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白杏朝着顏天真彎了彎脣角,強行擠出一抹笑容,“也不是什麼要緊事,我大概惹王爺不高興了。..”
“爲什麼?”顏天真追問道,“你們發生了什麼衝突嗎?”
“那倒不是,太子妃還是別問了,我看到廚房還有些面,我去給你煮一碗。”
白杏說着,便轉身快步走開了。
顏天真望着她的背影,頗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顏天真正要走出去,身後響起了鳳雲渺的聲音——
“這麼晚了,要上哪去?”
“我要去廚房吃點東西,你先睡罷。”顏天真說着,便帶上了房門。
一路走到廚房,站到了門口,就看見白杏站在竈臺邊,熟練地翻炒着鍋裡的青菜,炒菜勺在她的手中格外靈活,趁着菜還沒熟,又迅速抄起了菜刀切案板上的肉。
顏天真注意着她的動作,心中不由得感嘆一句——
好靈活的刀功。
那切肉絲的速度與肉的薄厚程度,都把握得格外好。
並不是每一個擅長用刀的人都能把肉切好,要是給雲渺一把菜刀一塊肉,他也是切不過來的。
看白杏做飯的模樣,一點都不業餘,簡直比專業的廚子更加專業。
這份刀功和廚藝,開一家屬於自己的餐館也是能夠保證生意紅火的,爲什麼……要給南弦賣命呢?
白杏這個女子,給她的一個感覺就是:專業的廚師,業餘的殺手。
真想去挖掘她身上的秘密啊……
但現在還不到時機。
白杏如今以爲自己隱瞞得很成功,就先讓她這麼以爲下去,看看她下一步想做什麼。
沒準,有機會策反。
就在顏天真思索的期間,白杏已經將切好的肉絲扔到了鍋中翻炒,熟練地添加料酒、鹽、配菜。
最後舀了一勺清水倒下,這才把麪條扔入了鍋中,蓋上了鍋蓋。
“有這手藝,不開餐館可惜了。”顏天真笑道,“聘請你到皇宮裡去當御廚,你應該也能混得風生水起。”
“太子妃就別取笑我了,像我這種山村裡出來的,沒見過世面,怎麼能事。”
“做生意跟你的出生有什麼關係?誰規定窮人就不能有宏圖大志?”
顏天真走進了廚房,慢條斯理道,“白杏,你看這樣如何?你跟着大哥回到鸞鳳國後,讓他資助你開個飯館,這樣你就能自力更生了,而且,鸞鳳國那地方,美男如雲啊!見多了美男,你或許就不會執着於大哥了。”
“太子妃又在取笑我了,美男如雲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怎麼就沒關係了?你可以尋覓如意郎君啊,你難道真就打算一輩子都耗在我大哥身上了。”
“我……”
白杏沒能接上話。
她哪有那麼多時間可以耗,她倒是想。她能呆在隊伍裡的時間,也沒多長了吧。
開飯館……這個夢想對她來說也太過奢求了。
白杏發愣片刻,聞到了鼻翼間一陣香味浮動,當即轉過了身,揭開鍋蓋。
顏天真聞着空氣中飄蕩的面香味,頓時覺得腹中更飢餓了。
“太子妃稍等,很快就可以吃了。”
白杏說着,將面打撈到了碗裡。
“這是我最經常做的青菜肉絲麪,食材簡單,做起來也簡單,可能不夠豐盛,只希望太子妃不要嫌棄。”
“嫌棄什麼吶,有的吃就不錯了。”顏天真說着,望了一眼廚房外頭,“前邊那樹下就有張桌子,一起吃吧。”
到了桌邊坐下之後,顏天真就迫不及待地開動了。
“有點燙,慢點吃。”
“唔,這食材雖然簡單,吃起來可真不賴。”顏天真發自內心地誇獎了一句,津津有味地喝着麪湯。
白杏聽着她的誇獎,擡頭衝她笑了笑,而就是這麼一擡頭,就被顏天真脖頸上佩戴的一物閃了眼睛。
如今是深夜,客房的燈火基本都熄滅了,但走廊與廚房外依然掛着燈籠照明,是爲了給起夜的人提供方便。
燈盞的光芒照耀在顏天真脖頸上的一物,流光閃爍,格外好看。
白杏仔細看了看,這纔看清了她脖子上戴着的正是一條寶石項鍊。
顏天真注意到了她的視線,絲毫不介意被她看,笑着問了一聲,“好看嗎?太子殿下送的。”
“好看,是寶石嗎?”
“嗯。”
“以前只從別人的嘴裡聽過,還是第一次見到呢。”白杏收回了視線,繼續低頭吃麪。
“我看你這脖子上空蕩蕩的,不如我也送你一串項鍊。”顏天真隨意地道了一句,“你喜歡什麼樣的顏色?我去給你選一條。”
“不用了,這怎麼好意思。”白杏有些受寵若驚,伸手撫上了自己髮髻上的玉簪,“太子妃都已經送過我一根簪子了,我可不能再拿你的東西了。”
顏天真望向她髮髻上的玉簪,這一瞬間突然就想起了——
之前在村子附近死掉的那名黑衣人,以及夜裡死掉的那個水寇頭領。
同樣的死法,同樣的兇器。
看到那支玉簪的瞬間,她就想起來了這兩件事。
兇手果然都是白杏,玉簪作爲兇器的確是很合適的,頭部尖利,尾部打磨圓滑,握在手裡使用起來也很輕便,用完之後一洗乾淨,又能插回在髮髻上了。
她悄悄殺掉這兩個人,爲的是……大哥吧。
那名身份不明的黑衣人很有可能是她的同夥,大概是想要對大哥不利,才被她除掉。
之後的那個水寇頭領,明明就和南弦有勾結,殺掉他,等於是直接影響了南弦的計劃,白杏明知道這麼做對南弦不利,也還是義無反顧地殺掉了。
因爲她作爲南弦的人,她完全有理由和水寇們接頭,水寇大概也把她當成了自己人,沒有太過防備,這才方便她下手。
想要殺水寇頭領,首先要深入大本營,其次就是要取得對方信任,趁其不備下手。那傢伙死的時候大概也很意想不到,在他的認知裡,是被自己人幹掉了。
究竟是南弦太不會訓練下屬,還是情愛的力量太過偉大,能夠誘導白杏反叛。
此刻顏天真的心中依然不確定,白杏最終會偏向哪一邊。
她做的這些事情雖然有損南弦的利益,也不等同於直接危害到南弦,所以……她不會輕易背叛南弦這個主人。
這女子也挺不容易的。
做殺手做到這個份上,實在苦逼。
太容易被個人情感左右思想,她真不適合幹這一行,還不如做個專業廚師。
想到這兒,顏天真輕嘆了一口氣。
“太子妃爲何嘆氣?”白杏問了一句,“是我煮的麪湯不合胃口嗎?”
“不是,跟這面沒關係,這面很好吃,我剛纔只是在想些事情。”
顏天真說着,將剩下的面迅速吃完,捧着碗,仰頭將麪湯也喝了個乾淨。
“我吃好了,多謝你煮夜宵給我吃。”
“這本來就是我最拿手的事,太子妃不用跟我客氣的。”
“好,那我回房歇息去了。”
顏天真笑着伸了個懶腰,轉身往客房走去。
白杏將碗筷收拾好了,轉身去廚房內洗碗刷鍋。
全完事了之後,本想回自己的房間歇息,卻聽到空氣裡有不尋常的動靜。
她轉頭一看,一顆石子滾落到了腳邊。
順着石子滾來的地方看了過去,她能看到高牆下影院有三道人影浮動。
這次居然來了三個人。
又是來傳達那個新任務的嗎?
人多,她鐵定是沒機會下手了……
擡眸掃了一眼四周,眼見着沒人走動,她這才放心地走到了高牆下,走得近些了,對面最中間的那人道——
“白杏,派來給你傳信的兩個人都沒回去,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對方語氣清涼,聲音絲毫不陌生。
這個聲音是……白公子。
雖然她也姓白,但她與這個白路還真沒什麼關係。
白路是郡王的合作同伴。
在月底的郡王甦醒之前,幾乎一切計劃都是白路在安排的。
“白公子的話是什麼意思?”白杏裝作不知,“有人來給我傳消息嗎?從混進三國隊伍的那一天到現在,我並沒有收到任何新的指示。”
“真是奇怪了。”白路的語氣中帶着困惑,“莫非那兩個蠢貨在見到你之前,就被三國隊伍裡的人給殺了。”
“隊伍中高手如雲,我都不敢輕舉妄動。”白杏道,“派出來的那兩個傢伙實在是沒用,還要勞煩白公子親自來跑一趟。”
“我親自來一趟倒是沒什麼。”白路淡淡道,“我只是覺得你家主人不太會做事,不但派出去的人沒什麼用處,連合作同伴也不找可靠的,勾結了一羣水上強盜,我還以爲能有多厲害,呵,要是真能給他們抓住一個有分量的人物,也算他們能耐了,偏偏全軍覆沒了,一個都沒剩下。”
“此事也怪不得我家主人,請白公子說話客氣點。”白杏的語氣中攜帶上了一絲不滿,“白公子也知道我家主人的情況,每個月只能在月底甦醒五天,很多事情他是沒辦法安排的,就算出現意外,他也無法阻攔。”
“你家主人要是沒有腦部精神疾病,辦事的成功率鐵定會大大增高的,可偏偏他就是有這個怪病,因此,本公子的出現,對他來說是好事啊,他沉睡的這期間,一切聽從我的安排,這也是他的意思。”
“那……白公子有什麼新的指示嗎?”
“到現在爲止,你還不知道圖紙在誰的手上嗎?”
“不知。”
“看來你的能力也並不是太好。我只給你最後七天時間,七天之內拿到圖紙,再不濟,你也得給我把圖紙背下來,要麼就偷來,要麼就記下來,必須選擇一樣完成,向我證明你的能力,否則——我不明白你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白路的語氣格外冰涼,“聽清楚了嗎?”
“是。”白杏應了下來,“白公子放心,我一定會盡力。”
“先把這件事情辦好再說吧。”白路道,“長着一張與女帝這麼相似的臉,居然還不能獲取尹默玄的好感嗎?是他太理智,還是你太無能。”
“我不是沒有迷惑過他,他不吃我這一套。”白杏道,“我也不敢引誘地太明目張膽,怕他會起疑。”
“看來這傢伙是個很長情的人,在感情上不輕易背叛女帝啊。”白路冷笑了一聲,“女帝陛下也沒什麼太大的能耐,當初要不是攝政王輔佐,她根本就坐不上這個皇位,攝政王的存在對她來說實在太重要了,少了攝政王,等同於斬斷了她的雙臂。”
白杏心中一緊,語氣卻還要保持着毫無波瀾,“那,白公子的意思是……”
“尹默玄不能留。不過,拿到圖紙前他也不能死,就算他不喜歡你,看着你這張臉他也會對你不薄的,你大可以利用他就是了,你先把圖紙的任務完成,再找機會對他下手,他得不到女帝心裡一定不甘心,你就不能引誘得賣力點?這兩個任務完成,你要什麼都有,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