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氣喘吁吁的跑到村口老爹家時,天已經大亮了。莫離站在老爹家的門口遲疑了一下,然後有些緊張的推門進入到院子裡。
莫離在心裡有些懼怕老爹。,不知道爲什麼,老爹對村子裡其他的孩子從來都是笑眯眯的,可是對待莫離老爹卻從來都是非常嚴肅的。有一次村裡最調皮的莫小虎偷偷的把老爹的剔骨刀藏了起來,害的老爹找了半天才找到。最後也不過是笑罵兩句就把他們放了。
而莫離來老爹這裡學徒已經有半年了,可是從來沒有看見老爹對自己笑過。平時吩咐莫離幹活的時候,也是那種冷冰冰的命令語氣。尤其是莫離在幹活出錯的時候,更是非打則罵。這讓莫離自內心裡對老爹就有種懼怕的感覺。
莫離剛走進老爹的院子就感覺一道冰冷的目光射在自己的身上,緊接着就聞到一股濃烈的酒氣。莫離低着頭緊張的不敢說話。冰冷的目光在莫離的身上停留了幾秒鐘然後一種低沉略帶沙啞的聲音傳來“到後院!”
莫離連忙跟在老爹的身後向後院走去,跟在老爹的身後莫離纔敢把目光放在老爹的身上,老爹的身材不高而且還很瘦弱,走起路來還有些駝背。老爹實際並不老,也就五十歲左右。
以人均壽命達到一百五十歲的通天大陸來說這樣的的年齡正是壯年。但是,不知道是因爲傷痛還是因爲別的原因,老爹顯得比同齡的人要蒼老很多。老爹的臉上有一道很恐怖的傷痕,從額頭上一直延伸到脖子下面的衣服裡,到底有多長沒有人看見過。這傷據說是老爹當年當冒險者時留下的。
老爹愛喝酒,是那種酗酒如命的喝!
只要是有一點閒下來的時間,你就會看到老爹在拿着酒壺喝。老爹的酒壺常年在腰上掛着,莫離曾經猜測老爹估計連睡覺的時候也會掛着那個酒壺。最讓莫離奇怪的是,從沒看見老爹的酒壺有喝完的時候,就象裡面裝着無窮無盡喝不完的酒一樣。
老爹很邋遢,是那種你看了一眼不願意再看一眼的邋遢!濃烈的酒氣混合着血腥氣、汗腥味讓在身後跟着的莫離遠遠的吊在後面。
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經看不見本來的顏色了,袖口、前襟、膝蓋已經覆蓋了一層厚厚的油膩,這些油膩混合着塵土已經被磨得黑亮黑亮的了。老爹渾身上下只有一處地方是乾淨的,那就是老爹的一雙手!
老爹的一雙手白皙、細膩就象奶酪一樣。和老爹那滿臉皺紋充滿滄桑的臉比起來那簡直不能讓人相信,一個臉象樹皮一樣的人居然會擁有一雙令少女都會嫉妒的雙手?
這雙另少女嫉妒的手非常的乾淨,老爹每天都要分割、解剖不少野獸,但是這雙手卻看不到半點的油膩,甚至連指甲縫裡都沒有一絲的黑泥。老爹不喝酒的時候,手會不自主的顫抖,但是一旦握住他那把剔骨刀的時候,他的雙手就會變得非常非常的穩,穩得象村西頭的大磨盤。
跟着老爹來到了後院,離着老遠莫離就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後院的地面上已經擺着四五頭已經冰涼的野獸,在這些野獸的身上可以清晰看見幾個還在流血的血洞。莫離知道這是村裡人捕獵所用的梭搶和弓箭所留下的傷口。
院子裡已經有三個和莫離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在那裡忙碌了,有的在晾曬獸皮、有的在清洗內臟。莫離也想加入他們的行列,可是剛要邁步卻被從身後扔到腳前的剔骨刀擋住了。緊接着冰冷的聲音在後面響起“獨角羊!一刻鐘!”
聽到這冰冷的聲音莫離的臉上浮出了一絲痛苦的表情,可是當莫離看到前面那三個和他一樣的學徒,臉上所流露出的幸災樂禍的表情時,臉上痛苦的表情瞬間轉成堅毅。
莫離的自尊心極強,從小因爲沒有父親的原因已經讓他在其他孩子面前擡不起頭來,所以莫離不准許自己在其他方面讓別的孩子譏笑和諷刺。
這一點莫離做得非常好!自從媽媽病到以後,所有的重擔都落在了莫離的身上,洗衣做飯、照顧媽媽、村裡的工作以及繪製地圖等等……。莫離所做的這些完全不象一個只有五歲半的孩子能夠做出來的!
如果村裡所有的孩子放在一起你會一眼就把莫離認出來的,因爲所有孩子的衣服都是髒兮兮的,只有莫離的衣服每天都是乾乾淨淨的,很難讓人相信小莫離是生活在那樣的環境下的。過早的承擔責任讓小莫離有着其他孩子所沒有的早熟和堅毅!
莫離默默的彎腰拾起腳下的剔骨刀,向着前面不遠處已經僵硬的獨角羊走去。一邊走着一邊還默默的唸叨着“這次一定要成功!”莫離莫離來老爹這裡已經快半年了,剛來的第一天就象今天一樣,“”獨角羊、一刻鐘!”是半年以來莫離沒有一次能在一刻鐘的時間裡把獨角羊分割完成。沒有完成任務的懲罰就是,三個和莫離一樣的學徒的活全部都落在莫離的身上。
獨角羊是村裡人最喜歡也是最經常捕獲的獵物,獨角羊的肉質非常鮮嫩、皮毛的價值也不菲,頭上的獨角是一種常見的藥材,可以說雙角羊渾身上下都是寶。
最主要的是雙角羊性格溫順一般不會攻擊人類,就算攻擊的話也只有頭上的角能對人類產生一絲的威脅,可是經驗豐富的獵人這麼會讓它那笨劣的攻擊方式攻擊到呢?
這樣渾身都是寶還沒有危險的動物理所當然成爲村裡人的最愛。獨角羊的個頭不算太大,但是和五歲半的莫離比起來可還算是一個龐然大物。要想在一刻鐘之內利索的分割這個對莫離來說的龐然大物還是很困難的。
莫離剛來的時候認爲解匠這個工作應該挺簡單的,可是幹上以後才發現這裡的學問很多,解匠不是誰都可以當的!首先就是要獲得一張完整的皮毛、然後纔是分割。老爹的要求是不能在骨頭上留下一絲的剩肉。剔出來的骨頭就是狗見了都得搖頭。最後把剔出來的骨頭分門別類的區分好纔算完成任務。
“呼!”
莫離吐出了胸中的濁氣,然後深深的吸了口氣。緊了緊手中的剔骨刀,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僵硬的獨角羊。
忽然!莫離動了!
細長的剔骨刀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剔骨刀準確的刺在獨角羊的肛門處。然後非常自然的朝左右一分,一個三角形的傷口出現所有人的眼中。莫離左手的剔骨刀一翻、一挑獨角羊的尾椎骨已經暴露在三角形的傷口之外了。這時候莫離的右手抓着獨角羊的後腿,左手剔骨刀連閃。眨眼的功夫獨角羊的兩條後腿連着尾椎骨已經脫離了皮膚,露出了裡面血紅的嫩肉。
這幾個動作做的乾淨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畢竟天天做而且一做就是半年多,想不熟練都不可能。接下來莫離把露出來的尾椎骨掛在了一個拴着繩子的鐵鉤子上,繩子的另一頭繞過一顆樹耷在了地面上。莫離抓住繩頭使出渾身的力氣往下一拉。把掛在鉤子上的獨角羊吊到了半空中,獨角羊的兩隻前肢以及脖子、頭顱還貼在地面上,只有後半身被吊了起來。不過這樣的距離剛剛好,再高了莫離就夠不到了。接下來就是剝皮、剔骨、分割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着,當莫離停住手中的剔骨刀,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的時候冰冷的聲音又在身後響起“不合格!”
當聽到這猶如惡魔般的聲音,莫離感覺全身的力氣瞬間被抽得一乾二淨。莫離很想對老爹說“我已經盡力了,媽媽還在牀上等我帶早飯回去!爲什麼只針對我一個人!爲什麼!”可是強烈的自尊心讓莫離硬生生的把這些話憋了回去。看到那三個被老爹解放的孩子臨走時幸災樂禍的表情,莫離終於忍不住了。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爲什麼他們不用幹!爲什麼只針對我!”莫離咆哮着,眼淚不爭氣的涌出眼眶。自從媽媽病倒以後莫離就再也沒有哭過,就連上次莫小虎他們好幾個人一起欺負莫離,莫離都默默的挺了過來。可是這次莫離忍不住了,感覺心裡非常的委屈。
看着莫離那被淚水畫花的稚嫩小臉,老爹的眉頭略微皺了皺。然後依然是那冰冷不變的聲音“辦不到嗎?哼!”
老爹沒有再看莫離一眼,徑直走到另一頭雙角羊的屍體前。伸出了那雙潔白如玉、象奶酪一樣的雙手,然後以一種不算太快的速度不停的在獨角羊的屍體上拍、捏、搓、抓。
然後老爹的左手隨意的一劃,一個三角形的傷口憑空出現,緊接着左右手一抖,兩條後腿以及尾椎骨一下子與皮膚脫離暴露在空氣當中。老爹雙手一提,獨角羊就象活過來一樣四肢直直的站立在地面上。然後老爹就像變魔術一樣用手一抹、一拽、一甩、一抖一整張雙角羊的皮就這麼被老爹抖了下來。
被剝了皮的獨角羊就那樣直挺挺的站立在地面上,整個內臟器官都被一層腹膜包裹着,老爹用腳一鉤,一隻用來裝內臟的木桶被踢到獨角羊的腹部,然後老爹用手一劃,腹膜破裂整個內臟器官一絲不落的掉在木桶裡。
最後老爹抓住被剝了皮的獨角羊的尾椎骨狠狠的一抖,一整架獨角羊的骨骼從肌肉中分離而出。留在地面上的只有一堆肌肉和脂肪。那架還保持站立姿勢獨角羊的骨骼光滑潔白,沒有一絲的剩肉,潔白的顏色顯得那樣刺目,良久纔在一陣晨風吹過之後轟然倒地!
老爹做完這一切沒有說話,也沒有看莫離一眼。只是轉身向屋子裡走去只留下了一張獸皮、一堆肌肉、一堆骨骼以及看的目瞪口呆的莫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