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幻邪一族的女王威壓當場,完全震懾住了邪羅的力量與心魂,那一瞬,它唯一存在的念頭就是空白,連逃跑的本能都近乎忘卻。
那一個剎那,全場唯一能動彈的只有易流雲,咬破舌尖,以莫大意志力撕裂籠罩於心魂間恐怖氣壓的易流雲手擎刀劍,一擊誅殺近乎毫無防禦的邪羅。
邪羅的頭顱頓時滾落於地,血氣飆射。
而此時的易流雲卻在黃泉少宗主目瞪口呆的注視下以極快的手腳將邪羅的青蓮法袍褪下,收於自己的空間戒指中,爾後,單膝下跪,將邪羅的軀體連同掉落的頭顱一併雙手奉上,低首大聲且恭敬的說,“恭迎幻邪女王駕臨!”
虛空中,有滾滾血雷匯聚而過,一道又一道,仿若連綿不休的潮浪,潮浪中,有一個極爲恐怖的存在屹立於浪潮頂尖,在其腳下,竟然盤旋了一頭黑紅色的巨大火鳥。
一雙冷豔如火的眼神傾注而下,剎那間,虛空一片寂靜,毫無聲響,人的心頭卻仿似被滾火燒灼,痛苦不堪,卻偏偏口不能言。
“恭迎本座駕臨?卑微的人類,你膽子不小,竟然敢誅殺一頭高等的邪族。”
幻邪女王的聲音若空幻之水,滴在衆人的心頭,卻將被滾火燒灼的心田更顯刺痛。
易流雲的眼神始終沒有一絲痛苦的閃爍,他只是低着頭,恭敬的說,“在下等二人被血邪族統領強逼,一路尾隨邪羅與邪殺二人進入女王的領地,本無意冒犯,卻被這二人逼着做餌,成了誘殺貴族高等幻邪的幫兇,但我等已幡然醒悟,助女王一臂之力,將此罪魁禍首邪羅誅殺,僅將其人頭奉獻於女王麾下。”
說完,易流雲將邪羅的屍體放置於身前一丈外,單身撫地,不再多言。
“哦,這麼說來,你是向本王討饒嘍?”幻邪女王如一抹幽豔的光氣,嗖忽飄飛於易流雲的身前,青蔥般白皙玲瓏的手指一挑,輕輕的將易流雲的下巴擡起。
觸目是一對足以禍亂紅塵、顛倒衆生的妖豔之眸,瞳仁裡那一抹浮火般瑰麗的豔紅飄渺不定,卻撩撥人心魂發燙、近乎於呻吟顫慄。
僅此一眼,便足夠天下間的男人回味一生而不絕。
易流雲難以抑制的喉頭滾動。
幻邪女王卻嫵媚一笑,手指尖猩紅的指甲微微一顫,滑膩的感觸再度溢滿易流雲的下巴,“小子,本座在問你話呢?”
易流雲只是癡癡的說,“沒有,女王殿下,在下是真心實意的奉上忠誠。”
“忠誠?”幻邪女王鳳眼微眯,旋即用那媚死人不償命的濃膩聲音附耳呢喃,“若是忠誠,你便將心頭血奉獻給本座吧,本座最喜新鮮心血的滋味。”
不料此言一出,易流雲癡呆的神色旋即回覆清明,一臉正色的拒絕,“不成,女王殿下,給你喝了,小的就沒命了。”
這一瞬,倒是幻邪女王微微一愣了。
但也僅僅是一瞬,幻邪女王的紅脣便發出一聲宏亮的長笑,如鳳鳴九霄,那一頭盤膝於紅色潮浪氣海之中的火紅大鳥低首俯衝,蟄伏於女王的腳下。
幻邪女王則半躺於火鳥鮮豔跳動的翎羽之上,以手托腮,饒有興致的望着地下的易流雲,抿嘴一笑,“小子,有點意思,能夠不受本女王魅惑的,千年來,你是第一人。”
“說吧,給本女王一個解釋,你區區一個陰玄中期,怎麼能扛的過本女王的魅壓的,若是解釋合理,本座便放你一馬。”幻邪女王豔致的眸光四射,有一種顛倒紅塵的傾世之美。
但易流雲卻從那一對深邃妖豔的眸光中捕捉到了一絲殺氣,喜怒無常的殺氣。
易流雲心頭一沉,明白自己下一刻的答案將會牽扯到身死存亡,一點都不能馬虎,否則,下一刻就是神魂俱滅的下場。
“唉,女王殿下,其實您不知道,早在見了你的第一眼,在下便已然被您的絕世風采所迷倒,只是麼,在下忽然突發奇想,您這樣的美貌是連天仙都能觸動的,在下區區一介凡夫俗子,若是自以爲可以親近芳顏,那便是對您這嫡仙般的美最大的褻瀆,因此,在下神魂震動的剎那當即醒悟過來,將女王當作仙女一樣供奉心頭,不敢起一絲褻瀆之心。這才緩過神來。”易流雲一番話在腦中斟酌再說,但說話之時卻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一副理所當然的真誠語氣。
世上的女人總是愛美的,即便是幻邪女王也不例外,若是不在乎美貌容顏,又何必化身成傾城禍水的模樣?而女人最在乎的無異於自身的魅力,易流雲以奉若仙子的藉口將幻邪女王捧至神聖不可凜犯的地步,雖說有些誇張,但無疑是一步妙棋。
原因也很簡單,幻邪女王不會對自己的魅力產生疑惑,這些早已從無數跪倒於她膝下的伏魔大金剛甚至於一兩個紅衣羅漢身上便能驗證,但被人奉若仙子,一個邪魔女王被奉若聖潔的仙子,這藉口雖然荒誕,但卻那麼的新鮮,讓她產心頭浮上一種從未有過的歡喜笑意。
於是幻邪女王展顏一笑,“不錯,你這小鬼倒是怪能胡謅的,不過僅僅憑藉這一分定力,倒也讓本座刮目相看。”
只是在下一瞬,易流雲心頭的寬慰還未興起之時,幻邪女王,這個魅絕天地的邪又化作一抹濃麗的雲煙,悄然附於易流雲的左側,一隻豔若塗丹朱的三寸妖嬈指甲在易流雲的臉頰上輕微的划着絲線,麻酥酥的,一股說不出的迷醉人的芬芳職味從七竅溢入易流雲的心魂之中,讓他沉醉不已。
“那心頭血了?本座最喜歡的心頭之鮮血了?”
蝕骨的動人音色配着迷亂人魂的女子體香,這一刻,易流雲仿似明白了什麼叫做魂魄上天堂的味道,可他卻咧嘴一笑,“女王,在下覺得留着這一條小命對您的幫助更大。”
“幫助?你一個區區陰玄中期對本座能有什麼助力?”女王的聲音依舊迷醉動人,那一隻素若蓮藕的柔荑在易流雲的臉龐、脖頸上不斷划着絲線圓圈,易流雲毫不懷疑這一隻看似柔弱無骨的手臂能夠輕易將自己碾成灰燼。
但越是重壓在前,他越不能顯露出一絲慌張,於是,依舊淡然的一笑,“在下能助女王斬殺對抗其餘統領,在鬼首銅門中大獲利好。”
此言一出,幻邪女王的笑聲越發顯得了,“哦,對抗其餘統領?憑什麼?就憑你的實力?”
“是,正是憑藉在下的實力。”易流雲絲毫不爲女王的嘲諷所動,而是指着地上的邪羅屍體說道,“我與邪羅的實力天壤之別,但依舊能將其搏殺,之前的邪殺也是如此,女王殿下,您可以無視我的修爲,但卻不能忽略眼前的事實,讓在下相助於您,定然會在接下來的統領爭鬥中讓您佔盡上風。”
身側的邪魅女王嬌軟芳香的身軀微微一鬆,下一瞬,紅豔的煙霞再度劃空而去,繚繞人形,重新盤足於火紅色的大鳥之上,而鋪天蓋地,凝滯虛空氣流聲音流轉的氣壓也於此時鬆懈而開,血色雲霧翻卷,大風如注,一切才又恢復如常。
直至此時,易流雲纔算心頭大石落地,也於此刻,幻邪女王纔算暫時放了他二人一馬。
不遠處的黃泉少宗主心神一震,從僵持中緩過神來,上一刻,她如墜迷幻夢境,所瞧見的,所聽到的,彷彿都存在於久遠的世界另一端,模糊而不真切,唯一能夠確認的僅僅是此時心魂五感歸來,那個如同夢魘女神一般強大的幻邪女王竟然撤銷了對他二人的威壓控制。
也便是說,她與易流雲撿回了一條性命。
幻邪女王高高的屹立於黑紅色的火鳥之上,眼神不再嫵媚妖嬈,而是變的深沉雄渾若天幕間的暗沉血色,她一拂紅豔的長袖,素手一點易流雲,冷冷的說,“人類,你說的很好聽,那接下來,便要爲本座效死力,你替血邪誅殺了我族的幻猛,此罪不可赦,但你也同樣誅殺了邪羅與邪殺,這樣一來,血邪統領也絕不會容你,你唯有跟着本座,才能獲取一條生路。”
聲如沉雷,震匱人心。
易流雲當然使勁的點頭,可點頭之餘,他卻又咧嘴一笑,一副順眉低眼的模樣說道,“女王殿下,易某與同伴願爲您效死力,可我二人實力孱弱了一些,尤其是在下,您看,你密窟內定然藏有不少秘寶,不如賜在下一兩件吧,到底也能於關鍵時刻助您一臂之力啊。”
黃泉少宗主聽聞此言,心頭就是一跳,這都什麼時候了,這傢伙怎麼還不忘藉機敲打竹槓啊?天啊,這小子的心肝到底是什麼構造成的,到底敲竹槓有沒有下限啊。
“哦,秘寶?”幻邪女王煙霞般迷人的眸光微微流轉,微微頷首,“嗯,可以給你二人一些。”
易流雲心頭大喜,正準備飼機大敲一番,不料幻邪女王忽如一抹輕風飄然而至,在其額頭輕輕奉上香膩一吻。
易流雲心頭一顫,正失神間,忽然發現幻邪女王也已在黃泉少宗主的額頭上印記了一個輕吻,兩個絕世的美女接觸,這場景倒的確讓人迷醉。
“額,女王殿下,這算什麼?”易流雲很快從欣賞中緩過神來,摸着額頭,一臉訝異。
不料換來的卻是幻邪女王銀鈴般的笑意,“這是本座的禁制,小子,你太狡猾了,本座可擔心你接下來出工不出力,那樣一來,本座豈不是吃了大虧。”
說道此處,幻邪女王微微一頓,又拋給易流雲一個嫵媚不可方物的眼神,笑着說,“還有,你什麼時候聽聞過女人會讓男人佔便宜的?咯咯……”
聞及此言,易流雲心頭大呼“虧了,虧了,這次虧大發了。”
一旁的黃泉少宗主也是心頭怨聲載道,就想暗罵易流雲一番,但眼神卻剛好落在了他的左手之上,左手的五指之間,血肉一片模糊,就連指甲都被拔去了大半。
黃泉少宗主心頭一動,她總算明白了易流雲爲何先前能夠抵抗先前幻邪女王的誘惑了。原來他早在女王降臨之時,便故意以紅蓮業火砥礪指心,消蝕不斷,所謂十指連心,那一番疼痛的確能讓人在魅惑中保持極度的冷靜。
只是,紅蓮業火淬指焚心,這是何等巨大的苦痛,這傢伙卻還能在砥礪痛苦之餘與幻邪女王侃侃而談,僅僅是這一分過人的意志,就足以讓人敬畏有加。
不知爲何,黃泉少宗主怨恨的話再也說不出口,反倒是看着那被紅蓮業火焚燒的血肉模糊的五指,一絲複雜的情緒悄然滋生於心頭。
會很疼麼?這傢伙吃的消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