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龍潭,四周怪石嶙峋,荒涼死寂。傳說天界那條妖龍便被封印在山中黑水之間。
荀易等人趕來時已經是夜半子時,事先到來看守的巡山將軍過來稟報:“公子,在我們開始誅殺旱獸的時候,黑龍潭周圍已經浮現一片火雲。”
“因爲我們開始破陣,所以不再隱藏自己的意圖?不過周圍沒有旁人,他的同伴呢?”金披飛揚,荀易從神輿跳下:“那些幫他製作大陣節點的同伴,沒在黑龍潭露面?”
“沒有,除卻黑龍潭異象之外四周沒有外人,都是我們的自己人。”
這個自己人,包含範圍就廣了。大致上除卻隴川郡失蹤的農神、雨神這些散神,排除鎮守大地的諸位城隍土地山神,所有妖靈精怪乃至修士紛紛匯聚一堂。
這座大陣引發的影響撼動整個郡域的修行界。
荒山野嶺間匍匐各種靈獸飛禽,四周數座山巔還有不少修士吞吐元氣的祥雲霞光。
荀易望了一週,又眺望湖上火雲。招來白福低聲吩咐:“你把此物掛在青桑澹巢的大青桑上。”荀易把自己手中景天幽元鍾遞給白福。白福應命,進入城隍神域,轉道柏山。
留下一手準備,荀易揚聲:“隴川之劫,唯衆人齊心方可定耳。諸位同道,可推舉首領隨我議事。”
靈獸大多居住在晴隆城,商議之後一隻炎虎和比翼鳥夫婦出列,化作人形來見荀易。修士那邊出現兩男一女,這三人是隴川郡三大修行門派的首領。
六人和荀易見過後,荀易道:“諸位先行一步,可看出黑龍潭玄機?”
“黑龍潭上空火雲中不斷有龍吟聲響起,細細一數有九陽之數。聯想城隍大人所言的陣法,恐怕這火龍改天換地爲的便是凝造九條炎龍精魄以供自己逃出生天。”
“不,不是火龍。”清冷婦人開口:“根據我們雲夢閣的記錄,被封印在此的妖龍名叫莊樂,是一條水龍。”
“水龍?”荀易沉吟:“這麼說,之所以我郡水汽消失,全是因爲他藉助焚天大陣將水汽收歸己有?”
“應該是這樣。”雲夢閣女閣主道:“但不清楚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他準備煉先天水火氣,血祭一郡百萬生靈煉就炎龍化身,然後炎龍水龍相合,坎離交融。”青龍冷冷給荀易傳音:“這黑龍是想要突破先天神的境界呢!”
“先天神,他是六重天的龍神?”
“不見得,也可能是五重天。不過被封印這麼久,應該沒多少實力。”青龍毫無畏懼:“放心,你的力量足夠壓制他。等等,小心!第一波攻擊開始了!”
青龍聲音急促,荀易擡頭一看,瀰漫黑漆漆水潭上空的赤色火雲突然暴動。
九條火龍齊齊龍吟,光華烈烈,赤焰騰騰,無數火星炎石從水潭上空掃射四面八方。
“大家小心!”荀易大聲提醒,諸修士靈獸紛紛施法抵禦。
有人噴火,有人弄水,有人遁地,有人飛天,各種手段齊出避開第一波攻擊。
荀易手持寶天青華鍾,只要有人受傷馬上以神鍾治癒。青氣飛舞,每當青氣落下,靈獸修士身上的傷馬上痊癒。
而衝擊到他身邊的火焰被金烏羽披吞噬,化作法力補充荀易的消耗。
焰火持續許久,照亮漆黑長夜。
“幸好已經是夜晚,對周邊影響不大。”荀易擡頭望着黑龍潭。
濃煙滾滾,黑霧迷鎖,烈焰赤霞肆虐狂舞。黑龍潭蕩起漣漪,一股凜然氣勢從潭水中徐徐上騰。
紅雲傳來神音:“爾等螻蟻之輩,焉敢阻本殿飛天?”
龍乃神族,貴爲天帝眷屬,烈烈神性壓制場上所有靈獸修士。衆人倍感不適,只有少數幾人以及諸神倖免於難。
荀易體內司命神的神職一動,赫赫天威與龍威對峙。“本地城隍承天命,統人心。九龍陣法致使生靈塗炭,還請閣下撤去焚天之陣。”
常柏劍插在地上,雙手拄着劍柄,背後金烏羽披迎風烈烈。城隍神的四重天地一一浮現。光輝照亮夜空,和黑龍潭中的龍神平分秋色。
“城隍?區區一城隍也敢跟本殿叫囂?”赤雲涌起純色烈焰,一位龍首神人現身。頭戴赤玉冠,身穿棗紅袍,腳下赤雲履,腰間紅龍佩。身後金蛇飛舞,化作火龍寶座。
諸人略感驚訝:此神通體火光炎炎,哪裡有水龍之相?
神人化身顯出,看了荀易一眼,面帶蔑色:“本殿還當是哪裡的毛神,區區前帝遺族。你若識相速速退去,省卻我九龍焚天之功,也可保你賤命一條!”
九龍焚天?荀易看着赤雲之中九條灼灼金蛇,撫掌大笑:“妖龍,就這區區九條泥鰍也敢自成真龍?區區一天界貶謫妖龍,連神籍都沒有,也敢對正神口出狂言?你若識相速速退去,省卻本神一番伏魔除妖之功,也可保你賤命一條!”
荀易可不是任人欺負的性子,當即將話原本奉還。身邊衆人哈哈大笑,那妖龍一怒,面上火光一閃,周遭火蛇吞吐。
但還沒等他出言,只見荀易臉色一正,笑聲戛然,冷聲呵斥道:“你如今造下殺孽,禍害我一郡生靈,本神若容你脫困飛天,還有何面目執掌神道?”
神光沖霄,氣蕩雲漢。荀易抽出常柏劍,匯聚大地之氣:“枯梅疏影,衡竹翠微,蒼松見雪。”
歲寒三友,凌寒不懼,傲骨錚錚。這一劍宣告荀易的態度,三種截然不同的劍意最終化作傲天劍氣斬擊龍神。
“茂林劍法的組合劍意。”蘇妄言見荀易御劍,不自覺對比日後的東皇閣下。
同樣一劍在那位閣下手中可以撕裂天穹,隔斷時光。但現在嘛……
雖然劍意連貫,但還略有幾分生澀。不過常柏劍插入大地攝取靈氣,這一劍蘊含劍意和神力有四重天極致的強度,對付區區一道炎龍化身,足矣。
莊樂看罷,伸手一推。風催火動,九條金蛇竄竄入手,作九龍纏繞之巨劍和荀易對拼。
霎時間,天地色變,塵土激揚。
狂風在湖面捲動,四周一座座山峰被二人劍氣削平,摧拉枯朽山嶽崩塌。
天關燎熱,地戶焚火,宛如洪爐翻倒,世界末日。即便是文武判官等人也難以插手四重天境界的對拼。
“公子居然完全發揮四重郡城隍的神力?”幾位神靈駭然,這才幾天,這位公子已經徹底熟悉神主的戰鬥方法。
在兩人交手的餘波中,衆人搖搖晃晃。
“你們——退下吧!”吩咐身邊人退下,荀易緊了緊披風,烈火爆炸聲中金烏啼鳴仍然嘹亮尖銳,一步步走向水潭邊。
荀易心中默默道:“瓏,這應該算是屬神所不能力敵之人,所以需要壓軸的神主出面吧?”
“嗯。”青龍見荀易昂然挺胸直面龍神,輕聲道:“神主第二課,若遇不可迴避之強敵,唯有神主披荊斬棘,迎難而上。神主,諸神之主,當以大魄力勇往直前斬出一條大路。”
“那就好。”荀易右手握劍,面色平靜,口中念道:“蒼松見雪,冬寒肅冷,其疾如風。清風拂柳,春回大地,其徐如林。楓火連天,紅葉苒苒,侵略如火。虯榕蓋天,獨木擎立,不動如山。”
每唸誦一句,手中常柏劍便多出一道劍意,四色劍光交融,截然不同的風氣開始慢慢迴旋。
重新把劍插在湖邊,荀易大喝:“給我起!”
轟——
四種劍意籠罩整個黑龍潭,象徵四季之風捲起驚濤駭浪。水舞火燃,截然不同的兩股力量作用在湖面。
湖中被鎮壓的黑龍臉色多出幾分認真和凜然。看着湖邊少年,尤其是少年御使的四風之劍,更有兵法之理。
狂風之中千軍萬馬若隱若現,擁簇着湖邊少年,掀動怒浪,撲滅烈焰。
風、火、水,三種元素匯聚一堂,各種水龍捲、風龍捲、火龍捲激烈碰撞。
地蘊三寶水風火,如今三寶匯聚,撼動大地,撕裂天空,四周靈獸乃至府兵伏低身子抵抗二人的交鋒。
“修爲淺薄者,速退!”文判支撐結界,赤青二色光輝籠罩身邊衆人,所有人逃離兩人交戰的核心場地,在遠處遙遙觀望。
“這一招,已經是茂林劍最強的組合劍招之一了。”蘇妄言驚疑不定,如果能夠將後面兩招補上,那可就是茂林劍三大殺招之一。“他在這時候就領悟了?”
“不愧是未來的東皇閣下。”蘇妄言旋即釋然,未來站在天地之巔的角色,如果連這一步都闖不過去,怎麼帶領他們對付異界的那位神王?
風起雲涌,劍氣激盪。雲中炎龍和風中少年相望。
“你,很不錯。”黑龍看出少年體內蘊含四重天的神力,主動將部分龍魂投入湖面炎龍。炎龍聲音低啞,注視着雙手拄劍的少年:“值得本殿認真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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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就讓我們換一處戰場吧。”少年微微一笑,還沒等黑龍反應,渾厚的鐘聲響徹天地。
伴着鐘響,炎龍化身和少年所在的場景陡然變化。
黑龍潭四周荒山野嶺,但是眼前草木茵茵,綠意瑩然,勃勃木靈之氣肆意縱橫。
“時空轉換?”黑龍心道不妙,只見少年單手握劍,另一手放在胸前,微微行禮:“歡迎閣下來到我的主場。”
周遭草木飛舞,季風環繞,荀易輕聲笑着:“那麼,就讓我以主人的身份好好款待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