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第173章 深明大義

太子聽石舜華說完, 不禁嘆氣:「一個個都把大清當成一塊肥肉,有事沒事就過來踩點。」

「還是紅燒肉。」石舜華道。

太子轉向她:「別跟孤貧了。碧水的人怎麼看出洋人身份不一般?」

「手心裡有很多老繭。」石舜華道, 「手背細皮嫩肉, 不像乾重活的手。只有一種可能, 經常拿刀槍劍戟。」

太子:「除了這一點呢?」

「穿的很尋常,帽子上卻有寶石。」石舜華道, 「他們去雜貨店買特產時, 出手非常大方, 恨不得把所有特產全買回去。」

太子:「將軍充當商人?」

「在海上討生活的八旗子弟查過, 印度那邊的確被洋人佔了。爺還說他們跟土匪沒兩樣,既然能當土匪, 自然也能從商。」石舜華道, 「他們敢囤貨,還不怕引人注意,顯然是光明正大來的和偷偷潛進來的日本人不一樣,不能按照處置日本人那樣處置他們。」

太子頷首:「命金銀樓的掌櫃去找他們,探探他們的底。」

「金銀樓不成。」石舜華道,「玉茗軒還有可能, 洋人看見茶葉如同咱們早年看到自鳴鐘。」

太子:「你來安排, 回頭孤跟汗阿瑪說一聲,晉江頻繁出入也不會引起別人懷疑。」

九月二十八日, 上午, 大雨磅礴, 天津衛傳來消息。

胤禔帶兵在倭國海邊放一聲炮, 倭國掌權者即使人出來議和。饒是十三皇子胤祥聰慧不亞於四貝勒胤禛和八貝勒胤祀,碰到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情況,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泱泱華夏,幾千年間除了元朝那個短命的朝代,華夏人幾乎沒主動侵略過別國。而元朝之所以那麼短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肆意擴張。元朝的事不可借鑑,史上便無前例,胤祥只能向京城求助。

康熙看到胤祥的信,也沒想到早年讓大明朝廷頭痛的倭寇如今這麼沒出息。可明史資料上詳細記錄著倭寇數次侵擾沿海百姓,也讓康熙幷未因倭國一時認慫而大意。於是,宣王工大臣乾清宮西暖閣議政。

天氣突然變冷,太子有些不舒服,早上喝了藥依然咳個不停。

石舜華望著窗外的雨,聽到耳邊的咳嗽聲:「張起麟,去乾清宮一趟,說爺病得說不出話了。」

穿上蓑衣和雨鞋,太子從東次間出來:「孤沒事,咳咳……」

「這樣都沒事,怎麼才叫有事,咳出血嗎?」石舜華說著話就要把他身上的蓑衣拿掉。

太子抓住她的手:「外面下的睜不開眼,汗阿瑪此時宣孤過去肯定是有大事,別鬧。咳——孤的額頭不燙了。撐不住就回來,不會硬撐著。」

「霍林,看著爺。」石舜華不放心,太子走後她就命膳房煎藥。

東宮離乾清宮最近,太子卻不是最先到的。他到西暖閣時,今兒當值的臣工已經到了。太子可以說姍姍來遲。

康熙正想問太子怎麼這麼慢,就看到他摘掉蓑衣,拿掉披風,臉色潮紅:「怎麼穿這麼厚?」

「有點冷,咳咳……」太子下意識用拳頭擋住嘴。

康熙眉頭微皺:「又病了?」也沒等太子回答,「宣太醫看了嗎?」

「看過了。」太子道,「小病。每年換季的時候都會生病,過幾天就好了。汗阿瑪,出什麼事了?」

康熙把信遞給太子:「你看看,朕已經同他們說了。」

「您是怎麼打算的?」太子反問。

康熙看一眼張廷玉。

張廷玉:「強行登島難免會有傷亡,即便把島拿下來,將士們的家眷也會怨恨朝廷。就此回來此行又沒任何意義,不如命倭國和高麗一樣納貢。」

「下官贊同張大人的提議。」兵部尚書傅紳跟著說。

太子轉向康熙:「兒臣這段日子也查過關於倭國的記載,如果命倭國向咱們納貢,不如就要銅和鐵。但兒臣覺得該防範的還是要防範。」

「何出此言?」康熙問。

太子:「二十四年,朝鮮邊民越界殺人,您出面迫使朝鮮方面處死相關官員。二十八年,朝鮮使臣的奏表內故意不避諱兒臣名諱,再次遭到嚴懲,可是他們依然沒改。

「這些年偷偷越界獵殺咱們的東西時有發生,因一直未涉及到人命,您纔跟朝鮮方面計較,可事實是存在的。高麗對您稱臣都這樣,倭國更不可能因納貢就此安分。兒臣以前聽八弟說日本和咱們中間有很多小島,不如派士兵前往島上盯著倭國,順便保護出海捕魚的百姓。」

「只怕沒人願意去。」戶部尚書董國禮提醒道。

太子:「京師的八旗兵丁自是不願意,慘遭倭寇侵襲的沿海百姓會非常樂意前往。汗阿瑪,明年開春招兵時不如去沿海各省招兵,會鳧水的青壯勞力優先。他們若是願意攜家眷過去更好。不願意呢,每一年輪換一次。」

「臺灣省離日本近,在臺灣省和日本之間也有不少小島,有的島可以住人。」胤祀道,「兒臣覺得還是得派些八旗子弟過去,正好盯著臺灣島上鄭家餘孽。」

康熙轉向文武重臣:「你們意下如何?」

「奴才/臣聽皇上的。」衆人相視一眼,異口同聲道。

康熙頷首:「太子,太子你好好養病。老八,你和老四儘快拿出個章程。」

「大哥那邊?」太子問。

康熙:「先回來,反正倭國人會安分一段日子。」

十月底,胤禔一行抵達京城,不過來之前沒忘記交代天津衛水師經常出海逛逛。

胤祥想到胤禔乾的事,越想越覺得那事早晚會傳進東宮。猶豫好幾天,還是找個天氣好,人的心情也跟著舒暢的日子向太子稟報。

太子聽胤祥說完,連連冷笑,看到胤祥臉色微變:「孤不是衝你。孤早就想到老大那個沒腦子的會犯渾,只是怕他不顧及將士們的身家性命。」

「這一點太子二哥大可放心。」胤祥道,「大哥真敢那樣做,我就算打不過他,也得趁著他睡著的時候把他綁起來。只是這次的事,您能不能別跟大哥計較?」

太子睨了他一眼:「孤跟他計較,計較的過來麼。」

「弟弟就知道二哥深明大義。」胤祥笑笑。

太子瞥他一眼,不得不相信石舜華,這件事如果換成老十胤峨,他一準會幫胤禔隱瞞下來。

康熙四十七年,五月初,在沿海各省招的新兵交予天津衛水師訓練。因水師三天連頭出海,甭說倭國人,連朝鮮人也不敢再越界搞小動作。

與此同時,碧水傳來消息,經過幾個月探查,年前來京師大肆囤貨的洋人的確懷有別的目的。

茶樹不是華國獨有,炒茶技藝卻是這邊獨有,洋人來到大清到處收特產時就在打聽炒茶技藝好的師傅。

四月份位於福州的雜貨店遇到幾個特殊的客人。幷不是長相特殊,而是其衣著普通,卻大肆購買華夏各地特產。夥計心中起疑,便問幾人買這麼多東西做什麼,還多是吃食。

幾人也沒多想,跟夥計直接說他們過些日子跟洋人出海。洋人在印度種活幾株茶樹,可長勢不好,請他們過去種茶,每月有十兩銀子。

當時雜貨店的夥計就提醒幾人,天下沒有白吃的飯,勸他們三思。

幾人沒放在心上,還跟夥計說這世上向來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更何況洋人出這麼高的工錢,是因爲沒人願意跟他們去。

夥計怕搞錯,託關係打聽好些日子,確定洋人不是第一次招茶師傅,以往沒人願意去,月錢纔會漲到十兩。可夥計還是覺得跟著洋人出去不靠譜,便寫信告訴京城。

太子收到碧水的信幷未向康熙稟報,只因幾個茶師傅想混出去,除了關閉沿海各口岸,否則,他們總有法子出去。於是就沒管這件事,而是命早年派往羅馬,實則藏在南海小島上的官員回來,按照太子交代的話向康熙稟報羅馬那邊的情況。

可是,沒等「派往羅馬」的官員回來,康熙就打算巡幸塞外。

康熙如今不擔心太子逼宮,太過放心便說走就走。五月二十決定,二十七日早上就準備動身。康熙也沒有忘記把他的大孫子弘晅帶上。可臨到出發時,侍衛向康熙稟報,少一輛車。

康熙掀開車簾:「少了什麼車?」

「啓稟汗阿瑪,十八弟沒來。」胤禔跑過來,「兒臣前前後後查兩遍,只有十八弟沒來。」

康熙皺眉:「這個小子搞什麼。十五,小十五,過來。」

「兒臣給汗阿瑪請安。」十五皇子還沒到跟前就開始行禮。

康熙:「朕不安。小十八怎麼回事?」

「十八弟昨兒問兒臣都有誰隨您去塞外。」十五皇子道,「兒臣說除了大哥、三哥、十三哥,還有弘晅。十八弟一聽弘晅也去,就說他不去。兒臣當他開玩笑,豈料他是說真的。

「兒臣勸他別耍小性子,他就跟兒臣哭,兒臣被他哭的沒辦法,就命一直在門口等著的車伕先回去。兒臣正準備向您稟報,大哥先說了。」

康熙不信:「弘晅去他就不去?弘晅,又打你十八叔?」下了馬車走到後面問。

小孩兒靠在靠枕上,瞧著二郎腿,吃著嬤嬤剝的瓜子仁,悠悠道:「我從沒打過十八叔,皇瑪法,不要冤枉我。」

康熙根本不信:「有沒有威脅過你十八叔?弘晅,朕只給你一次機會,你如果還不說實話,被朕查出來,朕打的你屁股開花。」

小孩臉色不變,邊吃邊說:「不信你去查啊。」頓了頓,「明明是十八叔驕氣,不想去塞外就賴到我身上,您居然還信。果然最疼十八叔,一點也不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