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已是收回了鬥戰勝佛的道果,哪怕還未復全功,也依舊是進入了三品的範疇,讓他的實力更上一層樓。
正面與這等強者交鋒,以拳硬撼金箍棒,哪怕是修煉《佛說力士移山經》有成的羅睺也是受創,血肉開裂,殷紅的鮮血若長河般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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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還沒等血水落下,其拳鋒就如時光倒回般恢復,所有的血液都回歸體內,崩裂的血肉也完全癒合。
羅睺氣機狂暴,激盪全身血肉,儼然是使用了類似天魔解體的禁術,爆發出近十倍的力量,又是一拳轟殺而至。
“不死之身?”
如山嶽般的巨猿亮起一雙巨大的金瞳,看出對方的異狀,手握金箍棒就是一擊打到拳臂上,“老孫倒要看看你的不死之身是不是真的不死。”
金箍棒結結實實打在羅睺的手臂上,但拳勁也是一往無前,透拳而出,轟在孫悟空身上。
金剛不壞之軀硬受此擊,手臂被打得血肉骨骼皆裂,又生生恢復。
傳說中的阿修羅王羅睺飲下了不死之露,便是三相神中的毗溼奴也沒能殺滅他,羅睺承此道果,其不死之身就相當於姜離的【一尺之捶】,都可說是概念化的神通,只是一者在於氣,另一者在於肉身。
甚至論品級,羅睺的不死之身還要高於還未真正完整的莊周道果。
一擊之下,羅睺依舊生受孫悟空之力,甚至那禁術都未停止,時刻運轉。
擁有不死之身,就是這般任性。
同一時間,南方突然天墜流星,數不盡的火光破空而至,砸向現出法天象地的孫悟空。
北方一道黑影掀起黑風,滾滾惡煞化作無數齒輪狀的風輪,絞殺而來。
三方夾攻,雖爲四品,但其勢其力合爲一股,儼然已經有了威脅三品的能耐。
但孫悟空卻只是哈哈一笑,身形一晃,現出三頭六臂之身,六隻手臂分別持着三根金箍棒,左打右掃,三方攻勢齊齊擋下。金箍棒打得流星崩滅,碎石如雨;蕩破黑風,掃碎風輪;同時一棒搗在羅睺胸膛上,打得他連連倒退。
碎石、黑風,還有龐然之軀倒退的餘波,使得靈臺山附近一片狼藉,便是各大寺院齊齊升騰佛氣護持,也難以悉數擋下。
羅睺、樓雙影、計都,來自三方的火宅佛獄阿修羅王齊齊受創,但又在轉眼間恢復了傷勢。
這三者都擁有不死之身,致命傷都不怕,更別說這點小傷了。
孫悟空見狀,咧了咧嘴,但也沒太過在意。
再怎麼抗揍,也只能捱揍,總不能靠着不死之身拖死他吧。他齊天大聖也是有着金剛不壞之軀的,難不成還怕了這三個阿修羅。
然而——
“弼馬溫倒是挺能打的。”
哪怕是在聲如雷霆般的大動靜中,孫悟空還是精準地捕捉到了關鍵字眼,頓時就是齜牙咧嘴地將其中一顆頭顱轉向聲音的來源。
但火眼金睛沒能看到說話之人,只見到四面巨大的圓盤升起。
頂爲神盤,列八種神煞爲八神。
上爲天盤,布九星以成九宮。
中爲人盤,列八門以應八方。
下爲地盤,依九宮八方而成八卦。
天、地、人、神,四面各佈陣局,形成了囊括九宮八卦,定六合八方的格局,偌大的靈臺山都被陣勢籠罩,狂暴的罡風、碎石雨,還有那隻頂天立地的巨猿,都被生生定住了剎那。
“計都羅睺。”
羅睺一聲高喝,身穿黑色法袍帶着青銅面具的計都便化作一道黑影,融入其身,霎時間其氣機暴漲,本就龐大的身軀竟是再度拔高,生生長了一倍。
羅睺偷喝不死之露,被日月天子打小報告,遭毗溼奴所斬,因爲被斬時不死之露還未發揮效果,使得上下身分離。其上身化作羅睺星,下身則爲計都星,徘徊於天際,遮蔽日月,以報這兩個打小報告的仇。
又有《長阿含經》雲:大阿修羅羅睺居於須彌山北,大海之底,立於海中化現巨大的身體,海水只淹到他的臍下,頭卻高出須彌山頂,手障日月。日月天子見其醜形,驚恐害怕,不敢出來,所以天地失去光明。
此時,羅睺便現出那高出須彌山頂,手障日月,醜到能嚇哭日月天子的龐大之身,那一雙巨掌從左右夾擊,竟是把施展法天象地的孫悟空之身形都被遮掩。
“轟!”
陣勢被巨力打破,巨掌相合,如同兩面通天的巨牆,將孫悟空夾在其中。
“嗯?”
孫悟空也沒料到這一幕變化,但以他的力量,倒也不懼這光看威勢就極端恐怖的功績。
巨掌帶着轟鳴催斷兩邊山體,卻被臨近孫悟空之時被同樣的巨力所阻。只見那巨猿收起金箍棒,六臂齊出,向着左右抵住了巨掌。
兩股無儔大力互相傾軋,巨猿身現金光,手臂膨脹,一根根金毛豎起,硬是抵住了兩隻如同山嶽般的手掌,護住了被他護在身下的山頭。
但是——
白金劍光如流星般劃空而至,變革的鋒芒洞穿了無佛寺外的金圈,進入了寺院之中。
太白真君現出身形,劍氣徑直洞穿廟宇,開出一條道來,讓他直接來到無佛寺後方。
羅睺所提起的轉輪王不見蹤影,也許是來不及,也可能是難以及時趕來,無論如何,太白真君來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劍光躍起,無雙鋒芒激射,直接貫向前方的山體。
“嗤——”
就像是洞穿了一層薄紙,眼前的景象變化,那山體化作化虛,取而代之的是一株高大菩提樹。在樹下,白衣白髮,做居士打扮的覺者靜靜趺坐。
太白真君縱起劍勢,劍光若龍,以分天劃地之勢刺出,空間被撕裂出冷厲的痕跡,劍鋒洞穿了菩提樹垂下的光華,直取覺者面門。
然後——
兩根手指夾住了劍光。
覺者依舊是趺坐在樹下,只揚起右手,食中二指不偏不倚,毫無煙火氣息地夾住了劍光,夾住了這太白真君全力所發的一劍。
如此輕巧,又是如此的恰當,就像是這一劍本就該被這般輕巧地夾住。
比起覺者這位至強者來,哪怕是被贊爲“天下第一劍”的太白真君,似乎也差了少許。
但是,足夠了。
狂暴的風聲、砸落的石雨,還有近在眼前的太白真君都似在遠去,天地在太白真君的眼中分成了兩部分,一半白,一半黑。
在那株垂落瑞氣和佛光的菩提樹背後,有陰影滋生,像是菩提樹的影子立了起來,樹下則是一道披着黑色法袍的背影。
背面的菩提樹影,與覺者背對的身影,就這麼突兀地出現在此地。
“覺者不出世,如來不出關。”
那道身影以悠長的口吻徐徐道:“覺者已出關,如來當出世。”
“比起預計的時間,早了少許。”那道身影輕笑道。
“或早或晚,都免不了一戰,早晚並無意義。”覺者淡淡道。
如同光與暗的對立,好似身與影的兩分,這兩道身影對立又相似,簡直就是天生的宿敵。
“意義還是有的,比如現在的你,還未到踏出那一步的時候,”陰影中的人道,“而我,無論是曾經還是現在,都只需要擊敗你即可。”
伴隨着話語出現的是交錯的氣機,一股扭曲了虛實,不可視、不可聞、不可覺,但實實在在存在的氣機出現,和清聖的佛氣碰撞又糾纏,衍生出光怪陸離的場景。
時而有梵音僧舍顯現,時而有無間煉獄凝化,僧舍被煉獄破碎,煉獄又被佛影鎮壓,種種異象交錯,形成了扭曲的螺旋,直衝天際。
龐大的阿修羅王法身被衝擊開來,羅睺的雙掌猛地外擴,連退數步,踩塌了一處山坡。
孫悟空也是被震得身形倒飛,在半空恢復了原來高低,看着交錯碰撞的氣機,忍不住道:“這末法的時代裡也有強人啊。”
承繼道果的修行體系有利有弊,利好之處就是隻要能承受住五濁惡世的侵蝕,承載道果,就能讓實力一路精進,達到末法之前百年千年的苦功。
弊端就是道果之力容易出現道行跟不上,受道果影響心性等負面作用。
但若是有人能夠在道行上同樣保持着快速精進,那未嘗不能做到比肩末法前強者的成就。覺者和業如來就是如此。
即便是在末法前,這兩位也是能夠成佛作祖的存在,他們能夠在當今天地走到這般境界,在末法前也是保底佛陀的存在。
就說眼前這螺旋光柱,在短短時間內就已是通天貫地。靈臺山、佛國、戈壁荒漠,哪怕是遠在萬里之外,都能夠看到這一道貫天的螺旋。
“阿彌陀佛。”
九華寺內,轉輪王依舊處於光球之中,但對於外邊的諸般變化,卻是一清二楚。
整個陰暗的空間都被一股無形之力支撐着,抵抗着外來力量的侵襲,轉輪王一邊維持着九華寺,一邊帶着悲憫之心道:“業如來重現世間了。”
百年前,業如來和覺者大戰,二十餘萬人被二者的交手餘波殃及,怨氣縱橫。
百年之後,業如來再度出世,就不知這一次會有多少人傷亡了。
“阿彌陀佛。”轉輪王再度唸誦一佛號,身後的巨輪正在緩緩修復殘破之處。
先前隔空出手救援姜逐陽顯然並非全無代價,至少硬接那位姜司空的攻勢讓轉輪王亦有受損。金剛藏菩薩的法相都被打爆了,轉輪王這情況實際上還算好的了。
而且,現在金剛藏和姜逐流都無暇去想轉輪王的情況了,他們二人正在爲覺者重現世間而焦慮。
當佛國的首座出世,多年來代掌佛國的兩位大士又能否繼續掌握權力?
那已經東行的隊伍是否要回返?
金剛藏憂心忡忡,也顧不得傷勢未愈,就向轉輪王道:“靈感寺少了貧僧主持,怕是損失慘重。貧僧要立即回去一趟,佛友,告辭了。”
說罷,他就帶着姜逐流匆匆出了九華寺,飛回靈感寺所在的山峰。
遠方還能看到那龐大的阿修羅魔身,光是頭顱都大若星辰,讓金剛藏見之都忍不住心生懼意。
阿修羅本就有以面震懾他人的能力,阿修羅王也同樣有着這方面的神通。更別說羅睺的醜可是在佛經上都是明文記載的,那是能夠嚇哭日月天子的醜,其神通之強可想而知。
當然,金剛藏好歹也是容納菩薩道果的四品,還不至於真的被嚇到不敢動彈,他心中默唸經文,壓下波瀾,與姜逐流一同回到靈感寺。
此時,覆蓋大半山峰的靈感寺宮殿羣坍塌了大半,哪怕是有佛修同心同力,還有佛陣加持,也依舊沒能在那戰鬥餘波中保得全寺周全。
羅睺等人來得太突然,加上金剛藏不在寺中,沒全破光已經算是可以了。
金剛藏見到此景,面色沉重,就要進入寺中,召集僧衆。
可沒想到他剛到靈感寺前,就見到一道邪異的身影立於前方。
一身暗紅色的長袍上繡着古樸又扭曲的紋路,長髮被一根木簪束起,臉上戴着個青銅鬼面,看那面容,像是阿修羅的面具。
他負手而立,站在靈感寺的大門前,腳邊就是淋漓的血跡還有幾具殘破的屍體。
“佛獄第四王······”金剛藏神色凝重,“阿修羅王非天。”
“我更喜歡你稱呼我爲‘巫真’。”
聽起來像是青年的阿修羅王轉身注目而來,帶着一絲輕笑,道:“兩位可是在擔心覺者出關之後,佛國大權該如何分配,東行的僧兵何去何從?”
他的聲音帶着洞察人心的透徹,還有一絲絲難以言喻的蠱惑,似乎這位佛獄第四王也容納過天子魔的道果。
但在下一瞬,所有的蠱惑之意悉數一掃而空。
“無需擔心,”巫真慢條斯理地道,“我有一法,可讓文殊繼續掌握東行僧衆,甚至不歸返佛國,那就是······殺了你們。”
“殺光佛國中的姜氏族人,把鍋扔到覺者頭上,文殊大可以此爲藉口停留在外。而且,沒了你們,文殊也少了制擘,佛國也無法用族人來威脅文殊回返。所以······”
“爲了你們的主人,你們的族人,犧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