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宗議事大廳之內一片死寂。
衆多長老與核心嫡傳弟子皆低着頭沉默不語。
半晌,不知是哪個聲音沙啞的聲音說道:“今日便要推選出新任宗主了。”
其他人都沒反應。
那人見狀便看向一年輕人,“師侄,你乃掌門師兄親傳大弟子,理應由你繼承宗主之位。”
“不不不。”那年輕人十分恭敬看向一面色嚴肅的中年人,“師伯輩分最高,理應由師伯帶領師門, 弟子願做師伯帳下一小卒。”
那中年人一驚,卻是看向最先說話那人,“師弟功力最高實力最強,理應由師弟繼承宗主之位。”
“不不不,還是師侄合適。”
“弟子不敢,還是師伯更好。”
“嗐, 老夫年歲已老頭昏眼花, 還是師弟合適。”
他們這樣推讓來推讓去, 幸好其餘長老弟子知曉原因,否則還以爲來錯地方了呢。
這三人......可是之前爭奪宗主之位的三大主力軍!
至於現如今他們害怕的原因嘛......便是因爲正擺在桌上的那封讓大家都避之如蛇蠍的信了。
這封信是早上出現的,當時它綁在一支箭上砸塌了箭宗標註性建築——那超過三十米高的箭樓。
而這封信上也沒別的,就是一句拜訪前問候的話。
“誰是箭宗宗主?本大爺將終結他的生命。記住洗乾淨脖子等着明天本大爺上門殺你全家。”
這封信簡單直白,甚至都不需要思考。
因爲它就只是表面上那個意思。
其實威脅這種東西大家本來都不怕,但問題的關鍵是......綁着信的那支箭是過去宗主專用的箭。
也就是說,對方就是殺了宗主的兇手,也就是那位兇名赫赫的青衣人!
那可太難頂了!
而且以那魔頭過往兩三個月的事蹟來看......他是真能說到做到!
議事廳內一時間又陷入沉默。
半晌,還是一年邁老者吧嗒吧嗒抽着煙桿,“現如今不是互相推諉的時候,還是來想想如何應對明日危局罷。”
那大師伯試探道:“是否主動出擊?咱們今日便找出對方的所在爾後殺了他?”
所有人都沒說話。
師叔嘆了口氣,“師兄,難怪你爭不過宗主師兄......”
宗主都特麼被人家宰了!你還覺得自己能打得過對方?
況且你去哪兒找人主動出擊?
那吧嗒吧嗒抽着煙桿的老者見狀問道:“小三, 伱有何想法?”
那人說道:“要不咱們連夜搬離宗門?”
“不妥, 關鍵咱們能跑哪兒去呢?”
又有人道:“那咱們宣佈封山, 從此不過問江湖之事?”
“人家認嗎?”
議事廳內又陷入沉默。
那宗主嫡傳弟子見氣氛不對,便故作輕鬆安慰大家,“沒關係,只要百花宮答應的支援到來, 那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是吧師叔?”
他師叔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百花宮說......讓咱們先頂住,她們在忙着準備武林討魔大會。”
也就是說,她們會給予箭宗除實際支持以外的所有支持。
大師伯嘆息,“唉......那魔頭也是逼人太甚!咱們都沒想過要替宗主報仇,他爲何還死咬着咱們不放?”
“是啊,爲什麼呢?”
“是啊......嗯?!”
那抽着煙桿的太上長老先是下意識跟着感慨了一句,爾後忽然反應過來不對!
這聲音爲何如此陌生?
箭宗衆人一齊看去,只見原本空着的宗主寶座上正坐着一個年輕人。
這年輕人眉清目秀,眉眼含笑,看上去讓人如沐春風溫潤如玉。
但這不是關鍵。
問題的關鍵是......他身穿一襲青衫!
那大師伯臉色一白,脫口而出,“大俠!不是說明天才來嗎!”
背後魔頭當面大俠,這人也挺不要臉的......李疏鴻淡笑道:“我騙你們的,若不如此說,你們怎可能聚的這麼齊整。”
那太上長老趕忙服軟,“大俠, 吾等可對天發誓, 從此絕不敢招惹您分毫, 當然也不敢找您報仇, 您又何必咄咄逼人?”
“問得好。”李疏鴻反問他,“那爲什麼當初箭宗要刺殺我?”
太上長老正色道:“大俠誤會了,那都是前宗主一人所爲,與我們箭宗無關,我們已經剝奪了他的宗主之位。”
正義切割?想得還挺美。
李疏鴻搖搖頭,嘆道:“可惜在下乃是大魔頭,你們今日都得死。”
大師伯懼極反怒,“我們箭宗也是西南武林響噹噹的名門正派!小心我等與你玉石俱焚!”
李疏鴻胳膊架在扶手上手撐着下巴,“來,請展現你的自信。”
............
一月後——
百花宮內。
衆多俏麗美人侍立於側,而衆多武林羣俠與高手們都注視着主位上那三位絕色女子。
左手邊身穿鵝黃宮裝的鵝蛋臉柔美女子聲音輕柔,“過去一個月內那魔頭已接連滅門箭宗、鳳林山、巨劍門、點蒼派等八大門派,他們行蹤成謎,只能由被滅門的門派所在方位與前後順序推測出他在朝着東方方向行進,想必不日便將抵達百花宮。”
說罷她便不再多言,而是默默閉嘴把發揮的空間留給另外兩位長老。
右手邊身穿極爲凸顯身材的黑色勁裝的“雪月刀”薛流螢劍眉一凝,沉聲道:“如此,想必大戰近在眼前,屆時還要勞煩各位大俠鼎力相助共誅此魔。”
江湖羣俠紛紛應是。
那魔頭兇殘萬分,若單打獨鬥他們自然不敢掠其鋒芒。
但他們可是武林正道!跟那種禍亂武林的魔頭不必講什麼江湖道義,屆時大傢伙併肩子一起上就是了!
“風花劍”許月華卻不甚在意江湖羣俠,她略顯客氣地看向坐在偏僻角落裡的白髮老者,柔聲問道:“烈前輩,您是見過那魔頭的,不知那魔頭實力如何?”
那白髮老頭自然便是被李疏鴻放了一馬的那個老頭。
他名烈風,天榜第二十八位,江湖賀號“酒徒”。
其實他來百花宮便是勸正道羣俠最好化干戈爲玉帛,那青衣人並未如何兇殘,甚至只是被迫反擊。
奈何......他雖實力強橫乃是先天大宗師,但畢竟只是江湖散人。
且他人緣很好。
人緣很好就代表脾氣好,脾氣好就代表別人不會聽他的。
此時聽聞許月華之言,烈風灌了口酒,正色道:“那人之強不在老夫之下。不過老夫那日與他也算有一面之緣,爲避免造成過多殺孽,不若由老夫主持,大夥與他化干戈爲玉帛,如何?”
許月華秀眉微蹙正待駁斥,她身邊那位柔美長老‘碧波掌’張秋月便柔聲道:“那便勞煩酒徒前輩走一趟了。”
烈風精神一振,起身便走,“老夫現在就去!”
待他走後,許月華瞥了眼正在招呼江湖羣俠擡高自身聲望的薛流螢一眼,爾後壓低聲音詢問張秋月,“秋月,爲何如此?宮主之仇不共戴天,你明白這件事沒可能和解的。”
張秋月掩脣輕笑,“只不過是借酒徒前輩去麻痹那魔頭罷了,酒徒前輩聲望頗高且從不誆騙他人,有他出馬,想必那魔頭會深信不疑。
“屆時我等於百花宮內部下殺陣,只等那魔頭自投羅網便是。”
“有道理。”許月華先是點頭,爾後忽然道,“秋月,你會幫我的吧。”
“那是自然,小妹對宮主之位不感興趣,這點許姐姐你是知道的。”張秋月柔聲道,“薛姐姐喜歡藉助外力,長此以往對我百花宮不利,小妹自然是支持許姐姐你的。”
“那就好。”
許月華盯着薛流螢的側臉冷哼一聲,任你在江湖羣俠中擡高自己又如何?
最後選出新任宮主靠的依舊是門內聲望。
不過她卻沒看到張秋月看她的幽幽眼神。
那冰冷的眼神,彷彿是在看一頭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