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獨瞪大了眼睛,看了看蕭墨廷又看了看手中的奏摺。
他剛剛沒聽錯吧?
聘禮?!
見江獨愣住,蕭墨廷慢慢偏頭看向了他。
“怎麼了?”
江獨連忙搖搖頭,蹙眉盯着手中的摺子,心中嘆了口氣。
忽然,他想到了什麼,輕聲詢問:“殿下,那這聘禮是給誰的?”
畢竟,成德帝給殿下是兩位……
“太子妃只有一位。”
蕭墨廷冷淡的嗓音傳進耳中,江獨立刻輕聲應下,不敢有半點差池。
“殿下不好了!”
這時,若離從外面跑了進來,大口喘着氣,面色焦急。
臉色看上去及其難看。
江獨皺了皺眉,眼看蕭墨廷沒反應,纔不解道:“你不是去內閣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難道李衡陽的事情已經解決了?
“殿下,出事了。”
若離罕見的沒有理會江獨,直直的看向了蕭墨廷。
蕭墨廷指尖微頓,擡眸放下手中的筆,眉間緩緩蹙起。
殿內沉重的氣氛終於讓江獨察覺出了一絲不對勁。
還沒等他開口問,便聽見若離咬牙切齒的聲音。
“邊境失守,南蠻對大詔發兵了!”
嗡!
蕭墨廷猛然睜大了雙眸,腦海中似乎有一根緊繃絃斷掉了。
他緩緩垂眸,回想着南蠻所作之爲,嘴脣抿緊。
天下要大亂了!
國公府。
顧國公佇立在前殿之上,沉重的目光望着遠方。
在他身後坐着一個身材高大結實的中年男人。
只不過他的臉藏在黑暗之中,讓人看不清他的臉,也看不清他的情緒。
“你就這麼把這件事告訴我?難道就不怕皇上怪罪?”
中年男人放下手中的茶盞,緩緩起身,走到顧國公身旁。
那張凌烈威嚴的臉暴露在光下。
沈太尉。
他嗤笑一聲,冷凝的目光瞥向身旁之人,漫不經心:“皇上如今焦頭爛額,可沒空管這爛事。”
顧國公眸光微動,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若是以往,南蠻敢來犯大詔,他早就第一時間請命。
可惜,他現在手中空空如也,毫無辦法。
沈太尉洞悉了他的想法,隨手將懷中用綢布包裹着的一個東西,放在了身後桌上。
他深深的看了眼桌上的東西,揹着手:“別畏手畏腳的,這可不像你。”
說罷,他便擡腳踏出了前殿。
原本威嚴冰冷的眼神,在陽光下顯得有些詭異,似是錯覺。
顧國公回眸看着沈太尉留下的東西,忍不住搖了搖頭:“罷了。”
他一輩子守護大詔,早就成了他根深蒂固的執念。
“爹爹。”
顧國公眼眸微顫,眼眶中隱隱晶瑩閃爍。
只是,他唯一放不下的……
“緋鳶,有什麼事嗎?”他盡力扯出一抹柔和的笑,看向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顧緋鳶。
顧緋鳶神情凝重,指尖攥緊衣袖。
剛剛的一切,她全部都聽見了。
她垂眸看向沈太尉留下的東西,薄脣輕啓:“那是兵符嗎?”
顧國公神色不變,眼神平靜。
顧緋鳶心頭一痛,長睫一抖:“爹爹,你會去的,對嗎?”
身爲他的女兒,怎麼會不明白他的心思。
即使是她,也攔不住的。
溫熱寬厚的手掌落在了頭頂,讓顧緋鳶微微一怔。
緊接着,頭頂傳來男人溫柔又滄桑的聲音。
“不用擔心,戰場對於我而言,根本不值一提,不必擔心。”
顧緋鳶感受着頭頂傳來的溫熱,忍不住紅了眼眶,她緩緩仰起頭,笑着含着淚:“爹爹要說話算話。”
南蠻來犯大詔,百姓惴惴不安。
如今的大詔根本沒有能夠帶兵打仗之將。
此時,顧國公親自請命,負皇權,攜兵符,前往邊境。
大軍出城,百姓看着爲首戰馬上的將軍,恍然如夢。
那個血氣方剛的大將軍,耳鬢已然白髮叢生,但眼眸卻堅定一如當年。
顧緋鳶站在閣樓上,看着那終將離開城門的人,嘴邊滑落一聲嘆息。
“小姐,您別擔心,國公一定能安然無恙的回來的。”
聽着阿暖的安慰,她微微點頭。
阿暖連上露出點點笑容,擡手正準備給她倒茶。
茶壺卻是空的。
她皺了皺眉,輕聲道:“小姐,我去給您換一壺茶。”
顧緋鳶掃了眼阿暖離開的背影,目光重新回到了窗外。
不過片刻,耳邊傳來開門的聲音。
怎麼阿暖回來的這麼快?
她轉身望去,只見阿暖站在門口,手中空空如也。
“你怎麼……”
“郡主,不記得我嗎?”
不同的語氣讓顧緋鳶心中警鐘大作。
她猛然起身,退後了幾步:“誰讓你來的?”
是當初假扮阿暖留在她身邊的那個人!
“郡主不必驚慌,我這次可不是來殺你的。”
她勾起嘴角,眸中陰冷,指尖寒光閃爍。
還未等顧緋鳶反應,肩膀傳來一陣刺痛。
顧緋鳶皺了皺眉,下意識的捂住肩膀,身子軟軟的半跪在了地上,眼前發黑。
“小姐!!”
阿暖!?
顧緋鳶拼命的想睜開眼睛,讓阿暖快逃,可惜眼皮卻有千斤重。
“你是誰!對小姐做了什麼?”阿暖看着面前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強忍住心中的畏懼,擋在了顧緋鳶面前。
“你該不會覺得憑你一個人就能攔住我?”
女子嘲諷的掃了阿暖一眼,漫不經心的整理着髮梢:“是你自己讓開,還是我親自動手?”
“追影,可以了。”
男人低沉充滿磁性的嗓音,從門外傳了進來。
女子立刻換上一副恭敬的模樣,將門打開。
阿暖不解的看着門外的人,忽然睜大了雙眸。
她見過他!
就在南蠻和大詔的晚宴之上。
他是南蠻的那位二皇子!
蒼雲淡淡的瞥了一眼屋內的人,薄脣微張:“是顧國公叫我來的。”
國公?!
這怎麼可能,阿暖絕不相信,國公會和南蠻的人有關係!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從懷中取出錦囊,毫不猶豫的打開。
待看清楚上面的內容之後,她睜大了雙眸。
蒼雲泰然自若的看着阿暖的動作,掃了眼她手中的紙條,神情不變。
“你們要帶小姐回南蠻?”
小姐,她是南蠻的人,國公夫人是南蠻聖女。
追影不耐煩的翻了個白眼,愚弄道:“南蠻的人,自然該回南蠻。”
蒼雲擡腳走到阿暖身旁,將地上的顧緋鳶橫抱起來,露出了乾淨的手腕。
阿暖只看了一眼,便瞧見他腕上那熟悉的胎記。
“等等,你們若是這麼帶走小姐,那國公府那邊……”
“那邊就不用你操心了,倒是你……”追影若有所思的看着阿暖,“你若是去通風報信,死的可就是你家小姐了。”
馬車緩緩駛離京都。
沒有人會想到正和大詔開戰的南蠻巫師竟會出現在京都之中。
“巫師大人,我們就這麼把她帶走,她若是醒過來?”
蒼雲看着懷中昏睡的顧緋鳶,指尖微動,“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南蠻,我倒想看看,等她知道全部的真相,到底還會不會向着大詔。”
東宮。
蕭墨廷忽然心頭一痛,眉頭狠狠的蹙起。
他迷茫的看着遠方,似乎有什麼正在離他而去。
南蠻,京都。
即使是相反的方向,也會有相遇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