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該如此。”
天蓬長老撫掌說着,長身而起,小山般的龐然身軀投射下大片的陰影。
只見他面含威煞,黑衣玄冠,巍然的身軀移動間,有着一種天威般的浩蕩威壓向着四方傾軋。
鼎湖派七殿以搖光、開陽爲尾,其中開陽殿負責戍衛外門,也就是鼎湖派外圍,對內。
而搖光殿則是對外,殿內的破軍榜上發佈的,多數都是以搏殺爲主的任務。
兩位長老作爲兩殿之首,便是鼎湖派的兩大武力門面。
雖然這兩人現在綁在一起都打不過天璇······
“且慢!”
正當天蓬長老要動身時,屋外突然傳來一聲高呼。
緊接着,就見黃光突現,有厚土之氣凝聚成人形,光華流轉,一個身着明黃華服,頭戴通天冠的威嚴男子顯化。
這男子四十歲上下,臉盆寬長,額角高廣,面相予人一種雄偉渾厚的觀感,頭上氣數化形,一條黃龍盤踞雲端。
如此氣數,當是蜀王無疑了。
蜀王甫一現身,便道:“天蓬兄,炎帝像被毀一事,真假未知,並且也未必是太平教所爲,也許是他人嫁禍,還望天蓬兄暫息雷霆之怒,本王允諾,定當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給天蓬兄個交代。”
“這話你與某說無用。”
天蓬冷哼一聲,目光卻是落向姜離,“他纔是我姜氏如今的主事之人,你想要某停手,說服他,某就暫時罷手。”
說話之時,天蓬揮袖,把姜離推到前方,直面來者。
這是在表明此事的主導權。
他雖是如今神州姜氏之人中的最強者,但本身早就放棄了姜氏之姓,名不正言不順,倒是不比姜離更有代表權。
此外,這也未嘗沒有考量的意思,看看姜離要如何處理此事。
姜離被推到前方,直面四品強者,神色微怔,似是措不及防,但很快就恢復平靜,顯化神農之相的身軀有着不下於蜀王的威儀,迎着蜀王的目光,絲毫不露弱勢。
“王爺,姜離有禮了。”
他從容見禮,然後開口直言:“敢問王爺,若是今日被毀的是黃帝之像,王爺能否暫息雷霆之怒?”
蜀王想要出口的勸告頓時一止。
黃帝是他的老祖宗,和炎帝之於姜離無異,要是被毀的是黃帝像,蜀王要是敢不怒,就等着被人戳脊梁骨,等着被釘上姬氏的恥辱柱吧。
爲人後裔,他該怒。
身爲王侯,他也必須怒。
兩者情況相同,姜離要是敢憋住了,待遇也是一樣的。
這雖然是一個實力稱尊的世界,但並不代表名聲、名望無用,更何況姜離還沒到天下無敵的時候呢。
“這······本王自是不能的。”
蜀王苦笑一聲,但還是不願放棄,“姜少主,眼下妖神教進犯,荼毒百姓,太平教雖是爲人詬病,還隱有反心,但到底還是可用之力,不如等度過眼下關隘······”
“我曾聽說過一句話,”姜離打斷道,“當你權衡某件事的利弊時,就說明此事在伱心中並不那麼重要,至少是可以放棄的。王爺,你想說此事不重要嗎?”
蜀王又是語塞。
他想勸姜離事有輕重緩急,姜離就不和他講緩急,直接說此事最爲重要,這叫他怎麼接。
早就聽聞這姜氏子從小小分家起勢,一路走到今日,言其不凡,今日一見,果真是名不虛傳啊。
他沒有做出一意孤行的樣子,反倒和你講道理,偏偏起到一意孤行般的結果。
“天蓬師叔,請出手。”姜離對天蓬長老說道。“沒問題。”
天蓬身形變化,頸部還有三顆頭顱虛影浮現,龐大的身軀上也分化出六隻手臂,他身影一閃,化作一道雷光掠出,直奔蒼穹。
“轟隆!”
天空中傳來一聲霹靂震響,震得天地都彷彿在動搖。
“王爺,失陪了。”
姜離向着蜀王點頭,然後輕聲喚道:“嘯天。”
趴在膝上的紅色小狗突然化作一道火光,卷着姜離一閃,也隨之消失在雨幕中。
蜀王見這兩人直接動身離開,也知道自己這番勸說算是失敗了。
他倒也不見惱色,只是苦笑一聲,道:“幾位,本王需提防妖神教進犯,失陪了。”
說罷,他便重新化作厚土黃光,憑空消散。
鼎湖派方面和太平教起矛盾,妖神教那邊絕對不會放過這機會,這場暴雨,似乎將迎來最熱烈的階段了。
······
······
赤光劃空,迅疾無比地飛出郡城,不多時就來到了二聖廟附近,來到一處山坡上。
此時天上電蛇遊走交錯,一道巍然虛影正在顯化,顯然是天蓬長老已經先一步抵達。但姜離卻是沒有第一時間關注情況,而是彈指射出一道氣機。
然後不到一盞茶的功夫,身後一棵大樹後,有光影流轉,一道青影出現。
“我記得,我是說要搬走炎帝像。”姜離淡淡道。
“炎帝像享香火念力供奉,太平教亦是有運用香火念力的法門,也許就能以此進行追蹤,倒不如直接斬了了事,”青影淡淡道,“你難道還對一個石塑的東西有甚敬畏?那樣的話,倒是奇了。”
然而斬去香火念力,對你來說不是什麼難事······
這句話在姜離嘴裡轉了轉,但終究沒說出口。
“你不懂。”姜離淡淡道。
儘管不是一個世界,但類似的存在,還是在姜離心中留有一分地位的,不到不得已,姜離真不想做出冒犯之舉。
沒想到他是不想做,但做事的人卻是完全沒點顧忌,直接就將神像斬了。
這讓姜離心中頗爲無奈。
“與其關心神像如何,倒不如想着如何將此事按死在太平教頭上,”一襲青衣的李清漣對姜離的話也不在意,只是說道,“太平教可不是荒神教,沒有主動背鍋的習慣。”
“沒必要,太平教以往的行爲,早就讓他們定死了立場。”姜離搖頭道。
當某件事情成爲固定標籤時,就算是再明顯的謊言,也會成爲真實。
這可不是姜離過於樂觀,而是人心便是如此。
典型例子很多,比如姜離前世的春秋時期,晉國有權臣趙盾,曾用刺客刺殺政敵。後來晉靈公和趙盾不和,用盡各種辦法,明的暗的都來了一套,想殺趙盾,卻未果。
但趙盾也因此而主動流亡,欲要逃往他國。結果國境都還沒出,自己的弟子趙穿就把晉靈公給殺了。
事後,人人皆認爲晉靈公之死是趙盾指使,而非趙穿個人所爲,哪怕趙盾給出了各種證據,就連史書都記載“趙盾弒其君”。
如今的太平教,便是另一個趙盾。哪怕太平教有各種證據,也沒人相信,之前蜀王說此事有疑點,但觀其行爲,卻更像是以此來暫做拖延,而非當真相信不是太平教所爲。
這和妖神教都不一樣,雖然出了大事都說是妖神教乾的,但很多人都知道妖神教是背鍋的。可這一次的太平教不一樣,沒人信太平教是背鍋,而是覺得太平教意圖甩鍋。
畢竟太平教封鎖神農殿是事實,意圖廢去神像也是事實。
所以,這鍋就定死在太平教頭上了。
‘如此,我也不需要親自去雍州了,還可提前針對太平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