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陽山,太清觀。
一身穿藏藍道袍的中年道士急匆匆在山路上走着。
路過的道士紛紛行禮口稱師叔。
這道士只是微微點頭致意,腳步卻並不多做停留。
來到山腰,他擡頭看了眼雲霧中若隱若現仿若仙宮般的金頂大殿,爾後回身朝後山走去。
來到懸崖邊,通過連接着兩座山峰的鐵鏈,他輕易便來到了後面那座與主峰並立的次峰。
這座山頂上只有一小片藥田以及一座小茅草屋。
中年道士繞過茅草屋,爾後便看到了一個人。
那人鶴髮童顏,只是身披蓑衣坐在崖邊,淡看前方被落日染成金紅的雲海。
他手中提着一杆釣竿,長長的魚線垂落於雲海之中。
忽然!雲海翻騰!
一頭超過百丈的漆黑獨角大鯨躍出翻涌雲海!
那蓑衣老道手中釣竿一甩,雲海中探出成千上萬道十數丈長的雲手層層疊疊抓住那頭大鯨,爾後在它的慘叫聲中將其拖回雲海。
翻涌的雲海再度恢復平靜。
白髮老道眼皮仍未擡起,彷彿一切雲淡風輕。
而此時,那中年道士纔來到他身後,行了個禮,“師兄。”
那道士依舊半闔着眼皮,沒有絲毫反應。
“大周晉王死了。”
那蓑衣老道依舊毫無反應。
“據說是天榜第一謫仙人動的手,在燈會上於東市街衆目睽睽之下擊殺晉王,爾後天榜三大大宗師一死一廢,接着那謫仙人飄然遠去不知所蹤。”
那老道半闔着的眼皮猛然睜開,其中熒光爍爍,但很快又消弭於無形。
他身上的孤寂與壓迫感消失不見,和善的氣息再度出現在他身上。
現在的老道士看上去就像個鄰家老大爺。
“他終於出現了嗎,沒想到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他再度出現卻還是在玩兒那過家家遊戲。”
“師兄,那位也許是爲了山外樓的李疏鴻小施主去殺人的。”中年道士解釋道,“那位大周晉王曾數次派人刺殺李小施主並打算奪走‘紅塵’神劍,也許那位其實一直在暗中保護李小施主。畢竟那位確實與山外樓有所淵源,況且李小施主十年前失蹤,不久前才復歸山外樓,這十年間想必便是隨那位修行。”
“十年啊......”蓑衣老道撫須長嘆,“確實他上一次出現已經是數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他在青冥山殺了不少人,還將青冥山一脈遺孤送上了春秋劍閣。”
停頓片刻,他道:“吩咐道綾回來罷,她在江湖上歷練的已足夠了。若那孩子願意隨她回來最好,若不願,那便隨他去吧。”
“行,那師兄先忙着。”
那中年道士扭頭就走。
老道看着面前平靜的雲海,已經那即將落入雲海盡頭的夕陽,不由搖頭輕笑,“你越來越像人了,謫仙......”
............
“方丈,那位天榜第一再現江湖了!”
靈山寺大雄寶殿之外,戒律堂首座沉聲對殿內說着最近京城發生的事情。
良久,殿內只傳出一聲“阿彌陀佛”。
這一日,靈山寺那口千年大鐘響了九聲,彷彿是在慶祝什麼事情一樣。
............
“這李疏鴻可真兇殘!不過天榜第一莫非真的與他有關?”
路邊酒肆之內,李疏鴻聽到鄰桌江湖客的討論,出言否決,“純屬無稽之談!”
隔壁那桌江湖客原本想發火,但扭過頭來見李疏鴻這一桌有僧有道有男有女,而且穿着打扮氣質不凡,不由放緩了語氣,“兄弟何出此言?”
衆所周知,江湖上有幾種人不能惹。
然後這桌上幾個人便快湊齊全了。
就差個老人跟小孩兒。
李疏鴻微微一笑,“不瞞兄弟,當時在下正好就在現場,那天榜第一從頭到尾都沒看那李疏鴻一眼,在下覺得他們應該沒關係。”
又有歇腳的客商不解,“那爲何天榜第一要去殺晉王殿下?”
李疏鴻還沒說話便有人道:“嗐,晉王得罪過人家唄,那種帝室之胄一個個目中無人,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得罪過人家。”
那江湖客依舊不解,“那爲何朝廷又要通緝李疏鴻?”
李疏鴻聳聳肩,“畢竟李疏鴻殺過幾個貪官污吏,雖說是貪官污吏,可那畢竟打了朝廷的臉,緝捕司象徵性通緝一下也正常。”
他掏出通緝令打開,“你們誰見過把通緝令畫這麼帥的嗎?而且通緝令上也說了只要有他的信息就行,並沒有說要捉拿歸案或者生死不論。”
有一說一,爲何李疏鴻膽子這麼大敢大街上跟別人討論?
還不是因爲通緝令上的畫像跟他完全不像!
也不能說完全不像,只能說比他真人帥無數倍。
若要打個比喻的話,大概就是原圖無修跟高P戰士之間的差別。
“嘶——你這麼一說好像有點兒道理。”那江湖客驚疑不定,“聽說那李疏鴻都已經進潛龍榜前五了,照兄弟你這說法,他不僅不是窮兇極惡之輩,反倒是個路見不平的大俠?”
“那不然呢?”李疏鴻反問他,“三教魁首的當代行走與他爲伍,莫非兄臺在質疑三教魁首傳人交友不慎?還是覺得三教魁首有問題?”
“這......不敢不敢!”
那江湖客面如土色連連討饒。
李疏鴻哈哈大笑,敬了那江湖客一杯給了他個臺階,爾後便將仇怨消弭於無形。
正推杯至盞間,遠處響起的馬蹄聲讓衆人放下酒杯一齊望去。
只見一匹棕色駿馬疾馳而來,到了酒肆前,那馬上趴着的一個人墜落在地。
“阿彌陀佛......”
苦心沒有遲疑,馬上走過去蹲下開始診治。
而在不遠處,隆隆馬蹄聲震顫大地,只見七八個騎士騎在馬上疾馳而來。
到了近前,那幾人統一下馬,爲首之人拔刀便向倒地之人砍去。
當!
一聲脆響,那人手中長刀應聲而碎。
其餘黑衣騎士瞬間抽出長刀,但被領頭者攔住了。
他眼眸微眯,拱手道:“在下修羅刀沈從武,不知閣下何人,爲何阻攔我等!”
方纔這青衫青年只不過是用劍鞘擋了他一刀。
然後他的刀就碎了,甚至現在虎口都在發燙發抖。
此人功力非同小可!
李疏鴻微微一笑,“在下只是一過路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難道還需要什麼理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