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之上,突有風雲匯聚,海波滌盪,只見一條赤色的龍影在遠方的天穹上顯現,如同山脈橫桓長空,更有一座龐大的山嶽被龍影攜着,其形之大,便是隔着數千裡之距都清晰可見。
雲氣下沉,仙后踏着白雲從半空徐徐落下,道:“出海。”
不遠處的申侯聽到這一言,看着遠方天際的龍影,心中恍然。
他曾經遊歷天下,甚至還混入過妖神教的幽城,親眼目睹巫山顯現,當然識得那一座山嶽便是巫山。眼下巫山和龍影出現在遠方天穹,申侯立時明白連大尊都不欲和姜天子正面交鋒,要將妖神教的總壇給搬走了。
而仙后則是在等待巫山,好進行策應啊。
若是姜天子還要繼續對付大尊,定然會追趕而來,甚至連其麾下的一衆三品也將追殺而來。大尊雖也是至強者,卻也需要人手協助,對付那些三品。
仙后便是大尊的幫手。
還有玄武王,他之前離去,八成是要尋援兵去了。
‘大尊在海外還有其他的三品助力!’
申侯心中閃過這樣一個念頭,不由暗道僥倖,這一戰是沒打起來。要真打起來,他這個四品就是實打實的炮灰啊。
但是反過來又一想,既然沒打起來,那他申侯豈不是註定要跟着大尊出海了嗎?
一時間,申侯也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悲,但任憑心情如何複雜,臉上也只能做出欣喜之色。
‘天子保佑,讓貧道安全回來。’
申侯苦中作樂地在心中祈禱了一下,帶着反骨坐騎龍鬚虎踏上了征程。
······
······
九州氣運成一統,姜離的神通也終是擴大到了當前的極限。
雖然經過連番的天災人禍,九州之中有五個州被禍禍了,【朕即國家】的神通加持已是大不如前,但好在姜離本身夠硬。
之前就能夠在天界憑藉自身之力戰勝天君,此刻得到了九州和佛國的加持,姜離周身氣機沉降,單憑外泄的氣機,竟是隱隱動搖了空間,以致於他的身形都出現了重影,時而模糊,時而清晰。
“即便是還未抵達極限,力量也已經超越歷代天子······”
姜離感受着力量的充實感,身上氣息變動,從太素到太極,再進行逆反,如是循環,將外泄的氣機徐徐壓下。
‘單純論力量,已是足可稱之爲天下第一。也就是我之肉身夠強,否則還真不好承載這等力量。’
之後若是能夠整治九州,讓大周再度偉大,姜離能夠得到的力量加持還會再度攀升,也就是他之身軀強悍,否則還真不一定撐得住。
適應完上漲的力量之後,姜離從空中徐徐落下,而參與此戰的衆人也是聚集於江邊。
太白真君和墨門矩子也已經回返,見到姜離落下,墨玄空抱拳見禮,然後道:“揚州之地的官員,還有前雍州、梁州刺史皆已在天君的晉升儀式中被血祭,確認身亡,可惜談無爲借假身遁走,還有申侯也被仙后以及玄武王救走。”
墨玄空將前後之事詳細說了一遍後,將那個假談無爲的道果展示出來。
姜離掃視之後,目光落到了那四品的黃眉大王道果上,心道原來如此。
談無爲的三品道果乃是彌勒菩薩,而這黃眉大王則是彌勒菩薩的童子。在孫悟空的西行路上,這黃眉大王搞了個山寨大雷音寺,稱之爲“小西天”,可是把唐三藏一頓好騙。
談無爲應該就是利用了黃眉大王的道果神通,讓自己的替身能夠以假亂真,甚至在她的身外法相與替身融合之後,令此身的實力直追真身,讓太白真君和墨玄空都沒能分辨出真假。
以假身在明面行事,甚至代本體而死,真身則是搞了出黃雀在後,要對天君下手。
可惜,談無爲最終還是小覷了天君,也小覷了姜離,只能帶着無盡的遺憾身亡。
“談無爲真身已是死在朕箭下,矩子無需爲此掛懷,”姜離寬慰道,“至於申侯,便當他命不該絕吧,反正只要他活着,遲早還是能夠遇上的。”
“是極。”
晉升了三品但依舊沒有長高的殷屠龍踩着風火輪,雙手抱胸,恨恨道:“就讓這叛徒再苟活些時日,下次遇上,貧道定將其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很顯然,在經過天君血祭之後,申侯的負面名聲也是十倍百倍地上漲,殷屠龍現在是恨不得將這個禍害宗門名聲的叛徒千刀萬剮。
而墨玄空則是身形一頓,帶着些許釋然地道:“死了嗎······多謝天子替我墨門清理門戶。”
姜離並沒有說出談無爲的真正目的,他沒有替自己敵人洗白的打算,也不想在這個敵人身上多費口舌。
終究,不過是一個走上極端的妄人罷了。
墨玄空也沒有多爲這個叛徒哀悼,在知曉談無爲的下場之後,他便將此事放下,並將假談無爲的道果送出,道:“此非墨門之道果,便由天子收下吧。”
談無爲替身所容納之道果皆是和佛門有關,姜離現在又和佛國關係匪淺,倒是能夠順手送個人情。
他也沒矯情,收下了道果,然後看向衆人,道:“天君已然敗亡,但其人之流毒還未除去。師傅,還請你去協助師姐,剷除天君之餘衆。”
“殷屠龍,你如今需經殺劫,便由你帶領朝廷天兵,伐山破廟,覆滅上清派。”
“大祭酒,三州之地當還有部分百姓生存,太學的諸位熟悉南方之地,便由太學來進行搜尋救治。”
“老夫會親自帶領弟子尋找生存者。”太學祭酒墨夷陵直接道。
姜離頷首,再看向墨玄空,道:“越王姬溫喪心病狂,在冀州、兗州、豫州三州之地散播瘟疫,朕現在已經用神通將瘟氣給清除,但相關染病者還需救治以及事後看護,謹防疫病反覆,此事就有勞墨門了。”
“義不容辭。”墨玄空當即應下。
他的聲音中還帶着些許喜意,只因天子既然用了墨門,就代表他有啓用墨學的想法。
救治患病者雖是費時費力,還有風險,但也是獲取名聲的極好途徑。要是沒有啓用墨學的想法,天子可不會將這等事情交給墨門。
而太學祭酒人老成精,見到姜離和墨門多聊,就已經看出了一點端倪,便果斷說出要親自帶人搜尋生存者,同樣是要獲名,壓一壓墨門。
“還有賢侄——”
姜離看向太白真君,“你能夠將功補過,朕心甚慰,便免了你先前的忤逆之罪了。”
太白真君神色陰沉,沉沉道:“不必,貧道被你饒了一命,日後大可饒你一命來還。此番破而後立,貧道已是看清了前路,至強者之境已然不遠。”
看樣子,太白真君是想着在成爲至強者之後再來找姜蜀黍算賬啊。
就是這說話的語氣······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中年窮?
“有志氣,朕隨時恭候。”
姜離成全了賢侄的夢想,又看向長公主和雨師元君,道:“鼎湖派空虛,請元君先回去坐鎮,我等離開神都日久,怕是有不少朝務積壓,還請長公主先行回返,替朕暫理朝政。”
處理完其餘事的姜離也沒忘記天璇和雨師元君的矛盾,之前因爲大戰,矛盾暫行擱置,現在天君已死,天璇估計是要提起姜天子沾花惹草的事情了。
所以,姜離將二人···不,應該加上長公主,他將三人分開,稍稍往後拖一拖,好讓自己有閒暇動用驚世智慧解決難關。
長公主和雨師元君聞言,面無異色地應下,而天璇也是不見異色,沒有進行反對。
姜離見狀,心裡頭察覺到一點不妙,畢竟天璇從來不是好惹的,但事到臨頭,他也只能見招拆招了。
‘都怪大尊。’
想到這裡,姜離便給大尊狠狠記上一筆。
這筆賬,遲早要讓他還回來。
之後,姜離又對論劍海和玉虛觀進行了封賞,允諾東昆虛皆爲玉虛觀之道場,並答應由朝廷爲論劍海號召天下劍客,舉行論劍大會。
諸事定下後,太學祭酒和墨玄空便立即離去。
無論是搜尋生還者還是救治病人,都需要動用人力物力,還費時間,可不能隨便浪費時間。
天璇則是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姜離,化作星光去尋公孫青玥。
殷屠龍也踩着風火輪跟去,在之後接掌朝廷天兵。
太白真君更是不欲在此地多留,直接御劍往梁州去,應該是去找道君了。
不多時,在場的就只剩下長公主、雨師元君、廣乘道人,還有論劍海的那位首席——商劍陵。
至於作爲次席的靖陽君,則是在之前就去往了另一處戰場,和天兵一同作戰了。
姜離看向商劍陵,負着手,走近幾步,目光打量着這位論劍海首席,露出似笑非笑之色,“千鈞一髮練到極處,周身劍氣都凝爲一線,可謂是一等一的刺殺之術啊。”
三品強者的功力都凝成了一線,雖只有一線,但其威能······便是姜離也要爲其驚歎。
此等招法若是用來刺殺,當今天下也不知有幾人能夠承受。
“刺殺終是不得已之舉,難登大雅之堂。”
商劍陵坦然回話,身上的氣機有了微妙的變化,俊偉的臉龐竟是隱隱透出了金屬色澤。
“傀儡?”廣乘道人第一時間察覺到異常,忍不住道,“還有這氣息···是墨門的天志劍氣。你是墨玄空!”
墨玄空已經離去,但他的氣息卻是出現在了商劍陵身上,且在此時,商劍陵身上的生機也逐漸散去,露出了冰冷的本質。
此身,赫然乃是金屬之軀。
“以金神蓐收之道果來僞裝白虎道果,倒是好想法,此身應該也是用神通創造出來的吧?”姜離看着商劍陵,卻是不見意外之色。
之前就想到墨門矩子會以何種身份前來,現在謎底揭曉,那一位墨門之首在明面上的身份,正是論劍海首席——商劍陵。
而商劍陵在姜離說話之後就主動揭露自己身份,無疑也是在表達出意向。
甚至於,墨玄空之前動用“千鈞一髮”的法門去殺談無爲,本身就有揭露身份的意思。
“伱想要讓墨學進入朝堂?”姜離問道。
商劍陵頷首點頭,道:“天子也應當需要墨學來與儒學對立。”
“爲何?”姜離露出饒有興趣之色。
“因爲天子不信任太學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