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辭躺在牀上看着他取了被子鋪在地上,再裹在身上,變成一個結結實實的糉子。
她眯着眼惡狠狠地警告:“不許半夜爬上來!”
慕容彧像個備受欺負的小媳婦似的點頭,萬般委屈道:“太子殿下快快就寢吧。”
她滿意地轉過身去,冰冷道:“本宮警告你,膽敢爬上來,本宮的手段你會見識到的!”
一隻手伸到半空,慢慢握成拳,很有力量的樣子。
他蜷縮着,好像很畏懼,“我知道了。”
深夜死寂,寢殿裡暗影綽綽。
過了一盞茶的時辰,牀上微弱的呼吸聲變得勻緩。他起身上榻,把她抱在懷裡。
慕容辭沒有驚醒,好像畏冷,在他懷裡蹭了蹭,尋了個舒適的姿勢睡着。
他撥開她後背如雲的烏髮,在玉白的後頸、香肩落下灼熱的輕吻……
天亮後,慕容辭睜開雙目,看見地上的人和被子已經不見了,不由得呆了呆。
如意端着洗漱的溫水進來,“殿下醒了就起身吧。”
“那個……今早……沒發生什麼事吧。”慕容辭擦擦鼻子,不自在地旁敲側擊。
“沒事,沒有宮人來報,宮裡應該太平。”如意笑道。
“……”慕容辭默默地下牀。
人家想問的根本不是那些命案,或是其他的,而是想問……她有沒有看見慕容彧離去之類的……
吃早膳的時候,她問琴若:“今日的早朝沒什麼事吧。”
琴若回道:“應該是沒事。倘若有大事發生,應該有宮人來報。”
慕容辭默默地吃,換言之,慕容彧早就起身去上早朝了。
唔,算他識相,沒有上她的牀。
沈知言早早地帶蘭夢色、曹嬤嬤進宮認屍,慕容辭抵達聽雪閣的時候,他們也到了。
蘭夢色盈盈流轉的杏眸紅紅的,顯然哭過了,曹嬤嬤也是這樣,面上滿是悲傷。
“你們認屍之前,本官必須告訴你們,這兩具女屍沒有頭顱。你們可以嗎?”他溫和道。
“沒事,我們去看看。”
蘭夢色的眼眶又紅了,眼裡一汪水波盈盈欲墜,神色哀婉,傷心欲絕。
她和曹嬤嬤走進聽雪閣的殿室,一步一步,緩慢而堅定。
沈知言掀開死屍上的白布,她們靠近屍體,淚珠轟然而落,如斷線的珍珠,啪嗒啪嗒掉落地上。
“你們記得她們身上有胎記或紅痣之類的印記嗎?”慕容辭輕緩地問。
“我想想……”曹嬤嬤悲痛得聲音哽咽,“我記得若薇的左腿內側有一顆比較大的紅痣。”
說着,她顫着手察看屍體,果然,其中一具屍首的左腿內側有一顆紅痣。
她哀痛地哭道:“真的是若薇……”
蘭夢色忽然拿起另一具屍首的手,看着那隻玉鐲,傷心地垂淚,“我認得這隻玉鐲,若萱說是她孃親的遺物,一直戴在手上……若萱妹妹,若薇妹妹,你們死得好慘……”
她和曹嬤嬤相擁而泣,悲痛不已。
慕容辭心裡也不好受,輕聲道:“二位節哀。”
蘭夢色拉着她的廣袂,哀悽地求道:“二位大人,你們一定要抓到殺害她們的兇手,爲若萱和若薇伸冤……”
慕容辭道:“我們會盡力的。”
沈知言道:“蘭姑娘,不如你們先出宮回去。若有需要,本官會再找你們。”
蘭夢色、曹嬤嬤點點頭,啜泣着離去。
“殿下,現在確定了兩名死者的身份,可以深入偵查了。可惜,眼下沒什麼線索。”他沉重道。
“我們先把跟兩名死者有過接觸的人梳理一遍。”慕容辭走到案前,取了筆墨在白紙寫下第一個名字。
“李公子對蘭氏姐妹有企圖,曾在得月樓欺凌過她們,後來還想聽她們唱曲兒。不過我們查知,李公子在這半個月裡應該沒有見過她們,她們人在宮裡,李公子無法對她們做什麼。再者,以李公子的本事,應該也無法把手伸進皇宮。”沈知言道。
“秦公子和本宮跟蘭氏姐妹有過兩面之緣,後來秦公子有沒有再見過她們,不得而知。”她接着寫第二個名字,分析道,“蘭若萱喜歡秦公子,但她們和秦公子沒有什麼糾紛,秦公子應該沒有理由殺害她們。”
“揚州綴錦坊三豔之一蘭妃色嫁給京兆府衙門的江主簿當續絃夫人,在這半個月裡,蘭氏姐妹和蘭妃色、江主簿是否有爭執,不得而知。不過以他們的本事,應該也沒有本事把手伸進皇宮殺人。”
“綴錦坊老闆有可能派人秘密進京把蘭氏姐妹帶回揚州,不過那老闆要的是人,人死了對他沒好處,竹籃打水一場空。”
“得月樓、隆升客棧或者裡面的人和蘭氏姐妹是否有過節,不得而知,但在皇宮行兇殺人,應該也是不可能。”
“蘭氏姐妹爲不少貴客唱曲兒,會不會有某個權貴看上他們,意欲強行納她們爲妾,她們不願意。後來那權貴聽聞她們進宮成爲教坊司的宮女,就派人秘密殺害,以此泄恨。”慕容辭大膽猜測,“知言,你覺得有這種可能嗎?”
“蘭氏姐妹留在京城圖的是什麼?難道她們想一輩子在風塵裡打滾,唱曲兒唱到年老色衰嗎?我想她們是想尋一個如意郎君,無論是正妻還是小妾,只要日子安穩、衣食無憂,她們就知足了吧。”沈知言尋思道,“倘若有權貴看上她們,願納她們爲妾,我覺得她們應該會願意。”
“你忘了嗎?蘭若萱喜歡秦公子,而且她是個有主見的姑娘,本宮覺得她應該不願意。再者,女子一旦有了心上人,深陷感情的泥淖,就不願意將就,不會接受別的男子。”她分析得頭頭是道。
“殿下這麼說,也有幾分道理。排除了這些,只有秦公子有本事在皇宮下手,不過他無緣無故的爲什麼殺害蘭氏姐妹呢?”他想得頭都痛了。
慕容辭斷然道:“秦公子是個例外,找個機會再問問他。現在我們偵查的重點是宮裡,教坊司,跟蘭氏姐妹有過接觸的人,等等。”
沈知言贊同,“多問幾個教坊司的宮人。若能找到她們的頭顱就好了。”
確定了偵查方向,他們會心一笑,卻是苦中作樂的微笑。
當即,他們前往教坊司展開偵查。
……
暮靄籠罩了雕樑畫棟的皇宮。
這一日,他們一無所獲,沈知言向殿下辭別出宮,慕容辭有氣無力地回東宮。
後面有人疾步奔來,她和琴若回身一看,那內侍好像是存墨閣的人。
“太子殿下,王爺有請。”那內侍恭敬道。
“你回去跟御王說,本宮不去。”慕容辭冷傲地昂着頭,叫她去她就去嗎?
“王爺說,事關百花樓,殿下一定要去存墨閣。”那內侍低着頭道。
她沒力氣生氣了,該死的慕容彧就是捏住了她的軟肋才這麼有恃無恐。
趕到存墨閣,她聞到飯菜的香氣,五臟廟唱響空城計,情不自禁地摸摸肚子。
內侍說王爺在膳廳,她立即前往膳廳。
慕容彧坐在案前,案上擺着六菜一湯一羹,還冒着熱氣,可見端上來不久。
“殿下,請坐。”他好客地手一引,淺淺微笑。
“要本宮陪你用膳?”她不客氣地坐下,反正來都來了,也餓得慌,先吃再說。不過,這人還挺節儉的嘛。
內侍知趣地退下,把琴若拉到外面,把門掩上。
慕容彧舀了一碗魚羹放在她面前,“吃吧。”
慕容辭大快朵頤,一邊吃魚羹一邊問道:“查到百花樓的巢穴了?”
相形之下,他優雅一些,“算是吧,但不知是真是假。我不確定是不是百花樓放出的煙霧、設下的陷阱。”
“百花樓的巢穴在哪裡?”她直接問。
“明日我去一趟,你想去嗎?”他拋出一個大大的誘餌。
“當然要去。”
“你不是要查無頭女屍的命案嗎?”
“那命案沒有進展,先擱着。”
“讓你去也行,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慕容辭直覺,他提出的條件會讓人難以接受。
“今夜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慕容彧的語氣輕淡得不可思議,也不看她一眼。
她暗暗鬆了一口氣,太好了!他不來煩她,她就能養足精神!
他夾了一塊牛肉遞到她脣邊,“多吃點。”
她把碗伸出去準備接,爲了明日能去找百花樓的巢穴,拼了,“放碗裡。”
他的眼神溫柔如輕羽,“張嘴。”
爲了順利去找百花樓,她忍!她張嘴把那塊牛肉吃了,心裡酸酸甜甜的,不知是什麼滋味。
終於吃完了,他們不約而同地站起身,慕容彧朝她招手,她迫不得已靠過去,“做什麼?”
“嘴邊有牛肉汁。”
他出其不意地靠近,舔了她脣邊的一點牛肉汁,下一瞬偷香竊玉,在她脣瓣迅速地吻了一下,短促而有力。
慕容辭氣惱地瞪他,拽起他的廣袂擦嘴,使勁地擦。
他順勢把她摟在懷裡,“吃飽了嗎?”
“飽了,本宮回去了。”她一邊推拒一邊說,想到明日的事,就縮了手。
“我還沒吃飽。”
“那你繼續吃啊。”
“走吧,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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