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章 無爲之見,申侯再出馬
神光掠空,橫跨了大半個雍州之後,與佛國僧衆會合。
此時,佛國的僧衆已是漸漸遠離了昆虛山脈,從此處望去,連東昆虛玉虛峰都成了小小的影子,更別說是西昆虛了。
昆虛山脈橫縱數千裡,西昆虛更是一年四季皆處於冰天雪地,地勢險峻,佛國所挑選的行進路線與其相差極遠。但文殊卻始終將對於西昆虛仙宮的警惕放在玉虛觀之上。
因爲仙后意在觀世音,現在定然是時刻關注佛國僧衆,若有機會,她定然是不吝於出手。
玉虛觀的廣乘道人雖是劍修,但行事不能如其劍一般來回無忌,畢竟還有宗門基業在,仙后就不一樣了。這個女人已經出手過一次,打破了僵持,可不似廣乘道人那般還要顧忌基業。
也正是因此,纔會有觀世音和談無爲前去襲擊的安排。談無爲預知局勢,是必然要去的,而觀世音論鬥戰之力,實際上要低於文殊的。
之所以讓她們二人去,還是因爲要是換成實力更強的文殊與談無爲同去,留下觀世音一人坐鎮,待到仙后察覺情況之後,是定然要出手的。
觀世音和談無爲同去,就算仙后發現了她們二人的行跡,也會因爲兩位三品而按捺住出手的心思。
只是這樣一來,似乎也讓行動變得有些不利起來。
“失敗了嗎?”
見到離合神光落下,文殊已經猜到了結果。
若是成功斬了那姜離,衆人的神色可不會這般凝重。
“失敗了。”
談無爲將那短暫又激烈的大戰細細訴說了,然後總結道:“那位搖光破軍的實力在這一年裡精進匪淺,我等雖是佔到了先機,卻還是難以殺他,甚至於······”
她想了想,一絲神念自眉心飄出,在前方擬化出一輪大日。
“姜離似乎並未出全力。若繼續纏鬥下去,姜離將化身金烏,突破攔阻,和墨玄空會合,兩人聯手之下,有可能將局勢反轉。是以,我便先一步選擇了撤走。”
談無爲說出自己果斷撤走的原因。
事不可爲,繼續下去不光殺不了姜離,還可能落入下風,此時不撤,再想撤就沒那麼容易了。
“金烏······”文殊目綻金光,面色一沉,“這叛逆果真是已經掌握了神農鼎。”
在知曉姜離斬殺張指玄時,文殊就猜測姜離怕是已經將神農之相開發完全,有了真正掌握赭鞭和神農鼎的能耐。彼時的他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真正得到驗證之後,還是忍不住聲色冷沉。
而經此一戰,姜離已是被證實了堪比三品,再有墨門矩子相助,還有玉虛觀乃至昆虛仙宮······
佛國明明是三位三品,本該是佔據上風,此刻卻有種己方纔是挑戰者的感覺。
雖然三品亦有差距,數量並不代表一切,但是很可惜,此時佛國這邊還真無法無視數量的差距。
文殊對於當下的情況看得分明,卻並無着急之色,而是從容說道:“前路艱難,但若是跨過這一關,便是一馬平川。無生佛友,接下來就有勞你了。”
“義不容辭。”談無爲應下。
“申侯,你來協助無生佛友,聽她指揮。”
“是。”申侯一臉正色,滿心赤誠地回道。
接下來,則是有關四品的佈置。
“姜離交給本神。”無支祁叫道。
這隻猴子肩扛着金箍棒,身上氤氳出淡淡的水氣,身上的白甲上多出了金色的紋路,氣勢狂烈異常,一雙眸子中浮現出燦金色的光輝。
自從用了一根救命毫毛之後,無支祁的氣機就越發純粹,不再似先前一般有種雜糅的感覺,一身道果竟是有整合的跡象。
“阿彌陀佛,貧僧和廣力佛友相助,當可與那位姜司空相持一二。”
韋陀菩薩與文殊對視着,平穩的語氣不見對三品的敬重,“貧僧三人,也只會負責拖住姜司空。”
言下之意,便是其餘的,他們不願參與了。
顯然,這位佛國護法神將之首不想過度參與文殊等人的計劃。
不過這種反應也在文殊的預料之中,他微微一笑,道:“好,就交予三位佛友了。”
有這三位願意拖住姜離,那是好事。並且,他們不願意干涉其他,也順了文殊的心意。如此一來,對韋陀以及無支祁的些許顧慮也可暫時放下了。
做好安排之後,文殊就將指揮權完全交給談無爲,而他本人則是飛到後方一座被數個金剛力士擡着的法壇上,盤膝而坐,似是進入了調息靜修。
申侯很想仔細看文殊一眼,看看這位出身姜氏的老傢伙在打什麼主意,但想了想談無爲那匪夷所思的能耐,還是忍下了。
這個時候,少做少錯,盡好本職吧。
談無爲則是當仁不讓地接過指揮權,那一縷神念從大日化作了地形圖,她指着地形圖的一端,道:“姜離駕馭飛島而來,乃是強者先行,朝廷後續兵馬則是還在路上,即便是有墨門相助運輸,也非是短時間就能抵達的。”
“而雍州因爲歷史因素,還有昆虛山脈橫斷西北,使得朝廷駐軍僅在數處要城,並不足以對佛國造成威脅。我之意,便是搶在朝廷兵馬抵達之前,拿下雍州首府——”
她的手指在地形圖上划動,點在一處,“大興!”
“由我等率領僧兵拿下大興,其餘僧衆則是化整爲零,在雍州各處傳教。此前一年,我等已經在雍州擴散香火,如今遍地開花,足以讓對方顧此失彼。”
化整爲零,遍地開花,又是拿下雍州首府。
雖然雍州這地界盛產反賊,本身土地又早就被毀了大半,淪爲半塊廢地,但州府位置依舊關鍵。一旦被拿下,又有遍地開花的信仰進行呼應,則能一舉控制大半雍州。
很顯然,談無爲這一年來的時間可不是虛度的,她早就做好了準備。
但是現在還有一個關鍵點。
——對方三品過多。
姜離那一邊確實沒兵,但將可是多得很。玉虛觀的兩位,昆虛仙宮的一位,墨門矩子,還有姜離這個不是三品的三品戰力,甚至神都那邊還可能有三品進行支援。高端戰力太多了,多到就算用人海戰術,聚僧兵僧衆信徒之力,化一地爲淨土,也難擋三品。
不過談無爲既然這麼提了,自然不會沒有應對之策。
“仙后!”
她提到了這個冰冷如神魔般的女人,“仙后此前之舉,已是表達出了其決意和魄力,爲求晉升,她連天璇這位大敵都可聯手。同樣的,只要有助於她晉升,仙后也未必是我們的敵人。”
“你是說要讓本座向仙后拜服?”觀世音凝眉。
“不光是大士,還有我,爲徹底消除仙后的敵意,我也願拱手拜服,讓她登上女修之首的位置,”談無爲淡淡說道,“如此的話,仙后的敵人未必是我等了。我不知天璇是否已經讓自身處於仙后之下,但爲取仙后的信任,她絕對已經付出了代價。十有八九,還能最後制衡仙后的,就只剩天璇了。”
如此一來,仙后的阻道之人,就只剩天璇了。
接下來的發展就好推測了。
要麼,是天璇不願成全仙后,成爲仙后的敵人。要麼,就是天璇成全了仙后,仙后晉升,然後引來天下三品,雍州大亂。
無論是哪一種,都能夠打消對方的戰力優勢。最不濟,也能讓仙后不再成爲己方的敵人。
己方少一敵人,對方就少一強者,甚至還能牽制對方的三品戰力,此消彼長,可說是賺大了。
當然,佛國這邊也不是沒有付出的。
“你可知曉此舉對你我而言意味着什麼?”觀世音肅聲問道。
道果的晉升儀式,實際上就是爲了讓容納者能夠順利地和因果交接,與道果相融。而道果的本質即是因果,道果神通的根本載體也是因果。
從道果的晉升儀式上,就可以看出這個道果的部分底細。
而在高品級的道果晉升儀式上,沒有任何一項要求是毫無意義的。
西王母道果的晉升儀式既然有成爲女修之首,其道果中十有八九就有體現女仙之首、陰炁之源的神通,並且作用很有可能是壓制女修,或者說處於道果承載者之下的女修。
一旦仙后晉升成功,她們這些女修今後在仙后面前就處於天然的弱勢了。
“晉升二品,天下共擊之,仙后就算是能完成晉升儀式,也未必能成。”
談無爲面色不變,解釋道:“只要仙后失敗,就無需擔心受其鉗制。而且,此舉雖有弊,但以當下局勢來看,是絕對的利大於弊。”
利大於弊該如何選擇?
天璇已經做出了示範。
既然天璇可做,她們這兩位佛國的女菩薩爲什麼不能?
觀世音凝眉思索,已是被談無爲說動,但還是有些許擔憂地問道:“就算如此,仙后也未必會不與我等爲敵,那位公孫家主向來是心機深沉,既是與仙后結盟,肯定有方法保證仙后履行盟友之責。”
“無論天璇是否有相關手段,仙后都會對我等敵意大消,而且······”談無爲幽幽看向西昆虛的方向,“仙后可未必會因此而有所顧忌,對於她來說,能到手的纔是最好的。此前她已經表示出了態度,也該我等給迴應了。”
仙后的態度······
爲求晉升,不惜代價?
是啊,仙后已經表現出態度了,她只在乎晉升。
觀世音心中念頭急閃,倏然間感覺一道靈光閃過腦海,“仙后的決絕······她是故意做給我們看的?”
第一個出手打破僵局,隔空施展神通,與佛國的三位三品對峙,仙后已經表現出了十足的頭鐵。
像她這麼決絕又頭鐵的女人,可以對峙三位三品,自然也可以和天璇再度爲敵。
這便是仙后的態度。
此前觀世音一直感慨仙后的決絕,現在經過這麼一提醒,突然感覺仙后這股決絕的背後,也未必只是頭鐵。
姜離一方勢大,三品衆多,以致於佛國一方感到壓力,不得不想辦法進行應對。這個時候,仙后的決絕和毫無顧忌就成了一個方向牌,引領着佛國這邊找到解決之法。
同樣的,當仙后不再與佛國爲敵,雙方的高端戰力就變得接近,佛國的威脅也能讓仙后從天璇那邊得到想要的。
仙后就這樣成爲了影響兩方戰力平衡的關鍵性人物,讓她得到自己想要的。
想到這裡,不光是觀世音,還有知曉情況的申侯,他也暗驚於仙后的表現還有談無爲的眼力。
“仙后是否故意,這不重要,”談無爲搖頭道,“重要的是她確實能夠影響兩方局勢。”
反正別管仙后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的,只要看能否解決問題就行了。
談無爲這一番話說完,無論是觀世音還是其餘人,都見識到了她的能力,願意認可她的指揮權,同時也確實找到了一條破局之路。
‘背叛墨門,暗中投入佛國還能晉升三品,果真非是凡人。’
申侯心中暗歎之餘,拱手道:“貧道的師兄姜別鶴與仙宮打過交道,貧道也算是和仙宮有些許交情,便由貧道跑腿,向仙后傳達意向吧。”
“申侯道長願意走一趟,那自然是最好。”談無爲聞言,含笑道。
申侯的【道友請留步】可謂是交際方面的大神通,只要他出馬,就算是其災星之名遠揚,也比其他人更有成功機率。
觀世音見談無爲同意,心知對方神通的她也是頷首,道:“有勞申侯道長了。”
“此乃貧道應盡之責。”申侯相當謙遜地道。
實際上,他又有點汗流浹背了。
先是請來廣力菩薩、韋陀菩薩,還有無支祁這隻強大的猴子,現在爲了不暴露又是盡職盡責地去遊說仙后,總感覺自己這個諜細在坑自己人啊。
‘難不成貧道的天運沒能坑到佛國,反倒是坑到了真正的自己人?’
想到這種可能,申侯感覺自己的背被冷汗沾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