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王有些煩躁,眼神陰鬱,“現在是說這些還有什麼用,你明日進宮求見皇后,在皇后娘娘面前訴訴苦。”
“皇后娘娘未必肯幫這個忙。”益王妃道。
說到這裡,兩夫妻對視一眼,倒是可惜了,若是容王能在江家鬧出點事兒來,他這裡能抓到容王的把柄,皇后那邊也就好辦了。
可惜,還沒等容王做什麼,容王妃就趕了過去。
益王擡眼看着妻子,“你去找季罡的夫人。”
益王妃點點頭,“那明兒一早吧,早上行人少,避着些人。”
“也好。”益王頷首。
益王妃眉眼之間帶着幾分厲色,“潤儀郡主那邊傳過來消息,說是許玉容很有可能落在了太子妃手中,我懷疑明慧師太的失蹤跟她也有關係,王爺,您說這事兒怎麼辦纔好?”
許玉容就罷了,但是明慧師太卻是十分要緊。
“都是一羣廢物,找人這麼久一點消息也沒有,能把人藏得這麼嚴實,整個京城也找不出幾個。沒想到蘇辛夷這麼個鄉下長的村姑本事倒是不小,本王小看她了。”
“我與太子妃交集不多,但是寥寥幾次會面,據我所看太子妃不是個簡單的人。言行舉止並不像是鄉下長大的,而且自從她嫁進東宮之後,也並沒給人抓到任何的把柄,可見她是個十分謹慎的人。”益王妃還是有點可惜的,本來剛進京的時候,她還想着能不能與太子妃交好。
可惜,蘇辛夷這個人實在是不好接近,當初她想借着請人赴宴拉近關係,結果幾個王妃除了吳王妃都藉口推辭了。
東宮那邊她更是都沒機會邀約,話還沒遞到太子妃跟前,東宮的總管就給擋了,理由也是合理合矩,太子妃要養胎。
誰還沒生過孩子,也不見得就那麼嬌貴。
益王看了益王妃一眼,晏陵的事情太子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他是真的沒有想到,太子會把晏陵弄到京城來告御狀。
當年做的事情雖然仔細小心,但是他現在確實也不敢說滴水不漏。
想到這裡,他看着益王妃又道:“李家想要把李紀弄回來,這次也該李家表一表誠意了。”
皇后那邊使不上勁,這不是還有李家。
益王妃明白丈夫的意思,思量着說道:“李太師可不是簡單的人,能輕易鬆口?”
“那就看他們像不像讓李紀回來了。”益王道。
益王妃聞言微微沉默一下,這纔看着益王道:“王爺,真要把李紀弄回京城,您在外佈置的眼線就要捨棄了,值得嗎?”
這一條線,當初可是籌謀很久纔拿下來,如今卻用在李紀身上,益王妃總覺得不太妥當。
益王就道:“難道眼下你有更好的辦法?李家那邊李言的態度模棱兩可,對這件事情並不熱衷,只有李太師對這個長子十分執着,藉着李太師才能拿到我們想要的東西。”
“聽聞李貴妃當年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女,而且人人都說李貴妃進宮之後頗得聖寵,能與皇后平分秋色,如今咱們進京我瞧着卻不是這麼回事。皇后娘娘能在後位上安穩如山,李貴妃難以撼動,王爺,您真的與李家聯手,不然再想想?”
“難道你有更好的人選?”益王皺眉反問。
益王妃與益王夫妻多年,聽這語氣就知道王爺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她按着性子勸說道:“王爺自然是比我看得更明白,只是我到底是女人,後宅女子間的這些事情,卻更瞭解幾分。”
益王聞言神色緩了緩,“聽你的意思,你還真的有人選?”
“王爺,您還記得許玉容之前嫁過的人家嗎?”
“束家?如今不是庶民嗎?還能有什麼用。”益王不以爲然道,束家白瞎背後有個皇后,結果落到這一步,真是無能。
“怎麼會無用,我想着皇后娘娘未必就真的願意看着孃家貶爲庶民,當初嚥下這口氣,不過是不敢忤逆陛下之意,如今若是有機會讓束家翻身,您說皇后這條線咱們算不算搭上了?”益王妃笑着說道。
“你想怎麼做?”益王這會兒來了興趣。
益王妃就道:“許玉容當初嫁給了束學博,但是束家捲進了蘇翼受傷一案,束家被陛下遷怒,許玉容藉此與束學博和離。如今許玉容落到太子妃手裡6已然是一枚棄子,既是如此,倒不如藉着此事讓束家翻身。”
益王瞬間就明白了,“你是想讓許玉容認罪?”
當初許玉容從束家脫身,是因爲束學博也沒真憑實據許玉容做了什麼,束學博沒有,但是他有。
“無用之人,平白辜負王爺對她的栽培之恩,如今也是她該回報的時候了。”益王妃說起許玉容言語中帶着幾分厭惡。
若不是進京之後,許玉容那邊總是不太肯聽她的吩咐,做事情喜歡自作主張,哪會有今日的局面?
“是個好主意,只是許玉容怕是不肯認了。”益王說着就帶着幾分思量。
“這個也簡單。”益王妃笑,“當初我就覺得許玉容不是個好相與的人,這兩年往來的書信我都留着,而且,當初許玉容從您這裡拿走的銀兩賬冊上記載得清清楚楚,容不得她狡辯。”
“許玉容如今落在太子妃手裡,想要給她遞信不容易。”
“不是還有晏瓊思嗎?”
益王夫妻對視一眼,益王臉上露出幾分笑容來,慢慢說道:“那就雙管齊下,李家那邊也不能放鬆。東宮那邊咱們是不指望的,太子恨不能把益王府掀個底朝天。襄王雖然是李貴妃的兒子,但是並不受陛下喜愛,在陛下眼中唯一能與太子抗衡的只有容王。”
“可惜現在容王與太子關係親近,想要離間不容易。王爺說的有道理,扶持襄王可比容王難多了,如果容王跟東宮離心有了奪儲之心最好不過。”
“太子想要將我摁下去,我倒要看看誰技高一籌。”益王拍案而起,“就找咱們商量的辦,我現在就進宮。”
“王爺,陛下並未宣召,您現在進宮會不會不好?”
“晏陵既然已經進宮告狀,我若是不露面,別人只怕會認爲我心虛了。”益王邊往外走邊說道,“這種事情,我更要站出來纔可。”
“王爺說的有道理,那先給晏瓊思遞個消息過去,讓她想法子去見許玉容傳話。”
益王點點頭,“就這樣吧。”
益王大步離開之後,益王妃就開始吩咐人做事,一時間跟着益王夫妻從遂州來的人都忙碌起來。
另一邊,蘇辛夷在東宮看熱鬧,外頭的大戲一出接着一出,眼瞅着過年了,可真是讓人驚喜不斷。
“老奴打聽到益王進宮求見陛下,陛下並未見他,但是益王並未離開,就在外頭守着,聽說等了足足半日,陛下這才見了他。”
蘇辛夷聽了佘嬤嬤的話笑着說道:“益王倒是個有決斷的人,這種時候確實站出來比縮着脖子要好,他要是不出面,別人只會認定他心虛,但是他站出來,這局面就能五五分了。”
“可不是,聽說益王跟晏陵在陛下面前對峙,益王還拿出了當初老益王留下的遺言。”
“是嗎?”蘇辛夷很意外,“老益王居然會留下這種東西?”
照理說,老益王一心只疼愛嫡子,對晏陵這個嫡子傾盡心力去培養,當初如果讓益王承爵是沒辦法的事情,那麼也不會留下這樣的遺言纔是。
有這樣親筆書寫的遺言,這輩子晏陵基本上無翻身之力,當爹的能這麼坑自己最疼愛的兒子?
不太可能吧。
“可不是,具體的老奴就不是很清楚了,但是聽說益王離宮時神情與進宮時輕鬆不少。”佘嬤嬤說着搖搖頭,“若是遺言是真的,晏陵想要翻身不容易,除非他手裡還有別的證據。”
蘇辛夷擡眼看着佘嬤嬤,“嬤嬤,你說當初晏陵摔斷了腿,老益王怎麼就能輕易的換了人承襲爵位。照理說晏陵雖然成了跛子,但是若是老益王上書爲他在陛下面前美言幾句,有這麼多年的情分在,陛下未必就不會同意讓晏陵承襲王爵。”
益王這一支算不上皇室嫡系了,承爵的人,就算是真的有點什麼不妥當,只要陛下肯點頭,那就不是什麼大事兒。
“太子妃說的是,老奴也想不明白。”佘嬤嬤搖搖頭,“不過,說起來老益王在遂州久了,與陛下到底不如在京城時親近,心有顧慮也不足爲奇。”
蘇辛夷覺得不止如此,總有他們想不到的地方。
看着太子妃的神色,佘嬤嬤想了想又說道:“太子妃,老奴從後宮回來的時候,聽着元徽宮的小宮人無意中說了一句,好像是束家的人求見皇后娘娘。”
束家?
蘇辛夷先是一愣,隨即便道:“束家如今已經貶爲庶民,若無陛下大赦,想要進宮面見皇后比登天還難,這個時候他們求見皇后,這不是讓皇后娘娘爲難嗎?”
“會不會是廣平郡王妃母女的手段?”佘嬤嬤思量着開口,“這次的事情,廣平郡王妃母女怕是對皇后娘娘心生怨懟,想要挽回皇后娘娘,讓束家出面也是合情合理。”
蘇辛夷想起束學博這個人,太久沒聽到這個名字,一時間竟有些恍惚。
上輩子束學博暗中謀劃娶了高依華,背靠皇后,又有高大學士這個幌子由着他暗中拿出來招搖,而且還能跟齊國公府續上姻親,那時他在京城可真是風光無限,順風順水。
這輩子很多事情都變了,她及時斬斷了束學博伸向依華表姐的手,斷了他算計高家的謀劃,兜兜轉轉的,他與許玉容走在一起。
後來的事情也是蘇辛夷無法預料的,但是倆人成婚又和離,瞧着像是兒戲但是細想也是必然。
倆人先是狼狽爲奸,後又互相防備,這樣的兩個人怎麼能做夫妻?
分崩離析也是理所當然。
蘇辛夷想起束學博,不免就想起當初束家摻和進蘇翼受傷的事兒,又想到蘇翼受傷背後有益王的手筆。
這個關頭束家站出來,很難不讓她去想跟益王有沒有關係。
這麼一想,蘇辛夷就有些坐不住了,正想要讓人卻問問殿下什麼時候回來,就聽到外面有聲音傳來。
蘇辛夷就看着佘嬤嬤道:“嬤嬤,你跟張總管說一聲,讓他派人盯着點束學博,不要驚動人,暗中瞧着就是。”
佘嬤嬤應下,告退離開。
晏君初正在此時進了殿,肩膀上落了薄薄的一層雪花,蘇辛夷就笑着說道:“下雪了?今年不知道怎麼回事,雪花特別的金貴,一冬天沒怎麼見到。”
“是啊,再不下雪,等到開春地裡的莊稼怕是長不好。”晏君初就道,“剛纔你與佘嬤嬤說什麼,我怎麼聽到束家?”
“正要與你說這事兒,我這不是想要讓人去看看你回來沒有,沒想到就聽到你的聲音了,你坐下我慢慢與你說。”蘇辛夷笑着說道。
晏君初進了內殿換了身常服出來,這才坐到辛夷對面,“現在說吧,束家又怎麼了?”
擱以前,他也不會在意什麼束家,不過現在還是能問一句的。
蘇辛夷把事情一說,就道:“我就琢磨着這個時機是不是太巧了?當初吳道宏與樑矩都收了處罰,束家也被貶爲庶民,這裡頭少不了益王的手筆,所以琢磨着會不會是益王找上了束家。”
“今日忙着晏陵的事情,倒是不知道還出了這樣的事情,你說的有道理,我讓楊津去查。”
“我已經讓佘嬤嬤跟張鑑知會一聲,讓他派人盯着。”
“那也行。”晏君初點頭,“若是真的,益王肯定還有別的動作。”
“不過是垂死掙扎,正好能借機看清楚他還有什麼人可用。”蘇辛夷真是恨不能一下子就把益王拍下去,一直這麼蹦躂令人心煩。
“晏陵的事情只是一個開始,翁家那邊得了些消息,你三伯已經趕過去了,我們明早等消息吧。若是順利的話,翁家若是肯站出來做好不過。”晏君初的眼神的帶了幾分冷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