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開陽長老再一次高喝,道:“天君有令,此地若是暴露,當迅速遠離。”
說着,開陽長老就踏着岩漿奔行,向着懸浮在半空的滅元殳掠去。
“到底是沒能毀了這柄兇兵······”
他帶着喟嘆之意,掌上凝聚着強盛的氣血,強行抓向神煞外現的滅元殳。
“嗤——”
氣血和神煞接觸,如同被火焰灼燒一般發出嗤響,並迅速泯滅,但開陽長老周身之精氣真氣俱是如火一般燃燒,雖是艱難,卻還是能夠逐漸接近滅元殳。
到底是無主之兵,且開陽長老也曾參研過《九黎刀經》,對於兵主絕學有所瞭解,還是有點應對之法的。
眼看着開陽長老的手掌即將抓住了滅元殳,突然間,一聲裂帛般的聲音響起。
天空撕裂出一道深邃的裂縫,一股冥冥大力傳導而下,滅元殳竟是煞威再增,磅礴煞氣轟然爆發,將開陽長老給生生震開,在岩漿池上拉出長長的痕跡,最終撞到了山壁上。
五指修長的手掌從裂縫中探出,並且迅速變大,轉眼間即是成了一隻巨手,伸入了火山口,向着滅元殳抓來。
蒼茫之勢從天空上降下,如天傾般鎮壓在山體上,霎時令得岩漿停滯,炎氣不復流動,開陽長老和那女子亦是同樣察覺到身形一重,竟是難以動彈。
不過,也就這時,岩漿突然沸騰,冒出氣泡來,一股強烈的炙熱之意席捲在場所有人的心神,恍惚間,像是看到大地化爲焦土,一道恐怖的身影在地面上肆虐,如惔如焚。
‘旱魃!’
開陽長老的心中下意識地閃過這個名詞。
常年呆在器閣,甚至有過數年時間接觸天地烘爐的他,又豈會不熟悉旱魃的氣息?
萬萬沒想到,旱魃竟然會在此時出現。
“轟!”
岩漿池分開,現出了一道被火焰包裹的身影,一雙猙獰的利爪向天轟擊。
旱魃爲虐,如惔如焚,赤地千里。
足可叫大地化爲焦土的氣息沛然而出,卻不見炎火,只有極端的高溫化爲了紅光,灼燒上方的一切,就連空間都似是被熔灼,形成了沸騰般的扭曲景象。
“旱神掌?你竟是已經能夠施展招法了?”
空中傳來驚異之聲,那熟悉的聲音讓開陽長老第一時間認出了對方。
——正是姜離。
同時,旱魃的變化也叫開陽長老心中驚訝。
旱魃早就失去了神智,只有本能,實力雖然依舊強悍,但有些對不起她那三品圓滿的境界和近千年的歲數。
可現在旱魃卻是已經能夠施展旱神掌,強橫的力量得到了正確的應用,那戰力比之過往可是強出了不止一點。
沸騰扭曲的異象直接籠罩了姜離的手掌,肉眼可見的,空間像是被焚燒的紙團般包裹着那隻巨手,極度的高溫將每一分物質,每一點力量都給焚化。
然而,那隻手掌卻是始終無傷,直接抓住了滅元殳,向上收回。
“吼!”
旱魃見狀,似是發怒般發出一聲大吼,包裹着火焰的身影撲殺,灼灼熱流所過之處,盡是紅光。
無論是空氣還是元氣,甚至是純粹的力量,都被旱魃的炎氣所熔灼,化作純粹的熱量流動。其炎氣不似姜氏先天一炁那般能化萬物,卻能煉萬物,盡顯極端霸道。
與此同時,黃雲匯聚,天境顯現,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現在其中,擊來一掌。
一個深刻的烙印出現在天空中,山河萬象俱在,天地納一掌中,橫推向裂縫。
兩方攻殺之下,局勢立即反轉。
姜離能御旱魃,卻無法無視天君這一掌,哪怕天君的真身還在九曲黃河陣內,不在此處。
當是時,天君一掌擊裂縫,旱魃則是直襲姜離之手,卻不想在突然之間,那隻手臂直接從裂縫上脫落,長出了金黃色的鱗片,張開了雙翼,化作了一條有翼之龍。
以手化龍,手掌即是龍首,咬住了滅元殳,且脫離了裂縫,使得天君那一掌頓時擊空。
“轟!”
裂縫出現崩裂,被掌印打得塌陷,而那應龍則是呼嘯一轉,避開了旱魃,龍影行空,見首不見尾,電光火石的剎那竟是直奔開陽長老而來。
這是要帶走開陽長老。
滅元殳,姜離要了,開陽長老,姜離也要。
“哼。”
空中傳來一聲冷哼,開陽長老身後出現了巨大的豎瞳,身周縈繞着黃雲。
他一把擎出一口偃月刀,刀隨身走,舞出一條青龍,張牙舞爪地迎向應龍。
“嗷——”
青龍怒嘯,應龍飛空,雙龍正面碰撞,岩漿掀起狂瀾,向着兩邊拍打,勁力所及之處,地面震裂,山體開裂出蛛網般的細縫。
開陽長老又是倒飛一退,身形直直撞入了山體,撼動半壁山巒。
同時,旱魃如影隨形而至,如飛火流星般撞來。
然而,又一聲龍吟響起。
半面明鏡憑空出現在側面,一隻金黃色的龍爪從中探出,風雨雷電皆在掌中現,熾盛的龍威立即吸攝住了旱魃的注意。
“應龍!”
火焰中的神怪發出了嘶吼,叫出了“應龍”之名,毫不猶豫地就是身形一折,雙掌齊出,轟向龍爪。
旱神掌·赤地千里。
極端的高溫化作炎風,碰撞風雨雷電,霎時雷火交擊,風雨升騰,白霧如潮般擴張,轟鳴之聲形成了實質的浪潮,混着氣勁共同轟蕩。
“轟隆——”
山體劇震,偌大的山嶽開裂出巨大的縫隙,從兩邊一同蔓延向上,緊接着竟是裂成了兩半。
旱魃怒嘯,炎氣不絕爆發,恍如永無休止一般,煉焚一切,就要強擊龍爪。孰料另一條應龍轉折而至,一頭撞開了旱魃,隨後龍影一閃,直接衝入了那半面明鏡之中,和龍爪一同消失。
前後不過是兩息的時間,激烈的交鋒已經告終。
姜離手臂所化的應龍雖是失去了回返的裂縫,卻從另一條通道離開,還帶走了滅元殳。
當天境從空中落下,內中的模糊人影就只看到這一幕。
“——”
突兀的沉默頓時降臨,周邊的一切喧囂都在瞬間消失,似是體現着天君的沉怒。
便是以他這般心境,在突然發現敵方的一個破綻被彌補,也是忍不住心生怒意。
少頃,天君的聲音響起,“我不得不懷疑我們之間的合作還是否可靠?”
這句話,是對誰質問?
這突如其來的話語令得在場之人皆是一怔,尤其是被打入山體的開陽長老,更是目光隱隱波動,似是在不動聲色地觀察周邊。
然後,他發現了。
——旱魃的嘶吼聲不知何時已經停下了。
······
······
半面昊天鏡亮起,雨師元君收回了龍爪,鱗片在手臂上隱沒,露出了雪白的藕臂,又被垂下的長袖所覆蓋。
隨後,一條應龍從中飛出,落到了姜離的身子右側,化作了一隻手臂。
五指之中,一把簡陋的青銅長兵被握住。它和長棒相似,頂端卻是有棱有角,留着尖端,正是最古老的刺擊兵器——殳。
滅元殳,終究是到了姜離的手中,其過程順利到有些不可思議。
如此一來,軍神五兵終於在姜離手中集齊,還未被姜離所煉化,那種極盡破滅之能的煞氣就開始互相共鳴,隱隱要相合。
不過在此時,姜離卻是有些心神不屬,似乎心思並不在滅元殳上。
他回想着之前的交手,已是能確定天君沒有釣魚之意,他對於姜離的突然襲擊可說是措不及防。
姜離在隔空激發滅元殳之後,就立即用昊天鏡傳遞力量,奪取滅元殳,其過程可說是雷厲風行,並且巧思連連。但是若天君事先有所提防,定然能夠進行有效的應對,不至於讓姜離這麼容易得手。
這也代表着,事前那外泄的煞氣並非是由天君激發,那可能是意外,也有可能······
姜離輕輕吸氣,再吐氣,久違地運用了一種吐納法。
那是當初從開陽長老那裡學來的法門,專門激發氣血,以開發運用肉身之力。
而在先前,在手臂所化應龍和開陽長老碰撞的剎那,姜離感應到了對方的氣血似乎帶着熟悉的頻率······
思索之時,姜離身上氣血涌動,發出如浪濤奔涌般的聲音,那聲音連續起來,隱隱能組合成一句話語。
“滅元殳的煞氣外泄之因,似乎能夠得到解答了。”
姜離身上的氣血平復下來,臉上帶着莫名之色,“但是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天君已是有了同化他人之能,能用自身之意志改變他人之意識,使得其人心性變化而神智不失。曾經的凌無覺就是因此而成了大師兄雲九夜的舔狗,後來開陽長老也步了後塵,被天君篡改了意識心性。
只是從現在情況看來,開陽長老可能還保有自我···或者說他從天君的控制中掙脫了出來。
但他是怎麼做到的呢?
至於爲何要等到現在才暗中幫助姜離,倒是能夠得到解答。這還是因爲姜離等一羣人同時出手,將天機徹底打亂。
也只有這樣,開陽長老纔不需要擔心自己的行爲被天君發現。
前提是——他當真獲得了自由。
另外······
姜離思及由開陽長老傳遞來信息,微微眯眼,“暗中可能還藏着一個強者,一個能夠有資格和天君合作的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