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呵呵一笑,“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以南荒極域散修的名義與霍千里接觸,讓他知道了陰煞派的道統另有傳承,還傳了一套煉製蠱毒異蟲的邪法給他是吧。”
“你知道的可真不少啊。”血河道祖說道,“本座當時露了一手厲害的神通給霍千里,他頓時佩服得五體投地,對我說的一切堅信不疑。我不但告訴他陰煞派的真正道統是傳自於九陰煞派,傳他道法,還送了一隻我從南荒極域上帶來的赤血蜈蚣給他。我爲了對付陰煞派,傳的道法自然有那麼一點點的偏差,要的他一經煉製蠱毒異蟲的時候便會走火入魔神智迷亂,必然以宗門弟子爲食,最後變成怪物。讓他們陰煞派自相殘殺,我就可以藉機得利了。”
陸青暗忖,他這一招可真夠毒辣的了,霍千里得了秘法和赤血蜈蚣,果然生了獨吞之心,爲此還將知曉內情的同門弟子統統殺死。最後跑去七煞山陰靈洞閉關修煉秘法,七年中吃了無數宗門弟子,把自己也煉成了不人不妖的怪物。
陸青心中感慨,看起來當初便算自己沒有除去陰天靈、殺死霍千里,陰煞派也會土崩瓦解。
“血河道祖,你設計了霍千里一門修士,爲何卻沒有去奪走冰妖祖令?”陸青問道。因爲冰妖祖令最後爲陸青所得,現在在澹臺嫣兒手中。
血河道祖說道,“我們重返天英界,一是爲了尋找冰妖祖令,還有一個重要的使命,便是要尋找有着純陰寒體的處子,以九陰訣修爲的寒煞靈力滋養,等到這女子成年之時,祭獻給冰蛇妖祖做寄神奪魄的廬舍之用。”
“爲此你選中了澹臺嫣兒,便連搶奪冰妖祖令的事兒都暫時放下了?”
“我設計算計了陰煞派,便偷偷的藏起來等待陰煞派內亂的時機。忽然一日遇到了西麗山門下弟子澹臺月明夫婦,當時那女子已經身懷六甲,我一眼便看出她腹中的胎兒是個純陰寒體的女孩。當時我是大喜過望,便上前尋釁挑戰,有意讓澹臺月明夫婦出手殺了我,我正好藉機兵解,並且在死前將九陰訣修爲寒煞封印在那個胎兒靈核之中。能碰到這樣的女孩那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冰妖祖令暫時不奪走也不會消失,若是失去了這個良機,可就大錯特錯了。”
陸青怒道,“你以九陰訣寒煞封入澹臺嫣兒靈核,讓她苦受寒煞之毒的痛苦,實在可恨!”
血河道祖霍霍笑起來,“等她做了冰蛇妖祖的寄神奪魄的廬舍後,便不會痛苦了。”
陸青看了一眼莫望清,問道,“笑笑魔祖,澹臺月明夫婦回山生下澹臺嫣兒之後不久,她的媽媽便寒毒發作而死。你是這時候拜入山門的吧?”
莫望清說道,“正是,我在深山中修煉的實在悶得不得了,正好血河道祖尸解後陰神先與我見了一面,將這天大的喜信告訴我。我便想了個法子拜入了西麗山門下做了流風岫的親信弟子,一藏十六年,便是爲了暗中監視澹臺嫣兒免得她本體受到傷害,那樣我們的一番苦心可就付之東流了。”
陸青看着他,緩緩搖搖頭,“這個時候,我是該稱呼你莫望清呢,還是笑笑魔祖?”
莫望清笑道,“八師叔,莫望清就是笑笑魔祖,笑笑就是望清,這是一兒事兒,隨便你怎麼稱呼吧。”
寒極妖尊奪了南七仙的廬舍藏在南域仙尊身旁,關鍵時刻捅了他一刀,使千年道派南極域宮土崩瓦解,連南域仙尊也棄了肉身陽神獨自逃亡。笑笑魔祖以莫望清的身份藏在西麗山,而血河道祖數百年中多次尸解爲了冰蛇妖祖重返天英界費盡心機。這三大魔頭爲了冰蛇妖祖重新崛起的目的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這般老謀深算,便想不掉入他們的圈套都難。
陸青微微嘆口氣,“莫望清,看起來辛懷仁接到的那道以我的名義寫的靈符信也是你發出的了。”
莫望清說道,“確實,八師叔,我在你身邊日久,對你的筆體也略知一二,而且我是西麗山宗門弟子,待在山上十幾年,那靈符信我還是會煉製的。若不把辛懷仁騙來,我們又怎麼能拿到冰妖祖令牌呢。不過弟子在西麗山十幾年,雖然在天下廣佈耳目,卻沒有做一件對不起宗門的事情。便算是澹臺師妹作爲冰蛇妖祖寄神奪魄之體的事兒,八師叔,我是職責所在不得不爲,你可不要怪我。”
“這一件事兒還不夠麼。”陸青說道,“莫望清,你若還念一絲同門情意,便把辛懷仁他們放了吧。”
陸青想從冰川底下脫身之後,各方勢力紛紛登場,偏偏沒有看見辛懷仁和童七虎他們,殊爲奇怪。現在細想,他們極有可能被莫望清一併捉了去。辛懷仁和這事的關係不大,得想辦法讓他們先脫身。
沒想到莫望清大搖其頭,“八師叔,我雖然是笑笑魔祖陰神轉世,也只效忠冰蛇妖祖一人,但至今爲止,我尚未傷害一個西麗山弟子的性命,辛懷仁他們究竟在何處,我一概不知。”
“這就怪了。”陸青感到奇怪,辛懷仁他們是進祖龍殿禁制時失蹤的,後來祖龍殿重現天日也沒見他們現身,他不禁看向血河道祖,問道,“血河道祖,是不是你吞吃了他們?!”
“如果有機會吃本道一定會吃。”血河道祖說道,雙眼中紅光閃爍,“但本道也沒見到這些人的蹤影,可能是自己逃走了吧。”
陸青暗忖,血河道祖和笑笑魔祖都是天妖界的妖王魔頭,若真是吃了辛懷仁他們,沒必要撒謊遮掩。
辛懷仁到底哪裡去了?難道被南域仙尊或者悟機真人給悄悄殺了?他心中一陣恐慌,眼光向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悟機真人看去。那老道氣息皆無,身上結了厚厚的一層冰霜,顯然已經死去多時了。
“八師叔,一會兒時候一到,冰蛇妖祖降臨,咱們第一個便要拿你做血魂祭。你自身尚且難保,還管他人作甚?”莫望清說道。他在西麗山上稱呼陸青八師叔順了嘴,所以一時還改不過來。
“也是,你說得有道理。”陸青說道,“莫望清,你就有十足的把握,冰蛇妖祖一定能寄神奪魄成功?”
莫望清和血河道祖一起哈哈笑起來,“冰蛇妖祖是上古十大妖祖之一,區區寄神奪魄的神通妖法無比簡單,焉有不成功之理。”
“好吧,咱們走着瞧。”陸青說着,眼光向高高的寒冰寶座上望去,澹臺嫣兒此時整個人已經被九陰寒煞凍結成冰。寒煞靈力依然源源不斷的從寶座底部升騰上來,寶座周圍霜雪狂舞,風聲獵獵。
莫望清和血河道祖聽他語氣篤定,心下都有些不落實,便也擡眼想寶座上看去。
他兩個雖然是在天妖界上是法力通天的妖王,但藉着古傳送陣來天英界上以陰神轉世,修爲已經被九界之間的上古禁制消磨了大半,此時也沒有完全恢復。若論起修爲深淺,不過是人間修士陽神期的境界,也沒有前知的神通,若說冰蛇妖祖的寄神奪魄一定成功,心裡也沒十分把握,聽陸青一問,倒也擔心起來。
此時九陰寒煞從冰殿上向外噴發的愈發強烈,霜雪飛舞,再次將整座大殿遮蔽成一片白茫茫的模樣。悟機真人已經被冰雪覆蓋,一點痕跡都看不出來了,陸青三人立於殿上,此時任由霜雪飛落身上,變得也跟雪人相仿。
突然,隆隆的轟鳴聲從遠處傳來,悶悶的,冰殿遠處好像在打着悶雷。接着冰殿震動,轟鳴聲愈來愈近,雷聲如同響在耳邊。
這震動來得如此奇怪,彷彿遠處發生了天崩地裂一般,三人心中驚訝,都向冰座對面的遠處望去。
平整的冰殿地面光滑如鏡,都是一整塊的寒冰結成,此時咔嚓咔嚓的聲音傳來,寒冰上裂出無數細小的裂痕。接着裂痕放大,殿上寒冰開始從遠處崩裂塌陷,一道寬數丈的深溝出現在三人視野盡頭,迅速的向着寶座推進,轟鳴聲音不斷,深溝越來越長,溝中寒煞瀰漫,如一條白色長蛇般迅速的推進到了三人眼前。
“不好!”莫望清大喊一聲,在風雪中身子猛然飄起,腳下妖風大起,已經懸在空中,回頭看去,血河道祖幾乎與他同時飛到空中。而陸青卻不見了蹤影。
“血河,八師叔哪去了?”莫望清問道,眼睛向下望去,只見深溝推進到寶殿上,萬年寒冰碎裂崩塌,連冰雪寶座也給吞噬了進去。深溝中寒煞瀰漫,不但陸青沒了蹤影,便是悟機真人的屍身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血河道祖回道,“笑臉魔,你自顧逃命沒看住那小子,我又怎麼知道他哪去了,十成十被深溝吞噬了。”
其實陸青並沒有被深溝吞噬。剛剛殿上寒冰崩塌之時,陸青趁着霜雪瀰漫造成的混蒙視野遮住自己的身形,抓起埋在冰雪中的悟機真人,接着打出一個水輪印和空輪印。自己和悟機真人藏身空輪印遁入水中,水輪印見寒煞結冰,堅實的凍在冰洞壁上,所以笑臉魔兩妖沒有發現他的蹤跡。
風聲呼嘯,碎冰飛濺,冰殿一層層的開始崩塌,一股強大吸噬力從洞底發出,血河道祖和莫望清忙運使十成妖力,才勉強不被深坑吞噬。霜寒愈加濃烈,陸青藏身的堅冰便更加牢靠。
莫望清心下恐慌,“難道除了什麼差錯,冰蛇妖祖元神穿越結界的時候觸發了禁制?”
血河道祖也沒了主意,這種情況是始料不及的。
“笑臉魔,怕是寄神奪魄失敗了,我們要不要躲出去避避?”
“躲什麼?血河,本祖真身駕臨,你要躲到哪裡去!”一個冰冷的聲音從深坑下方傳出,沒一絲生機,令人聽了寒徹心扉。
血河道祖和莫望清大喜,這是冰蛇妖祖慣有的語氣,身下沒有落腳之處,兩妖接着法力懸在空中,齊齊向着洞底跪拜。
“小的們恭迎老祖重返祖殿——”
突然一道寒煞激射而出,向上直衝雲霄,在蜃氣所化的幻境上空濃郁不散。深坑下寒煞翻滾,如同不斷翻卷的海浪。陸青便藏身在冰壁一側,透過寒冰,只見一條粗-長的冰蛇身體緩緩的從寒煞中現出形體來。這條蛇身一半藏在寒煞之中,另一半高昂,頭部的地方卻是一個女子模樣。
那女子雙目微閉,容貌秀麗,正是澹臺嫣兒的樣子。陸青心中忐忑不安,難道冰蛇妖祖元神降臨,藉着她純陰寒體寄神奪魄了。
冰蛇妖祖長長的冰蛇身軀從深坑下盤曲現出,彷彿沒有瞧見躲在冰洞壁上的陸青和悟機真人。她身上霜霧纏繞,身下的深坑咔咔作響,瞬間又凝成了寒冰,重新凝結成了冰殿上的堅實地表,她身後堅冰聳峙,彷彿是天然的冰座一般。
冰蛇妖祖雙眸緩緩睜開,藍色的眸子放出清冷的光芒,九陰寒煞急劇的在她身上凝聚煉化,不多時她腦側又生出兩個頭來。左側是一個黑色的骷髏頭,周圍黑煙纏繞,黑漆漆的眼洞中有兩道幽光放出,令人不寒而慄。另一側卻是地地道道的冰蛇頭顱,血色眸子透着殘忍,長長的蛇信吞吐,發出嘶嘶的聲音。
接着冰蛇妖祖復生出四條手臂,雪白如藕,六隻手臂在身周緩緩舞動,形成一副十分詭異的畫面。接着呼呼風響,她背後兩道金光放出,生成了兩隻大大的羽翼,金色透明的羽翼。
冰蛇妖一族,妖王爲妙羞蘿,五百年道行成王生銀色羽翼,一千年以上道行成皇,羽翼化金,是爲妙羞蘿女皇。妙羞蘿女皇天生三件法寶,第一件八面鏡“幽魂寶鑑”,第二件血色毒牙,第三件寒冰裂心叉。此三件法寶隨着妙羞蘿成王的時候便同時化成,爲慧光法寶級別。等到千年妙羞蘿成皇,三件法寶隨之自動修煉進化,便成純陽法寶。
三件法寶各有秘密意義,分別代表了美色、詭計、死亡,若換一個角度解釋,也可以說代表了美麗、智慧和無常。
此時冰蛇妖祖現形,是金翅三頭六臂的妙羞蘿女皇之相,只是六手中尚只有幽魂寶鑑一件寶貝,那個蛇頭口中只有蛇信子,尚沒有血色毒牙,而黑色骷髏頭本應有的寒冰裂心叉也沒有握在她手中。
血河道祖和莫望清落在冰面之上,跪伏於地,恭恭敬敬戰戰兢兢。“恭迎妙羞蘿女皇重返祖殿。”
妙羞蘿女皇不住點頭,身上九陰寒煞流動,還在不斷的被她吞噬煉化。“好、好,你兩個不負本宗期望,數百年的醞釀,終於除去了西白皓帝那老傢伙留在南荒極域上的道統,辛苦了。”
陸青打開在妙音洞天中修成的耳識神通,隱約能聽清楚她們的說話。
血河道祖和莫望清拼命磕頭,異口同聲說道,“老祖蒞臨天英界大展神威,消滅那些自稱玄門正宗的跳樑小醜,小的們高興還來不及,哪有一絲一毫的辛苦。”
妙羞蘿女皇咯咯笑起來,聽上去卻冷徹肌膚,“什麼神威,本祖是十大妖祖之一,能施展的自是妖威,和什麼神啊仙的一點關係都沒有。”
“是、是,是大展妖威。”血河道祖和莫望清齊齊點頭應是,卻不敢擡頭看上一眼。“老祖來了,天英界上的那些玄門修士的末日便到了,咱們要大開殺戒,將天英界變成第二個天妖縱橫的地界。”
“哈哈......”妙羞蘿女皇笑起來,充滿了嘲諷,“短見,本祖此番重返天英界可不是爲了殺幾個玄門修士。”
莫望清問道,“那爲了什麼?”
妙羞蘿女皇說道,“笑臉魔,你這副老成良善的人間修士模樣我看不慣,你還是恢復本來面目吧。”
“謹遵法旨。”莫望清應道,猛然吸了一口氣,身子頓時鼓脹起來,砰的一聲掙破了身上的青衫道袍。他身上黑毛濃密的生出來,黑漆漆毛茸茸,臉上黑煞瀰漫,七八對雪白的獠牙對生出來,看起來十分猙獰兇惡。身材也變得高大魁偉比莫望清至少要壯大一倍,胸背上各自生着一張血紅的圖案,像極了人的笑臉,真不愧爲笑臉魔的稱號。
“這樣還差不多。”妙羞蘿女皇高高在上,點點說道。“聽說天英界上爲了尋找五片太玄無極玉牒,人間修士已經打翻了天。你們兩個,知道多少不妨說出來我聽聽。”
笑笑魔祖說道,“妖祖,都說萬年大劫將要來臨。這五片玉牒若湊到一處,便指明瞭玄天九劍鎮在天英界的本命神劍‘天乙劍’的藏身之處,只有取了這主神劍,召集了玄天九劍,才能藉助九劍威力對抗天地大劫。”
“笑臉魔,你所知不詳。”妙羞蘿女皇說道。“本祖在天妖界上得知,此次大劫乃亙古少有,是十二萬年一次的天刑大劫,非是他們所說的萬年之劫。到時候天刑大劫來臨,慾海九界必然崩毀,什麼天妖天魔,還有那些自命玄門的人間修士都將在這一場大劫中魂飛魄散。只有藉助太玄天開天闢地時留下的上古法寶才能避開這一劫難,但上三天非我等修爲所能及到的地方,在九界中若論威力能及得上上古法寶的神器,也只有這‘玄天九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