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初沉吟一瞬,卻是話鋒一轉,“臣女以爲,皇上是想細細打量臣女,這纔沒跪。”
“哼。”簾幕內牀榻上卻傳來一聲冷哼,聽不出喜怒,既而又道,“伶牙俐齒,倒是說得不錯。”
雲初微低頭,“臣女不敢。”
“不敢?”皇上突然笑了,“呵呵……”剛笑了兩聲又輕咳了幾下,這才道,“我看你倒是敢得很。”
“臣女不明聖意,還請皇上詳說。”雲初盯着自己的鞋尖子,餘光卻轉眼將大殿內,包括皇上的身周給瞄了個遍。
此處,大殿裡竟只有她和皇上兩人。
這個皇上,不怕她暗殺他,又或者,他想要殺了自己?
雲初正想着,卻見皇上似乎平喘了一口氣,原本側躺着的身子也扶着牀延緩緩坐了起來,隔着簾幕細看着雲初,“你覺得安王如何?”
景知煦?皇上這個時候,問他覺得安王怎麼樣?幾個鬼。
雲初這般想着,面上卻沒什麼特別表情,依然垂着頭,謙敬卻不卑微,“臣女與安王相交甚少,不敢妄加揣言,且,安王又將迎娶花衣妹妹,所以,更不好多言。”
“呵呵呵,你倒是答得虛僞又實在。”皇上突然輕笑。
雲初陪着露了一個笑臉。
“你覺得……元桀,如何?”
“啊?”雲初是真的驚訝,這話題轉得太快了吧。
也在這時,簾幕突然掀開,雲初擡頭,這才得見皇上真顏,瘦,比常人還要瘦,面上有病態,兩眼凹陷卻有神,皇上該有的俊氣他沒有,皇上該有威嚴他是半絲都沒少。
“你說,朕的元桀如何?”皇上緩緩起身,下了牀榻,身子一立起來,雖然瘦,卻如泰山挺拔,此時走近一步,又道。
雲初好似這才反應過來般,低聲道,“嗯,回皇上,太子爲萬民景仰……”
“別說這些虛的沒的。”皇上突然擺手打斷雲初的話,“朕說,朕賜婚讓你嫁給他,你想不想嫁。”
這個……如果她說不想,皇上就會收回旨意嗎?雲初這般想着,可是嘴上卻完全不是這般答的。
“能當得太子妃,是臣女的福氣,臣女如何會不願意。”她怎麼可能在此時說反對,左右又不是現在就要成親洞房,以後再慢慢想法子。
而且,景元桀那個大傻帽……算了,不想他。
皇上聞雲初之言,卻是盯着她看了半響,那眼神……
雲初終於知道景元桀像誰了,像他老爹,那眼神,一樣一樣的,不笑時,看得人心頭髮涼。
“皇上,平昌侯來了。”這時,殿外,有人來報,正是先前假扮秦嬤嬤之人,宋公公。
皇上聞言,低眉深思半響,須臾,又看向雲初,似乎嘆了一聲,“你先回去吧。”
“是。”雲初緩緩起身,出了殿門。
“口是心非。”雲初背後,皇上突然輕聲道,聲音裡竟有一絲悵惘,“難爲那孩子爲了這一旨賜婚答應那麼一個條件。”
“皇上,老奴已經派人送雲大小姐出宮了。”這時殿外,宋公公走了進來。
皇上點點頭,眸光躍出窗外,看向的,似乎正是皇宮寢宮方向,隨後這纔對着宋公公擺擺手,“讓平昌侯那老頭進來吧。”
……
果然,和皇上這種老謀深算的傢伙打交道,忒傷腦細胞,雲初走在宮道上,怎麼都沒想通透,皇上今日讓她進宮的目的。
說見她?又不是沒見過?說想從她口中聽到什麼吧,好像也沒問什麼有用的。
而且,皇上明明知道她口是心非,竟也沒質問她,說白了,如此大費周張的進宮一趟,啥重要的話也沒說,就這樣讓她出宮了。
再不濟,他這個做未來公公的,也該賞賜點什麼東西吧。
正想着,雲初腳步一頓,前方引路的太監突然沒影兒了,沒錯,好像就是突然被沒影兒。
“青天白日,皇宮還鬧鬼。”雲初掃了一眼前方,擡頭,看兩旁目光躍不出的高牆,言辭幽然。
“如果真鬧鬼,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你。”突然空中一道人影閃現,眨眼間,一個人便出現在雲初面前。
雲初嘴一撇,淡看一眼景元浩,明顯不放於心。
“我說,你這個女人,心真毒,雲王府昨夜個發生的事情,本皇子可是聽說了。”景浩雙手懷胸,面上吟着笑意,似笑非笑的看着雲初。
雲初絲毫不意外,倒是偏了偏頭,“三皇子消息之靈通,讓我佩服不已。”話落,面色一肅,“三皇子還有事嗎,沒事,我就走了。”
“你要走?”三皇子突然手一伸,攔住雲初,“你走哪裡去?”
“回府啊。”雲初像看神經病似的看着景元浩。
“這就回府?”
“捨不得我?”雲初傲然,下一瞬,在景元浩疑惑而微帶不悅的目光中突然湊近他輕聲道,“你該不會……真的愛上了我吧。”雲初腳步一頓,“那怎麼辦,我可是一點都不喜歡你。”
景元浩脣角笑意微僵,這女人的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當下皺眉,“誰喜歡你啊,除了那根白木頭的眼光有問題,誰會喜歡你。”
“靠,你眼光纔有問題,如我這般天上有地上無的人兒,宋仲基都想睡的人,自然是人人都喜歡,人人都想愛。”話落,雲初睨一眼景元浩,突然一把推開她,向前走去。
景元浩卻沒動,隨後卻笑,“力氣變大了嘛,還不是我太子皇兄助你的。”
“我也救了他啊,而且,你看,我都快以身相許了。”雲初道。
“你看你一點都不像是覺悟到以身相許的人。”景元浩道,話落,又突然道,“不過,宋仲基是誰?”
是啊,宋仲基是誰,宮道另一角,本來要現身的人,身形突然一頓,之前有個什麼東尚,現在又是宋仲其,還想睡她,是哪個膽大的傢伙?
雲初卻笑嘻嘻的回頭,“是一個暗戀我到無法自拔的人,當然了,我對他也不是太感興趣了。”隨即還擺擺手,表示自己很受歡迎,可是自己全然不放於心的模樣。
景元浩嘴角有些抽,桃花眸裡似都帶動着抽動,這女人,到底是不是個女人啊,比起那些小家碧玉,溫香軟柔,她真不像個女人,不管這個什麼宋仲基是誰,可是這般大而惶之的說別人暗戀她,這……
哦,不過,倒是真的有人暗戀……
景元浩眸光突然躍向遠處宮道轉角方向,不過一瞬卻倏然轉回,眼底笑意一閃,突然看着雲初一本正經道,“聽說,安王還想娶你來着,給你表明心跡了。”
“啊。”雲初很正然的點頭,又揮手,“不過,我拒絕了,我就是這般受歡迎,我也沒辦法。”
拐角處,有人面色變得有些黑。
“所以,太子的心意,你也能照樣拒絕?”景元浩緊跟着道。
雲初神色卻是微微一頓,偏頭睨着景元浩,“太子的心意?”
“是想讓我閉口不談安王要謀反的心意吧。”雲初脣角突然扯了一絲譏諷。
拐角處,有人的面色變得更黑。
空氣中的陽光明明還照得溫暖宜人,可是卻似乎冷了幾分,景元浩脣角裂了裂,又看了眼雲初,那一眼意味幽然,隨後突然輕身一縱,轉而離開。
而云初看着景元浩離開,琢磨着他方纔那幽幽然的眼神,卻是站在那裡半響沒動,目光也變得有些深遠,不知是在看哪裡,又似乎沒看。
好半響,雲初目光收回,斂下,看着前方筆直的宮道,方纔突然消失的太監還沒現身,偌大的皇宮,她可不記得路,難道要飛起來,俯瞰整個皇宮。
微風拂來,帶來皇宮的威嚴森森,夾着百花異香,又似乎摻雜着着淡淡的雪子清香。
又站了半響,雲初這才擡腳朝前走去。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驀的,腦中傳來聲音。
雲初腳步剛停,聲音的主人便出現在眼前。
聞這高冷的氣質,閉着眼睛雲初都知道面前的人是誰。
除了景元桀,她不作第二人選。
“太子殿下是來送我出宮嗎,還是說想要問一下我方纔和皇上談了些什麼?”雲初語氣有些飄忽。
“談了什麼?”景元浩很老實的問了後面一個問題。
雲初語塞,似乎不悅,頭一偏,看也不看那張精美到人神共憤的臉,語氣不大好,“沒說什麼,就問我說,如果我不想嫁於你,皇上可以將聖旨收回。”
“那你如何說?”景元桀腳步往前一些。
雲初卻後退一步,“你不是生人勿近,不愛女色嗎,靠這般近做什麼?”
景元桀脣角卻突然露出一絲笑意,皇上對雲初說了些什麼,他當然知道,但他並沒有拆穿,眼下,看着雲初脣角微翹的模樣,心中莫名就很愉悅,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在斷崖底,你還想親我來着。”
“都說了,那不是想親你,是……”雲初覺得一和太子聊天,她心情就不好。
“不是親我,是什麼?”景元桀一幅很是疑惑的看着雲初,幽深如譚的眸子裡,光束定定,看得雲初有些慌。
是什麼?當時是想怎麼來着,這般想着之際,雲初卻全然沒注意到,一向生人勿近的太子殿下,已經只距離她一步之遠,此時,微微低頭看着她,目光專注而平靜。
陽光照一個側影,美得天地失色。
當然,雲初是沒在意到這一刻的安靜了,正想揮着手和太子告辭,腰間卻突然一緊,腳一輕,然後天地一個旋轉。
“喂,你……”
“噓。”太子突然手指點住雲初的脣,“有人。”
有人?雲初看看四下,轉瞬間,他們二人已經躲在一方宮宇的飛檐之上,暗光斜影,倒是無人看清。
只是,地勢有些狹窄,促使着二人,必須緊挨着,肩膀擦肩膀,膝蓋碰膝蓋,髮絲觸發絲。
雲初莫名覺得有些尷尬,正要開口,便見方纔他和太子所站之處,走過來兩個人,一個體形正好,一個稍胖。
“我現在就要去稟報太子大人,我始終對前日裡城外兵集之事有疑惑。”體形正好之人,雲初見過,也識得,正是兵部尚書李尚,此時他眉頭緊鎖,一副正嚴的模樣,大步向前走着,沒走幾步,便被身旁的吏部尚書餘腫言拉住,“我說夥計,皇上都親自下旨,這是他的吩咐,在郊外點兵,你還有什麼好疑惑。”
聞言,雲初突然偏頭看一眼太子,那一眼竟極具有挑釁之意,她就說嘛,這事這般大,能瞞得住多少人,眼下,你看不就是……
觸到雲初那含着笑意一幅我最聰明的神色,景元桀突然就莫名的笑了,沒有聲音,只是浮開脣角,就好像四周都能聽到開花的聲音,對上其深意含切的眸子,直接看得雲初一呆,反應過來之後,雲初立馬偏開目光。
尼丫的,你撩妹啊,你又不是宋仲基。
“就你腦袋清,我倒是聽說,當時安王可是帶了不少人在郊外呢,這像是去點兵的?”這時,下方,宮道上,李尚拔拉開餘腫言繼續朝前走去。
餘腫言無奈的嘆一口氣,跟上去幾步,“太子都沒說啥,你這是去給誰找事呢。”
“找事?”李尚突然不走了,轉身,直朝餘腫走來,一身挺直的深藍色官服走得正正作響,還一本正經的看着餘腫言,“就你整日裡打太極,左右逢源的,這般大的事,如果安王有什麼異……”
“噓。”餘腫言當即上前去捂住李尚的嘴,又小心的看了眼四下,“我說,小心隔牆有耳。”
看着餘腫言捂着李尚書的嘴,雲初心頭也驀然一動,好像方纔,景元桀也用指尖壓着她的脣,如此想來,似乎那一處都生了異樣,有清雅氣息久久不淡,流連鼻端。
雲初很快拋開心頭亂緒,繼續看着下方。
下方,宮道上,李尚聞言,蹙眉,一把拿開餘腫言的手,“就你怕這怕那的。”
雲初覺然覺得這兩人好笑,怎麼有種紀曉嵐和和坤的味道,只不過,這兩人關係,似乎更好一些。
“呀,下官見過李大人和餘大人。”這時,宮道外又行色匆匆走來一人,見到餘腫言和李尚書,忙行禮。
“房侍郎這般急,進宮是有何事啊。”餘腫言笑着一張臉看着前來的兵部侍郎房次玄。
李尚書也道,“你走般急做什麼,後面又沒人追。”
房侍郎?雲初挑了挑眉梢,不就是房錦兒的爹,娶的是雲王爺也就是她父親的親妹妹,照理說,她見到,還得喚一聲姑父呢,此時這般急是做什麼。
“不瞞兩位大人,小女正當婚配,前些日裡,本與城外方家說好,與其嫡子定下婚約,哪裡想到,方家嫡子突然就病了,說是八字相剋,眼下便要讓其庶子與小女訂婚,其庶子身份便不說,這名聲……”房侍郎說着,一臉頹暗。
房錦兒要婚配了,城外的方家?難道,她之前在城門口遇到,就是房錦兒要去方家?
方家也算是豪門大族,不牽涉官場,但是在朝中卻有一定的地位,其嫡子是不一般,可是庶子……連她都聽說,其庶子浪蕩不羈,整日浪連花巷不說,還有房中折磨人的毛病,嘖嘖嘖,果然時運不濟天理昭昭啊,方家嫡子怎麼突然就病了呢。
不知道怎麼的,雲初想着想着,便偏頭去看景元桀,然而,一偏頭,才發現,竟不知何時,她與景元桀已經靠得這般近,而此時,景元桀也同時回頭看向她。
四目對視,咫尺之距。
她可以清楚看到他眼中愣然的自己,看到他長而濃秘的睫毛下一層極淡的青影,看到她眼底原本波瀾不驚此時卻似有細水流淌的眼眸,看到他這一瞬細秘的專注,心,突然輕輕浮散一下。
景元桀也看着雲初,他承認,他在下意識的靠近,注意着她一點一絲的表情,注意着她脣瓣微微上揚,注意着她水盈盈而明燦的眸子裡水澤晶亮,注意着她,細瓷嫩白的肌膚上那微弱的,似乎只要輕手一觸,便能使心都柔軟的茸毛,注意着她此時此刻驚愣的看着自己,心,似乎瞬間熨帖成柔波碧海。
“照我看,你那女兒刁蠻任性又無禮,配給房家庶子倒也不是不好。”
一道聲音突然將雲初的心思拉回,雲初當即偏開頭,看着說話之人,心中差點笑出來,這兵部尚書太給力了好不好。
果然,再看那房侍郎的面色,真真兒不太好啊,若不是顧及李尚的身份,估摸着就要衝上去打他了吧。
只是,怎麼心裡突然有些空,也不知道空什麼,心思一轉看着下方突然似有所感,“這兵部尚書倒是個人才,朝廷中,以他這般的性子應當是常得罪人,可是倒也是大晉國根基所在。”
“嗯。”身旁傳來輕輕的應答聲,“所以,他是兵部尚書。”
“看來你這個太子還不傻。”雲初笑着偏頭,卻發現,景元桀還在看着她,一瞬不瞬,目不轉睛。
雲初瞬間移開眼眸,“你看着我做什麼,我臉上有花?”說話間,便伸手去摸自己的臉,然而,手卻突然被景元桀一把抓住。
空氣,一瞬靜滯,似乎下方宮道上的說話聲,天空飛翔的小鳥聲也漸行漸遠,空氣裡靜裡只聞百花爭開,只聞香味撲鼻。
“你……”雲初承認,這一刻,她語塞,她現在想做什麼,甩掉他的手,還是問他,是不是腦抽了。
“突然發現,你這樣,比較可愛。”景元桀開口道,一開口,雲初只覺天雷滾滾有沒有,太子大人,你跟宋仲基學的吧。
“你認識宋仲基嗎?”雲初下意識的開口。
景元桀原本冰雪初融,一點一點染上春意的面色突然便是一怔,“宋仲基是誰?”
“就是暗戀我的人啊。”雲初打着哈哈間,便移開了目光,可是,手怎麼掙不掉呢。
“喂,你放開啊。”
“不放。”景元桀似乎突然來了脾氣,那手腕小小的,滑滑的,溫溫的,拽到手心裡竟前所未有的舒暢,好似久閉的心湖都因此而暖了幾分,可是……
宋仲基到底是誰。
還有東尚,她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當然,雲初也來氣了,使勁掙開,用力掙,此處本就是宮宇的飛檐下,地處狹窄,又極抖,二人這麼一動,雲初腳一滑,身子就要向後倒去。
卻有一隻手比她更快的接過她,一個旋轉,天地搖曳,不知去了哪裡。
而宮道上。
李尚突然看向方纔太子和雲初所待之處,面上有着疑惑,“方纔,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什麼聲音?”順着李尚的目光,餘腫言也看了過去,然後搖頭,“沒有什麼聲音啊。”
“估計聽岔了,皇宮禁地,如何敢有人偷聽。”李尚說着,便要告辭,向前走去,卻又被餘腫言拉住,“走吧,都晚了,先去我府裡喝點酒,侍郎大人一起。”
房侍郎哪裡有心情喝酒,他就這一個寶貝女兒,眼下婚事在即,整日裡在屋子裡哭鬧着,不得安生,她得趕緊求見太子想辦法。
看到房侍郎的表情,餘腫言卻是突然一笑,“侍郎大人,令千金好好的婚事給弄得這樣,你應該從她自己身上找出原因,才能對症下藥。”
一語驚醒夢中人,房侍郎看了眼餘腫言,卻是沒說話了。
一旁李尚看了眼二人,又看看天色,倒是也沒嚷着進宮了。
“這個餘腫言也不是個笨蛋來着。”遠遠的一方暗影處,見得三人向宮外走去,雲初這才低聲咕噥道,而他身旁,還緊拽着她腰的太子景元桀,面上竟有一絲尷尬之色,方纔,平生第一次,他竟覺得,好危險,生怕她傷着,摔着。
“所有,他和李尚書是好朋友。”說了這般一句,景元桀突然一把將雲初攔腰抱起。
“喂,你做什麼,青天白日的你……”
“我看看你有沒有受傷。”
雲初當即擺手,“不用不用,我沒受傷,好得很。”
“太子,皇后有請。”正在這時,空氣中突然一人獻身,雲初明顯感覺到景元桀身子一僵,氣息都冷了幾分,須臾,卻見他緩緩放下自己,“那你隨着皇上派的人出宮,小心着些。”
“哦。”被景元桀這般突然認真而溫柔的關照着,雲初愣愣的點點頭。
景元桀卻突然一笑,一笑如百花勝開,九天煙雲賽脂色,美得不要不要。
太子走了一步,卻又轉過身,突然擡起頭,揉了揉雲初的頭髮,“那處衣角,是真的遺忘了,我並沒有將你當作誘餌。”這一刻,太子溫柔得像春天裡柔暖的水。
雲初愣了。
不止她,空氣中現身的路十一了也愣在那裡,這是平日裡高大的各種冷若冰霜的太子嗎?這般溫柔。
當然,雲初又不是花癡,很快反應過來,她覺得,太子一定是腦抽了,所以很自然的跟着隨後而來的太監出宮去了。
再說了,她哪裡有受傷,方纔滑落之際,他拽得那般快,像護小雞似的……
而且,她從來就不是個受人挑撥的人,之前在斷崖底那般緊急的情形,每一處都是險中算計,不過一絲衣角,哪能算着。
雲初腦子突然有些亂,太子,安王,皇上,皇后,三皇子,每個人的身影都在她面前晃過,爲什麼皇上不問責安王呢,朝廷中,想來不只李尚書看出之前郊外之事有蹊蹺纔對,這幾乎可是動搖國之根本的事情。
難道,皇上是在顧忌着什麼?
而且,景元桀似乎也渾不在意。
雲初如是想着,聽着外面車流如水的聲音,突然莫來的由的心頭煩躁,又糾結不出什麼原因,擡手,順手掀開簾幕。
“雲初小姐可是覺着悶,沒事,一會就到了。”馬車外,是一位中年太監,聲音尖細,一看就是宮裡訓練出來的,語氣裡都帶着一股子細柔與諂媚。
“你是哪個宮的,我好像之前沒見過你。”雲初和公公嘮起了家常。
公公聞言,對着雲初微微一禮,“回雲初小姐,奴才是甘露宮的,之前並未隨着秦公公去雲王府,所以,小姐並未見過奴才。”
“哦……”雲初意味幽長的哦了一聲,眼看着馬車將走進一條靜若無人的長街,輕輕放下車簾,“我先睡一會兒,煩勞公公到了喊我。”
“是。”馬車外,公公溫謙應聲,眼底卻一絲異光劃過。
車內,雲初伸了個懶腰,眼底同樣寒芒閃過。
這個太監,有問題。
如果,她所料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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