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絕好的收場,卻在最後關頭,出現了這樣的意外。
黃天最後還是帶走了蜀王。以他的手段,治好重傷的蜀王不是問題。
不過蜀王已敗,被帶走雖然非是姜離所願,但至少他安排雨師返回神都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真正的關鍵,是風滿樓暴露了真正身份,並且還一下子讓數十萬人知曉了。就算想要滅口,也是滅不過來啊,總不能把神都給屠了吧。
別說是滅口了,就算是清除記憶,那都基本不可能。
這可是數十萬人。
在最後關頭出現了這樣的意外,讓姜離面色陰沉,而長公主則是銀牙緊咬,突地一揮袖,化作一道長虹破空,向着城外飛去。
“這裡交給你。”
她就留下這麼一句話,便離開了皇城。
孟鈞見長公主突然離去,也是顧不得其他,當即就要撤出皇城。
事到如今,解封天子,奪取天子道果已成奢望,孟鈞都不難想象大皇子的下場。那道恢弘的氣機出現在北門方向,大皇子現在怕是凶多吉少了。
是以,孟鈞現在只能想方設法全身而退。
然而還不等孟鈞再動穹荒青龍旗,一道身影就突兀出現在前方,截住了去路。
“孟太尉,這是要往何處去?”
剛剛還在北門附近的姜離,此時已是站在了前方不遠處。宮殿樓閣悉數被摧毀的前方一片遼闊,但當這道身影出現之時,便似有一道無比龐大的陰影,遮蔽了前方的道路。
“姜···司空······”
孟鈞終於知道被長公主拜託收拾殘局的人是誰。本應還在雍州和佛國交戰的姜離,竟是在這種時刻現身皇城。
佛國難道已敗?
姜離又是如何能夠這般迅速地出現在皇城的?
震驚、震駭、驚慌,最終都演變成逐漸瀰漫的絕望。
“司空。”
當朝太尉,和姜離同樣位列三公的孟鈞低下了頭,面色灰敗地道:“老夫願爲司空效犬馬之勞,還請司空網開一面。”
“陰律司土伯尚在,太學祭酒亦是別有企圖,老夫能爲馬前卒,對付太學和陰律司,老夫還能助司空勸降朝中一些世家中人。”
孟鈞很是能夠認清事實,見到姜離之後,果斷認慫,然後使勁闡明自己的用處。
此次孟鈞抓住機會,與大皇子一同衝擊皇城,本以爲佔到先機,卻不想直接把自己送入了死地。
而慢一步的陰律司則是還未發動,雖有逼宮之嫌,甚至還差點付諸於行動,但到底沒真的幹。
另外,如此大事,卻遲遲不見太學的強者出現。哪怕是太學祭酒需要應對土伯,但太學的四品呢?
哦,是去攔朱晦庵了。
隔着老遠的距離,孟鈞也依舊能夠察覺到太學的浩氣。顯然,太學也有自己的盤算。
有這兩方在,孟鈞自覺還是己方還是有一條生路了。
然而······
“太學祭酒的意圖,孤早就知曉,陰律司土伯今日之舉雖有異常,遲遲未動,但依舊他也已經不足以讓孤那般忌憚了。”
姜離看着孟鈞,淡淡說道:“而且,孤現在心情不太好。”
心情不太好,所以···算你倒黴。
孟鈞的作用,顯然比不上姜離的心情。甚至給孟鈞解釋理由,也是出於心情不太好的緣故。
看到敵人倒黴,雖然不能讓情況翻轉,但至少能讓心情變好點。
只是這樣的理由,顯然無法被孟鈞所接受。
老傢伙面容扭曲,不敢相信姜離會給出這樣一個荒謬的理由,然後盡起一身之功,一震穹荒青龍旗。
一條青龍咆哮而出,向着姜離衝去,而孟鈞則是鼓盪風雷,轟鳴疾馳,向着反方向撤走。
只要青龍能夠拖住姜離一點時間,只要給他一點機會,只要能夠離開皇城······以神都如今的局勢,姜離在短時間內是難以脫開身的,根本無暇去追他。
所以,還有一點生機在。
孟鈞掙扎之念未絕,攜風雷急急而馳,木德星君的神通已是被他催發到極致,甚至不惜燃燒精血,消耗本源之氣,就爲逃得生天。
可週邊的景象卻是遲遲沒有變化,任憑風雷疾馳,但位置卻始終還在原地。
不,變化還是有的,殘破的廢墟似乎在不斷變大。
空間在坍陷,向着後方收縮,任憑風雷疾走,都難以讓相對位置出現變化。周邊的景象在不斷變大,而孟鈞則是隨着空間的坍陷而不斷變小。
最終,空間因爲坍縮到一定界限而變得黑暗,後方一隻如山一般巨大的手掌出現在感知之中。
一切,都向着那隻手掌坍縮,孟鈞駭然回首,發現姜離的面孔就如同天幕般懸在上方,淡漠地俯視着。
“天兮·墮乾坤。”
無比悠遠的聲音如同從天外傳來,手掌緩緩握攏,空間坍縮成點。
青龍在空間中破滅,一聲淒厲的怒嚎傳出,但到了掌外,已是微不可聞。
姜離握掌,碾滅了坍縮的空間,指縫之中泄出了些許青氣和風雷。
然後,他鬆開五指,一杆青色的大旗憑空出現,被他握在掌中,還有一道又一道流光正在掌中逐漸顯現。
“出氣的效果似乎不佳啊。”
姜離搖了搖手中的青龍旗,閃身來到未散的風雨雷電之中。
電光疾走,自動避開姜離,風雨兩分,露出了內中的破敗景象。
此時,雨師已經恢復了人身,面色蒼白地站着,一片片龍鱗正在她身上蔓延,隔着破損的宮裝能夠看到金黃的光澤閃爍,還有逐漸膨脹的氣血。
爲敗蜀王,雨師不光是動用了“血薦軒轅”,更是在最後使用了應龍變的根基,將應龍法身都給破了,不光元氣大傷,更損了根基。
但是隨着應龍道果的融合,根基破而後立,迎來了重塑。
她已經擊敗了一個三品,完成了應龍道果的晉升儀式,此刻正是晉升之時。
沒了應龍法身,卻有了應龍真身,應龍變有損,但雨師今後已是無需施展法門,就可進行變化。
她,就是應龍。
不過到底還是消耗太過,折損過度,此刻破而後立,晉升三品,剛剛經歷一番大戰的雨師,有些難以承受應龍道果帶來的變化。
她的瞳孔變成了龍瞳,額頭正有一對小巧的龍角逐漸長出,臉頰上覆蓋着鱗紋。
原本清冷的面容上,此刻多出了一絲野性,又有着神聖之感。
姜離見狀,微微皺眉,“應龍道果中的靈性······”
應龍道果能夠對軍神五兵產生反應,說明其中還有一點靈性存在。這點靈性不是真靈,並不足以讓應龍再現世間,但在此刻,卻給此刻虛弱的雨師帶來一點影響。
而雨師見到姜離,似是鬆了口氣般,突然雙手抱胸,慢慢俯身。
宮裙緩緩滑落,最終堆在了地上,一條小小的金龍從宮裙中飛出,揮動着翅膀繞空一轉,盤繞住姜離的脖頸,龍首垂在肩膀上,輕輕的呼吸。
她調整了一下姿勢,選了個舒服點的,就這麼纏在姜離身上,睡着了。
且在睡眠之時,淡淡的氣機從鱗片縫隙中滲出,勾動着姜離體內的元炁,互相交感。
姜離:“······”
他眨了眨眼睛,然後猛然後顧。
銳利的視線捕捉到了一道赤影,卻是嘯天帶着血肉模糊的大皇子來了。
“汪!”
嘯天一聲汪叫,瘋狂搖頭,表示自己什麼都沒看到。
甚至於,它的視線還在有意避開不遠處地上的宮裝。
“這是意外,我們是清白的。”姜離沒好氣地道。
嘯天忙不迭地點頭,表示主人說的都對,然後很有眼力見地轉移話題,以前爪指地,詢問地上趴着的大皇子該如何處置。
“殺了吧。”姜離揮手收起雨師的衣裳,說道。
已經奄奄一息的大皇子似是聽到了姜離的話語,掙扎着,試圖起身。
“姜···離!你敢殺孤?”大皇子咬着牙,堅持着昂起頭,“你就不怕天譴?”
你想逼宮時怎麼就沒考慮後果?
就大皇子這操作,姜離殺他估計也不會受到多少懲戒。
不說姜離殺大皇子是爲了維護姬氏,就說他現在的氣數、地位,就不會有什麼天譴出現。哪怕退一萬步,天譴降臨,姜離需要怕嗎?
“殺了吧。”
姜離懶得解釋,這大皇子也不配聽,乾脆重複了一遍,便擺着手消失在原地。
大皇子目呲欲裂,就要想辦法掙扎,但剛剛發現主人秘密的嘯天可不敢再觸眉頭,直接就是前腿朝着地上一落,震碎了大皇子的頭顱。
作爲姜離的狗形法寶,別看嘯天平時經常捱打,但它的實力可不弱。
會捱打,只是因爲它打的都是高端局。
真要是論較起來,普通的四品還真不一定打得過嘯天。這條狗作爲法寶,可是能夠施展主人的一點法門的。
······
······
皇城,軒轅臺。
姜離帶着剛剛得到的師祖級貼身掛件出現,別緻的造型讓朱晦庵和蕭秩一怔,然後齊齊行禮。
“見過司空。”
“免禮吧。”
姜離揮手,看向二人。
朱晦庵手持大弓,身上還有神光未散,顯然是剛剛動完手。
蕭秩衣衫有破損,身上還有濁氣殘留,面色有些灰敗,當是在朱晦庵身上吃了點虧。雖然還不至於落敗,但是已經落入了下風。
不過要是二人繼續交手下去,想要分出勝負來,還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
前提是,局勢未定。
現在姜離現身,蕭秩就算是拖住了朱晦庵,也難以影響大局了。
“太史令蕭秩。”姜離的目光落在這位太學祭酒的學生身上。
“蕭秩願任憑司空處置。”蕭秩垂首回道。
看他的樣子,已是徹底沒了反抗之意,倒是比孟鈞識相多了。當然,也不排除他本身就想着背鍋,把相關之罪都給扛下來。
“回去吧。”
姜離淡淡道:“回去告訴大祭酒,孤要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