧。”
在珞小黑灰白的眼神中，安蘇擡起了左手，璀璨的聖光在少年掌心中匯聚，天國聖歌自珞小黑的耳畔奏響，安蘇輕聲吟唱道，“聖光審判，第一回路！”
“喵。”（變態，不要拔我毛！）
珞小黑猛地竄起，兩隻小爪子捂着自己胸脯，畏畏縮縮地縮在了角落裡，滿臉恐懼地吞嚥了一口唾沫，她顫顫巍巍地喵了一聲，跟安蘇商量道。
“喵”（能換種愛法嗎？）
“這也是你說的，我沒有強迫你。”安蘇將手中的聖光收好，天國聖樂的奏鳴聲便跟着停止，“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來做最後一個嘗試吧。”
“喵。”珞小黑點點頭，小貓都是喜歡折中的，只要不拔她的毛就好。
太有損混亂聖女的形象了。
“我剛纔嘗試過了對自己使用‘逆位教皇’，”安蘇微笑着道，“可還沒試驗過對敵人使用‘逆位教皇’。”
珞小黑的表情僵住了。
她還沒來得及逃跑，就看到安蘇再修改了天國時間，黃昏消磨在日色的盡頭，黎明跳躍出雲澤的輪廓，少年擡起手中那虛無的教皇權杖，世界便在顛倒的階梯裡跟着顛倒，珞小黑瞬間就被那階梯籠罩在了其中，無窮無盡的聖光將其頃刻煉化。
“建貓顛倒！”
等到光輝全部散盡，纖細輕靈的小黑貓已經消失了，只見一團雪白色的糯米球凌亂在空氣中。
混亂聖女顫顫巍巍地擡起腳掌，看着那兩團軟乎乎的雪白白球，圓潤得近乎分辨不出爪子的輪廓，她試探性地衝安蘇哈了幾聲氣，只有怯生怯氣的、充滿奶意的小貓叫聲。
她連哈氣這看家本領都不會了——
純白色的聖光覆蓋在她雪白毛髮上，她試探性地走兩步，就好像是圓滾滾的雪球在地上滾動。
珞小黑這才意識到這個最可怕的事實，她徹底善墮了。
她成乖貓了。
她被安蘇的逆位教皇顛倒成乖貓了！
“好可愛。”珞珈忍不住道，“是糯米糰子。”
您就只知道吃麼.
安蘇搖搖頭，看珞小黑這模樣，他就知道試驗成功了，逆位教皇甚至可以在敵人身上使用，這稱號的強度當真對得起昨天晚上的盛大儀式，不愧是泰瑞冕下以生命換來的冕號，安蘇一定會好好珍惜的。
“以後你就叫珞小白吧。”
安蘇露出了滿意的微笑，這纔是他賜福之子的寵物，處理完了珞小白，又過去了不小的時間，就算天國的時間流速慢於現世，但外面至少是天亮了。
差不多該出去了。
正當安蘇轉身準備離去時，忽而感受到身後傳來了些輕微拉扯，小聖女那修長素白的柔荑輕輕捏着安蘇的衣角——
“安蘇先生。”
她低着頭，輕聲道，玫瑰色的天國晚風從他們身邊穿行而過——
“今天，我也想體驗一次安蘇先生的冕號，我也想顛倒一次。”
“.爲什麼？”安蘇回過頭來，疑惑地道。
“因爲這不公平，你也顛倒了，珞小黑也顛倒了，就只有我沒有。”珞珈認真地道，認真地講着她的道理，“討人厭的安蘇先生，您不能仗着這個來欺負人，太不公平了。”
“這不是理由，珞珈小姐。”安蘇看不見珞珈，他能感受到後者的呼吸，那略帶潮溼的薄霧暖暖得打在他身後，“你這是耍賴，不講理。”
“這就是理由。”
珞珈搖了搖頭，她銀白碎髮撓在安蘇的脖頸，有些癢癢的。
“因爲今天，我不想再當好孩子了。”
珞珈擡起眸子注視着安蘇，雪白色的睫毛輕輕顫動，她將腦袋抵在安蘇的後背，低聲道，“只有今天就好，我想做一次壞孩子。”
“因爲，討人厭的安蘇.莫寧斯塔先生。”
——“我的心已經因您顛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