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千金一諾

納蘭玉藉着蕭逸以禮相待的機會,忽然間提出了兩國聯姻之事,一下子就把國家大事在說笑間談了出來。

難得蕭逸居然眼也不眨一下,立刻說:“說得是,能和大秦國聯姻,也實在是大楚之福。秦主少年英武,是千古少見的有能之主;我大楚平陽公主,姿容如仙,才慧俱佳,能侍秦王,也是緣法。”

楚鳳儀竟微微色變,失聲道:“攝政王。”

蕭逸微笑起立,對楚鳳儀一欠身:“皇太后不捨平陽公主也是人之常情,不過大秦國君親派使臣求親,若是推辭,豈不冒犯了大秦皇帝?還請皇太后三思。”

他禮儀周全,語氣恭敬,把楚鳳儀當時就堵得無法立刻表示反對。納蘭玉暗中吸了一口冷氣,好厲害的蕭逸,怪不得皇上視此人爲勁敵。

南方大楚,只要有蕭逸一日,西方的大秦,就如芒在背,不能安枕。必要想法子把楚國的政局攪混了,縱然未必扳倒蕭逸,但是若能讓蕭逸焦頭爛額,難以分身,對於大秦也有好處。

如今楚國政局早已因重臣和皇帝的權爭現出亂局。楚氏後族有極大勢力,但在軍隊方面,卻只握有一支禁軍而已,因此很多官員還是傾向蕭逸。

如若大秦皇帝將公主許給楚國皇帝,以大秦強大的軍力,擺出皇帝的態度,將會使很多臣子改爲傾向正統的皇帝,大大削弱蕭逸的勢力,使雙方實力進一步平衡。只要他們相持不下,大秦就能從中得利。

想不到的是,他才一說出聯姻的意圖,蕭逸已經輕飄飄順着他的口氣說下去,四兩撥千金,把平陽公主許給大秦。

平陽公主是貴太妃所出。貴太妃最得先帝寵愛,共生二子一女,分別是皇長子、皇三子和皇四女,只恨不姓楚,不能入主正宮,因此深恨楚鳳儀,多次加害於她。先帝死後,貴太妃二子都比蕭若年長,卻因爲不是嫡出,而無法坐上皇位,暗中更恨楚氏母子二人。

如今被蕭逸似吹口氣般輕鬆地推出一個平陽公主,無形中讓皇太后的死對頭結合了遠方強國的勢力,不但不會威脅蕭逸,反而讓皇太后與皇帝更添強敵了。

好在納蘭玉年紀雖小,竟也不是易與之輩,一愣之後,立刻流利地答道:“攝政王的盛情厚意,外臣萬分感動,大楚既有如此真心,大秦豈可沒有半分表示。我國安樂公主乃是皇上最喜愛的妹子,琴棋書畫都極有造詣,既美且慧,不知可堪侍奉楚君?”

“說得好,這樣就是親上加親了。兩國結秦楚之好,從此永息干戈,榮辱與共,爲天下傳一佳話。”楚鳳儀笑吟吟接口。

這樣好的大道理,料攝政王難以反對。皇帝已有一後一妃,不能用年少不能娶妻爲由來拒絕。從國事上來說,聯姻對國家有利;從私事上來說,她這當孃的已然首肯,蕭逸也難以反對。

出人意料的是蕭逸他根本不反對,只是瀟灑一笑:“納蘭公子想得周到,這姻緣若成,倒是兩國之福。只是兩國君主迎娶公主,這是何等大事,豈能草率。公子雖是秦國貴人,但畢竟不是正使,手中又無國書印符,只憑公子一人之言,就定下如此大事,於國家之禮不合。”

他這話說得合情合理。兩個國家互嫁公主這樣的政治大事,再怎麼樣也不能由一個十六七歲,只有侍衛職位,又不是正式使臣的人幾句話訂下來。

納蘭玉和楚鳳儀都無言相駁,只得默然。

蕭逸反倒笑笑說:“只是,若是如此讓公子無功而回,又實在對大秦國君太過不敬。我看,不如由我大楚正式向大秦通報公子的消息,請大秦重派使團入楚,大楚一路上以重兵保護。到時在朝堂之上,由使節親口說出秦君聯姻的要求,讓衆臣齊爲如此盛事而賀,再詔告天下,公子以爲如何?”

他這幾句話,竟是把什麼都顧慮到了,禮法規矩、國家臉面,甚至秦使安全、人情世故,無不照應,既不得罪了大秦,又把聯姻之事暫時拖延了。偏偏誰也不能反對他光明正大的理由。

納蘭玉心中暗自歎服,立刻深深施禮:“攝政王思慮如此周到,外臣豈敢有二言。”

蕭逸又看向楚鳳儀。

楚鳳儀微微一笑:“一切都依王爺的意思。”

蕭逸笑笑起身:“既然如此,請公子脫下這太監服飾,回覆本來面目,隨本王一起出宮如何。”

納蘭玉和楚鳳儀都知道,蕭逸絕不會容他們再有機會單獨密議,更何況,宮規也不允許一個外臣長留在太后宮中。

所以納蘭玉只能聽從蕭逸這看似無比客氣的建議,點頭道:“外臣遵命。”

※※※

容若舒舒服服架起一條腿,坐在是緣亭的石凳上。屁股下頭鋪着軟墊,鬆鬆軟軟,一點石頭的涼氣也感覺不到。腳下擱着腳凳,踩着很是得力。旁邊的石桌上,擺了七式各樣小點心,精緻漂亮,香氣誘人。

容若一邊信手拿了吃的往嘴裡送,一邊用另一隻手摸着略有紅腫的額頭,又是按又是揉,還喃喃念兩句:“人家玩遊戲,我也玩遊戲,爲什麼我會玩得這麼慘,弄得遍體鱗傷?到底是我玩遊戲,還是遊戲玩我?”

即使是無情無緒的人工智能體,看到一個舒服成這樣的人,居然還在哭天嚎地的叫苦,也有些忍不住地擡頭看看天,很有些懷疑,這種不知好歹的人,老天居然沒發一道雷下來劈死他。

“你看天做什麼,看我啦!”容若用力指着自己連點油皮也沒擦破的額頭,苦着臉說:“我受傷了,你都不幫我揉揉。”

性德一聲不吭,居然真的伸手,在容若額前一按。

他的手指冰涼,完全沒有人類應有的溫度,令得容若情不自禁打個寒戰,卻又在下一刻驚奇地叫了出來:“不疼了,竟然不疼了!原來你還有當神醫的天份?你是怎麼把我治好的?”

“我沒有治你,只是切斷了你的痛感而已。”

“切斷痛感?”容若眨眨眼,然後笑成一朵向陽花:“好啊好啊!原來你還有這一招,下次你切斷我的痛感,我就可以大義凜然,面對十八般酷刑不變色、不屈志,成爲了不起的英雄義士。”

“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幫你試一試,據我所知,皇宮裡也有刑房。”性德望着他,非常認真地說。

這回不用他冰涼的手指按過來,容若自己已打了個寒戰,在心裡回味一下滿清十大酷刑,臉色就有點青白僵硬了,乾笑兩聲:“不用忙不用忙,這種事以後有的是機會。”

性德漠然轉過眼神,看着由太監帶領着,自遠處走來的那名官員:“董仲方要過來了,不要我回避嗎?”

“迴避什麼?救他女兒,你也有份的,要謝,叫他連你一塊謝。”容若信手把他拉過來,勾勾手指道:“彎腰,靠近一點。”

性德不知他要幹什麼,略一彎腰,容若已經閃電般擡手,把桌上一塊漂亮的紅色小餅成功地塞進性德的嘴裡,然後心滿意足,拍手大笑。

性德拿他真的有些無可奈何,扭頭看了看已越來越近的董仲方:“真的不用我退開嗎?是不是也要告訴他我是女的?”

“爲什麼要告訴他?我喜歡你這個樣子,爲什麼一定要打扮成女的?臨時變成女的,那是爲了應付王天護,只要他不到處宣揚,就讓所有人以爲你是個漂亮侍衛,不好嗎?”容若有些莫名其妙。

性德同樣用有些奇特的眼神望向他:“你喜歡董嫣然,不是嗎?”

容若一怔,然後終於明白了過來,很是委屈:“我不就是做錯過一次嗎?還向你認錯了,你怎麼這麼小氣,還記在心上。”

說到這裡,他微微一笑:“董嫣然很美麗,我承認,我是對她有好感,也很希望她對我有好感,不過,我並沒有愛上她啊!就像看電視裡的美麗女明星,我也會驚豔,也會想要有機會接近明星,得到明星的好感,可如果不成功,也就算了,不會因此詛咒美麗的明星,永遠不能嫁給別人的。”

他畢竟很少正經,說着說着,又故意做出黯然神傷的表現:“別說我還沒愛上她,就算真愛了,有你這麼漂亮、這麼帥、這麼武功高強的人在旁邊晃來晃去,她眼裡只有你,哪裡會有我。可是……”

他復又用力一拍石桌,滿臉的正義凜然:“可你要以爲,我會因此而記恨你,那你就太太太小看我了。我這麼心胸寬大、仁慈善良、助人爲樂、充滿愛心……”(以下省略同類讚美詞一萬個。)

他說起話來這樣作張作智,七情上臉,實在讓人分不清到底是認真還是玩笑。

不過,性德卻也不想分清,轉過臉,看萬里長空,白雲悠悠,語氣也悠然如雲:“你和其他人,都不同。”

容若正在拚命自我吹擂,聽到這一句淡如輕煙的話,心中忽一動,失聲說:“以前,你也遇到過這樣的事?”

性德點頭,神情漠然。

容若情不自禁站了起來,望着他,沉聲問:“以前的遊戲玩家再強,也不會比你強、比你漂亮,有你在的地方,他們的光彩就沒了,女人的注意力,也肯定是在你的身上,所以,他們惱羞成怒了?”

性德繼續點頭,表情依舊淡然。

“他們都做了什麼?”容若的語氣又急又快,竟是少有的焦切。

性德至此才微微動容,略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開始衝我發脾氣,然後會打我,有時會提些奇特的要求爲難我,或是在某些女子面前,要求我做一些很羞辱的事。後來……後來會根據不同的需要,要求我化身成或男或女但絕對美麗的形態,在我的身上發泄,有時利用我的美麗,和別的人達成交易,讓別的人可以對我……”

“夠了……”容若臉色漸漸鐵青,雙拳悄悄地在身側握緊,猛然衝前兩步,衝到性德面前,與他近得呼吸可聞,死命盯着他,大吼出來:“怎麼可以有人做出這樣卑鄙無恥、可厭可恨的事。你如此強大,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讓別人這樣傷害你呢?”

他這前所未有的憤然,讓性德有些莫名其妙:“我是人工智能體,不是人,我不會有人類的感受。很多對人類來說無法忍受的羞辱,對我來說,和風吹過來一樣平常。”

“我可以模擬人類的一切感應,包括痛苦,但是,所有加諸我身上的疼痛,其實無法真正傷害我。我的程序要求我留在遊戲者身邊,保護他,爲他解答問題,除了不可以主動對別人動手,不可以藉助超凡力量破壞平衡,影響世界的正常發展之外,任何事,都應當服從我的遊戲者……”

容若接下來的動作,完全打斷了性德的話。

他竟然張開雙臂,擁抱住了性德。

雖然以前在現實中,容若和朋友們也常會有些勾肩搭背、嘻笑玩鬧的動作,但這樣抱着別人,卻是第一次。實在是心中震撼太過,爲性德感到難過,急切間,想不出別的辦法來表達自己的關懷、心痛、剋制不住想撫慰他的衝動,就採取了直接的肢體語言。

性德有些驚奇地望着他,然後又輕輕皺了皺眉:“爲什麼你的情緒會突然間低落?爲什麼你會想要撫慰我?你仍然不明白嗎?我是人工智能體,我並不會爲曾發生的一切感到痛苦,也不會需要安慰。”

容若無聲地微笑,聲音低柔:“你知道我想要撫慰你,證明你明白人類的感情,只是你自己並沒有意識到,你也應該是有感情的。你說那曾發生的一切不會令你感到痛苦,可是,我知道,那也絕不會讓你感到高興,你絕不會喜歡那些人在你身上做的事。”

性德默然無言。容若的話,讓他無法反駁,而容若緊抱的雙臂,和身上散發出來,屬於人類特有的溫暖,讓他生起非常非常奇怪的感覺。

雖然容貌美麗,氣質出衆,但身體永遠冰涼的他,很少得到人類這樣全情全心、全無保留,卻又沒有其他任何邪念的擁抱。

這個坐個石凳,都要人鋪上厚厚墊子的嬌氣皇帝,居然可以忍着寒冷,一直抱着他不撒手。

“性德,相信我,你有感情,你只是還沒有懂得如何去表達你的感情。我是你的朋友、你的夥伴、你的親人,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無論遇上多麼美麗的女子,無論我多麼喜歡她,我都不會因爲她喜歡你而遷怒於你。我發誓,我不會做傷害你的事,如果,別的女子不喜歡我,那隻證明我不夠好,我永遠不會……”

容若的聲音很輕,但性德卻聽得字字清晰。奇特的感覺在心中擴大,但做爲人工智能體的他,依然不能瞭解,這是什麼。

“皇上!”驚訝的、憤怒的、不可置信,同樣也不以爲然的叫聲突然傳來,打斷了容若的話。

容若擡頭一看,見到一個穿着整齊朝服,相貌端正的中年官員,正瞪大眼睛、張大嘴巴,死死盯着自己。

他再低頭一看自己,忍不住“啊”的叫了出來。

剛纔一忘形,居然忘了董仲方正衝自己走過來。

這下好了,他堂堂一個皇帝,居然當着御史言官的面,青天白日之下,在偌大的御花園裡,死命抱住一個漂亮得把所有女人都比下去的侍衛。

容若慌得連忙縮手跳開,再看看董仲方那承受不了如此刺激,仍然目瞪口呆的表情,懊惱得要命。

完了完了,御史言官,聞風就可言事,何況親眼所見。

明天搞不好滿皇城都會討論皇帝的龍陽之好。

萬一他回家再跟他的漂亮女兒談一談皇帝有分桃斷袖的古怪愛好,那自己在董大美人心中,就不是零分,而是負一百分了。

他乾咳了一聲,走近董仲方,伸出雙手,用力一拍,想要震醒這個君前失儀的臣子。

誰知手才拍在一處,容若就慘叫一聲,左手抱住右手直跳了起來,臉青脣白地大喊:“我只是拍了一下手,爲什麼會這麼痛?”

性德的聲音輕輕淡淡從身後傳來:“切斷痛感神經只是暫時的,現在痛感神經已經恢復正常,剛纔你用力拍了一下石桌,已經把手震傷了,現在一切感覺恢復,你又再拍了一下手,牽動傷處,感到非常痛是很自然的事。”

容若抱着手,仰天哀叫,終於忍不住在心裡憤憤地重複了一遍最開始的話:“老天,到底是我玩遊戲,還是遊戲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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