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是皇女冕下的意願——”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被隔絕在教堂之外的少年並沒有生氣,甚至沒有絲毫抱怨的神色,面對着皇女冕下近乎爲難的要求。
安蘇莫寧斯塔依舊面帶完美的微笑,他左手輕輕撫胸,蒼青色的眼眸純真無暇,就猶如一名神話史詩裡的真正聖騎士,從不背叛,從不猶豫。
“那我必將遵守。”
“決不會再讓這道大門打開。無論誰來,我都誓死不開,誓死不退。”
“以晨星家族的名義立誓——”
“曙光將至,我從今開始守望,至死方休。”
隔着聖光的厚壁障,他衝着門內神聖莊重地道,細微的晨光閃爍在少年瞳孔中,猶如波光粼粼的蒼藍湖泊,那般的聖潔無暇。
皇女冕下沒有迴應安蘇,她現在全身心都投入在祈禱儀式中了。
貴族們看安蘇說話的神色,沒有半分的虛僞,心裡不免對少年的評價回升了一份,想着這少年雖然手段出生了一點,但本性其實還不算壞。
在奈落中,誓言是有效力的,既然少年已經發誓‘無論誰來,他都誓死不開’,這也意味他必須要阻擋下所有的密教徒——哪怕是以生命作爲代價。
一般聖騎士被後方斷了聖光,就算再崇高忠誠,也會有怨言的。
後方是這樣的,前線的聖騎士只需要考慮全身心投入到戰場中,聽命行事,奮力殺敵就好了,而後方的皇女要考慮的就很多了。
不是,你真發誓啊?
你不會聖墮了吧?
“喵喵?”
珞小黑一臉貓疑地盯着安蘇看,她又歪頭看向已經鎖得嚴嚴實實的教堂大門,瑟曦佈下的聖光空氣牆的強度在聖人層次,乃是禁止一切的生靈進出。
其名爲——【聖光之壁】
【位階:五階】
【效果:以曙光聖女的權限所構造的牆壁,耗費大量魔力,浩瀚的聖光覆蓋於領域中,任何生靈無法出入(包括施術者本人)持續三十分鐘】
就算是混亂聖女本體出手,想要破解也需要花費不小的時間。
而二十分鐘之後,縫合生命的襲擊就要到來了。
安蘇被斷了泉水,無法補充聖光恢復魔力,就算他用剩下的魔力守住教堂,也肯定沒有餘力進攻乃至剿亡骸堡了,等到瑟曦的祈禱儀式一完成,所有的縫合生命都要被皇女的儀式盡數收割。
屆時,瑟曦就會摘走所有的成果。
安蘇這是知道打不開屏障,選擇擺爛了嗎?
這種小出生肯定不安好心的。
珞小黑歪歪腦袋,她昂着腦袋盯着安蘇看,想看清楚這小子葫蘆裡賣的什麼耗子藥.
果不其然,安蘇這小子不安什麼好心,他嘴上說着什麼宣誓忠誠,實際上眸子中的魔力不斷閃爍,將聖光之壁的各個細節掃描了一遍。
果不其然,這小出生在尋找聖光之壁的薄弱點,然後集中突破。
肯定是想要藉機想辦法突破——儘管這是不可能做到的。
但總歸不能放棄嘛。
珞小黑讚許地點了點頭,欣慰地跳到安蘇的肩頭,一臉滿意地拍了拍後者的腦袋,她混亂聖女果然沒看錯人。
“我發現門扉位置的聖光稍微有些塗抹不均。有一點小瑕疵。”安蘇輕聲道。
珞小黑露出了孺子可教的表情,門扉位置聖光濃度的確稍微偏低,——之前珞小黑也注意到了,可能是瑟曦那婊子佈置屏障時太過倉促了。
安蘇的感知能力還算不錯。
一人一貓集中精力往這個部位破譯,還有開門的細微希望。
“所以.我將它補好了。”
安蘇嘴角噙着最純粹、真誠的笑容,用左手蘸着點聖光,往屏障上一抹,確保所有的聖光塗抹均勻再無瑕疵,完美融合,再無破綻,少年便也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下完美了。”
珞小黑全身的貓毛都炸起來了,她差點忍不住用貓爪子哐哐哐地抽這小出生的腮幫子,開門的唯一希望都被安蘇給毀了!
她連忙用魔眼檢查聖光之壁,發現其完美無缺嚴密貼合,以曙光拒絕着萬物生靈進出,變成了真正意義上的銅牆鐵壁。
你腦子沒病吧
珞小黑看安蘇仔細掃視聖光之壁,還以爲他是要找弱點出來破解呢,沒想到竟然是把弱點找出來修復!
安蘇又微微皺着眉頭,想着也許不夠,便又動用魔力,在聖光之壁的外層又套了一層他的屏障,一層套着一層,嚴嚴實實地將曙光教堂包括在內。
“連一隻蚊子都進不去了。”
這是什麼絕世貼心好聖徒嗎.
珞小黑甚至懷疑安蘇是不是被皇女給下了蠱,竟然聖墮的這麼厲害.每天要寫三十遍《聖光練習密卷》的混亂聖女輕嘆了一口氣,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爲安蘇的意志薄弱感到了深深悲哀。
你咋就突然洗白了呢.
沒一點鋪墊嗎?
現在想着洗白會不會太晚了
外界的聖徒們見了這一幕,心中對於安蘇的印象有些許所改觀了;雖然這少年做事比誰都要出神,打仗來拿毒氣都用上了,在大是大非面前,他還是挺拎得清的。
甚至惹得不少只看顏的懷春少女們顧盼漣漣,她們最喜歡這種洗白後的小正太戰犯了。
哪怕是犧牲自己,雙手沾染鮮血,飽受罵名,也要守護曙光,也要守衛人類。
珞小黑趴在安蘇肩膀上,左邊歪一歪腦袋,右邊歪一歪腦袋,她在努力尋思着安蘇在憋什麼壞,但怎麼也想不通,便貓立而起,喵喵地詢問。
“喵。”(你爲啥要聽瑟曦這婊子的話?)
“喵喵喵。”(你爲啥要補牆?)
“因爲我知道曙光大儀式,當儀式進行到了最關鍵的後期時,聖女必須全神關注地投入進儀式中,不能移動,不能被任何的風吹草動所幹擾。”
安蘇回過頭來,衝着珞小黑露出了完美神聖的笑容,他莊重地解釋道,
“我是能夠理解皇女冕下的——即使她將我屏蔽在外,即使她犧牲了我等,也是爲了人類的【大義】。我毫無怨言,我能夠理解皇女冕下,自然要不留餘力地獻出一切。”
“無論是誰,我也不會讓其進出屏障,”
安蘇鄭重地道,“即使我會獻出生命——”
地平線的盡頭,在淡青平原與灰白天幕親吻之處,另有一抹澄澈的光芒微微暈染而出,那是即將到來的曙光,天快要大亮了,殘月清冷的光輝灑在安蘇的背影上,將他映襯得真正如一名來自黑夜的騎士。
“哪怕無人認可我,哪怕無人記得我的名字。”
“便讓我死在曙光來臨的前夜吧!”
連負責監考的考官們都沉默了,他們不得不承認,這少年現在的模樣的確有衛道士的範兒。
而廣場上的觀衆們則掀翻了天,雙方各執一詞,吵的不可開交,安蘇的十六號房間的熱度再次拔升到了一個新的臺階,讓其他考生的房間近乎門口羅雀了。
對於支持安蘇的少女們來說,雖然安蘇是個出生戰犯,但拋開他製造瘟疫,用腳氣大批量毒殺敵人的事實不談,他長得很好看啊!
現在有了反轉的苗頭,她們自然是不留餘力地竭力支持;特別是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並明確表示不喜歡小孩子的某位神秘主教,更是高舉雙手,面色緋紅,“啊啊——抱走我的安寶寶!安寶寶不哭。”
女人,你別太荒謬。
梅林面無表情地盯着發癲的神秘主教,撫了撫額頭。
他又回頭看向了魔導屏幕上的安蘇,別人不知道安蘇這小出生的底線之低,竟然還覺得這小子可能洗白,
但髮型被剃成‘光輝之首’的梅林可是清楚地很,這小子完善聖光之壁,絕對沒安好心!
等等,難道是梅林抖了抖眉頭,他似乎想到了什麼。
珞小黑直接竄到了安蘇的肩膀上,扯着後者耳朵,壓低聲音喵喵詢問,讓安蘇別裝純,大家都不是啥好人。
“我已經說過了‘這道聖光屏障出現,說明瑟曦冕下的儀式進行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必須要全神灌注,不能移動,不能被任何風吹草動打擾,不然就會受到反噬。’”
“所以我完善了屏障,填補了她故意留下的後路。”
安蘇平靜地道,“而在第一次進入教堂的時候,那時我就已經跟你說過了,我給皇女冕下也偷偷留了一點小禮物。”
“喵?”(啥小禮物)
珞小黑歪歪腦袋,眨巴眨巴懵懂的眼珠子。
“我們在上一個房間做了什麼東西?”安蘇平靜地微笑,輕聲道。
上一個房間,德魯伊房間.珞小黑陷入了回憶。
做了聖水恐水症災異,安蘇還製作了嗯,製作了.
珞小黑彷彿想到了什麼,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眸,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安蘇,原來竟是這個伏筆嗎!
安蘇每進下一個房間,都會用到上一個房間裡製作的裝備,這便是肉鴿遊戲的玩法。
比如德魯伊房間,他就用到了鍊金房間裡的‘鮮血救贖聖刃’。
而德魯伊房間裡製作的東西是什麼呢?
珞小黑吞嚥了一口唾沫。
“第一次進入教堂時,我把【花仙子】留在裡面了。”
安蘇笑容越發陽光開朗,那低沉的聲音猶如來自地獄的惡魔低語——
“我把蚊子跟瑟曦關在一個屋了。”
你他嗎還是人類嗎!
珞小黑一蹦三尺高,她滿臉的不可置信,她捂着自己的耳朵,彷彿聽到了這世界上最惡毒的語言、最嚇人的故事,最可怕的酷刑。
這徹徹底底地超出了珞小黑的意料之外,她完全沒有料到安蘇留下的小禮物是蚊子
但仔細想來,雖然,但卻詭異中竟然還透露一絲合理。
被安蘇強化賜福過後的花仙子,一旦潛伏在陰影中,若不提前留心關注,就連珞小黑也察覺不到,這一點從她鼻子上還存在的紅包就可以證實,
身爲混亂聖女的珞小黑尚且如此,與她齊名的瑟曦.米爾頓也是同樣——更何況,那時的瑟曦還要專心準備儀式,處理原曙光聖女的屍體.
而到了現在,曙光儀式已經進行到了最緊要的關頭——曙光屏障的出現便是證明,曙光聖女既不能動,也不能分心,否則便會受到反噬。
此時此刻,房間裡有了一隻魔種花蚊子,開始進行攻擊了。
既不能打,又不能躲,更不能分心,否則便要被反噬,便要有生命危險。
而大門已經被安蘇和瑟曦聯手焊死了。
珞小黑完全無法想象,若是把自己跟一隻蚊子關在一個永遠打不開的小屋裡,會是怎樣一種殘酷的刑法。
珞小黑輕輕地吞嚥了一口唾沫,她這才徹底理解了安蘇的那句誓言是什麼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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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誰來,我都誓死不開,誓死不退。’
這個‘誰’,不僅包括密教徒,更是指瑟曦.代表着誰來都不好使。
就算皇女求着叫安蘇開門,安蘇也【誓死不開,誓死不退】。
珞小黑滿臉黑線,她面露恐懼地注視着笑容純真的安蘇,又吞嚥了一口唾沫,花仙子的恐怖之處,珞小黑作爲受害者最有體會,它的口器能夠刺穿任意防禦,它的親吻如同死亡般致命,它的聲音猶如引擎轟鳴蒸汽咆哮,猶如戰機劃過天空留下滾滾轟鳴
再虔誠,再專心致志的聖徒,也不能逃過它的洗禮,再也無法集中注意力,這便是花仙子這種生物最司馬最出生的地方。
哪怕瑟曦那婊子再怎麼令人討厭,再怎麼該死,也不至於動用這麼殘酷的手段吧.就連作爲宿敵的艾爾芙也不忍心看下去了。
這個男人就是惡魔。
安蘇嘴角噙着溫柔的笑意,從召喚花仙子的那一刻起,他就決心將此作爲禮物送給瑟曦皇女,不然也不會用‘金鳶花’進行召喚,
‘我要將此獻給皇女冕下。’更是安蘇當初說出的犯罪預告。
瑟曦可是安蘇記仇小本本排名第一的女人。
“喵喵嗚。”
珞小黑整隻貓都縮了下來,如一隻泄了氣的氣球,再也不得意洋洋了,她開始思考自己以前有沒有得罪過安蘇,
免得這個小心眼的傢伙,偷偷在自己房間裡塞一隻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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