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吧......回來......”
澹臺嫣兒激靈靈打個冷戰,猛然從地上站起,腳下是冰冷如刀的藍色寒冰,她一步步向前走去,雖然艱難但不停頓。面前依然是無邊的冰川,地勢漸漸向上,冷風襲面刺骨,但比起內心深處的寒冷和恐懼,反倒也不覺得怎麼樣了。
“對,就這樣,回家......”那聲音冷冷的在笑,命令着澹臺嫣兒不住向上攀登。
“是誰?”
“我就是你......”
她強忍住令人窒息的恐怖,向上望去,雪白的冰川背後是無邊的黑暗,深不可測。在冰川殿頂上一座冰雪宮殿拔地而起,一層層向上堆砌,雄渾奇偉,卻透着陰冷死寂的氣息,如一座大山般壓迫過來。
澹臺嫣兒心底的堅強化作一股力量涌現出來,她壓抑住自己心底的要崩潰的恐懼,站住身形,與那個聲音的召喚相抗衡。
接着,那座冰雪宮殿便到了她的面前,一座碩大的殿門展現在眼前,上面霜雪覆蓋,塵封已久。一個銀白色的浮雕懸在殿門之上,澹臺嫣兒仔細端量,那浮雕是一條蜷曲的蛇身,蛇頭位置卻是一顆人骨骷髏,睜着一雙黑漆漆的眼洞,死死的看着她!
“來吧......”
那個女子的聲音又督促她,接着骷髏頭黑漆漆眼洞中幽光閃閃,殿門洞開。殿堂恢宏無比,空無一人,殿中有一座高高在上的寶座。澹臺嫣兒便覺得身子一沉,身不由主貼地前行,耳邊卻是嘶嘶的聲音,讓她覺得親切無比,卻又恐懼得顫抖。
她自覺緩緩的爬上寶座,轉過身高高的坐在上面,俯視面前,有一種君臨天下的氣勢。寒風鼓盪,她看着淡淡的金色光芒從身後射過來,將一條長長的銀色軀體映照得金光閃閃。
空蕩蕩的殿堂,無數根巨柱閃着瑩瑩白光,面前的殿門大開,霜雪伴着寒風不停的飛舞,她內心生出一絲滿足卻伴隨着揮之不去的孤獨。接着,陸青的身影緩緩的走入,他面帶從容的笑容看過來,澹臺嫣兒看着那熟悉的身影,心底卻升起一絲悲傷。
不、不,我不要這樣!
澹臺嫣兒心底喊道,卻不由自主的向着他揮出手臂,一根巨大的堅冰凝成的鋼叉飛出,將陸青胸腹無聲穿透!
“不!——”
澹臺嫣兒尖叫一聲從昏睡中醒來。她忽然發覺自己依偎正在陸青身旁,兩人正在御光飛行,才曉得自己剛纔不知怎地睡着了。
“嫣兒,你哪裡不舒服?”陸青發現她的衣裳都被汗水浸透,連忙止住飛行勢頭,向下落在冰谷之中。
“青哥,你帶我回山吧,我不想去了,嫣兒不想你受傷害!”澹臺嫣兒摟緊陸青,淚水忍不住奔涌而出,剛纔夢中那一幕來得實在太過真切,那痛苦如同烙鐵燙在心頭。
“你見到她了?”陸青輕輕拭去她的淚水。
“嗯。”澹臺嫣兒點頭,又不住的搖頭,“......她是我......我是她......青哥,你帶我回西麗山吧!”
此時蠻妖兒等也止住飛行,轉過來圍攏在他們身旁,鬼寵蝠吉也飛了回來,扇着翅膀不安得繞着他們兜圈子。
七火童子不明就裡,“什麼‘她是我我是她’?主母,你說話怎麼也亂七八糟的,象那蠻妖兒一般。看你樣子,實在嚇人,到底怎麼了?”
蠻妖兒瞪了他一眼,走過來將他拉到一邊,“上一邊涼快去,不要在這裡添亂。”
“我做錯什麼了?”七火童子嘟囔着,卻也乖乖的走向一旁。
澹臺嫣兒心緒平靜了許多,看着陸青說道,“青哥,咱們回山吧,嫣兒不想上南荒極域去了,離山這麼久,嫣兒都想符靈兒她們了。”
陸青沉吟半晌,緩緩搖搖頭,輕聲說道,“不行,夜叉鬼尊說了,若不在一月之內到南荒極域將你體內封印的九陰訣道功釋放出來,你會有生命之憂。眼下咱們都走出去十多日了,目的地就在眼前,不能前功盡棄!”
澹臺嫣兒笑道,“青哥,你看我身體好好的,鬼尊前輩一定是看錯了,我一定沒事,咱們回山吧。”
七火童子搶着說道,“我看那鬼尊鬼裡鬼氣的沒個人形,他的話絕對不能相信,便算他說得是實話,保不齊他在封印被鎖得時間太久,腦袋變傻了胡說八道也未可知。”
蠻妖兒說道,“你才傻了胡說八道。”
鬼寵蝠吉突然尖聲厲叫,撲棱着翅膀撞到七火童子身上,之後展翅向前飛行,又猛然折了回來,似是十分焦急的模樣。
七火童子大怒,瞪了眼睛看着蝠吉,“敢撞小爺,我一把火燒死你!”
澹臺嫣兒忙道,“七火童子,你不要嚇它,它一個鬼寵,又不會說話。”她向着鬼寵蝠吉伸出手臂,蝠吉便乖乖的飛過來倒掛在她手指上,咕咕叫着,不住用嘴去啄她的手指,十分親暱。
見七火童子恐嚇蝠吉,蠻妖兒頓時對他怒目而視,便連寒月和冰魂娘子看着他的目光都有些不善。
陸青伸手輕輕拍拍七火童子頭頂,“七火童子,你乖乖坐好,不要搗亂。”
七火童子訕訕的坐在玲瓏塔上,“你們不要當真,我......我就是逗着他玩呢,再說,我怎麼能用七色真火去燒烤一隻小鳥呢,真是的,嘿嘿......”
陸青拉住澹臺嫣兒的手,輕輕握緊,“嫣兒,鬼尊前輩有五轉鬼丹的道行,鬼眼如炬,我相信他絕對看錯不了。我不能冒險帶你回山,前面便是有刀山火海,咱們齊心合力也要闖上一闖。嫣兒,你不是說了麼,無論風裡雨裡,咱始終都在一起麼。”
澹臺嫣兒心下感動,哽咽道,“......青哥,越接近南荒極域,我越覺得兇險離得越近,有時候那種恐懼壓得我喘不過氣來.......青哥,嫣兒不想你受到傷害。”
陸青哈哈笑起來,心中豪氣頓生,“嫣兒,你不要擔心我,想我這兩年所經歷的事情,一個比一個兇險,不都化險爲夷了麼。當初我只身一人深陷七煞山陰靈洞中,那時手無寸鐵身無片點修爲尚且不怕,現在龍虎金丹已結,又有這麼多厲害幫手,又有什麼可怕呢。嫣兒,你放寬心,陸青一定要保得你平平安安的。”
“......可是這次不一樣!”澹臺嫣兒一想到剛纔夢中情形,便不寒而慄,有心跟陸青說出來,卻終是忍住了。
“沒什麼,有什麼艱險咱們一起闖。”陸青語氣不容置疑。
七火童子終是按耐不住,“主人,兒子也覺得這次不太一樣。”
蠻妖兒說道,“有什麼不一樣,從前主人和主母兩個經歷的艱險,你有跟隨麼?盡是亂講。”
“不是。”七火童子搖搖頭,伸手指了指鬼寵蝠吉,“我是說......我終是不太相信夜叉鬼尊和那頭小鳥,你想......鬼尊是一個惡鬼頭,又能安的什麼好心,別設下什麼陷阱給主人鑽就好。”
鬼寵蝠吉又是厲叫一聲,向着七火童子撞去,七火童子這次學的乖了,身子靈巧一閃便躲避開來。
“蝠吉,回來。”澹臺嫣兒輕聲呼喚,蝠吉連撞了幾下沒擦着七火童子的身子,便又飛回她的手邊。
七火童子遠遠的站定,“當然要去南荒極域,但我不贊成還讓那頭蝙蝠帶路,誰知道它會不會將咱們帶到死路上去。”
冰魂娘子也道,“公子,我也覺得那鬼尊說得話不能盡信,他幾下便逼得巫懷山自爆元神,實力那般強大。但卻沒奪走三片玉牒,還這麼上心幫你,我覺得古怪。不如咱們不要鬼寵蝠吉帶路吧。”
蠻妖兒說道,“主人,若沒蝠吉帶路,怕難以走出九陰寒煞靈脈的冰雪洞天。”
陸青說道,“寒月,你說呢?”
寒月幻形眼中冷光一閃,“寒月也不相信那鬼頭。”
澹臺嫣兒說道,“青哥,嫣兒聽你的,不再勸你回去了。若上寒荒極域,我相信鬼寵蝠吉。”
陸青點點頭,堅定的說道,“我也相信夜叉鬼尊,還要蝠吉帶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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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寵蝠吉忽然一陣歡叫,翅膀劇烈扇動,往復飛了好幾個來回。
七火童子撇撇嘴,“不過帶個路罷了,這鬼鳥用得着這麼高興嗎?還是他覺得終於有機會吃到我的肉了,高興得望而卻步了?”
“那叫忘乎所以,笨蛋。再說你一個低等寶貝幻形,有肉麼。”蠻妖兒哼了一聲,歪着頭看着不斷繞着圈子的蝠吉,“我聽說蝙蝠不會叫的,它怎麼能叫?”
七火童子一愣,“......鬼蝙蝠,當然與衆不同。”
寒月嘿嘿一笑說道,“它是夜叉鬼尊靜心煉成的鬼寵,你若當它真是蝙蝠,可就傻了。”
陸青要大家休息了一會兒之後便再度啓程,又經歷了大約半天時間的飛行,一片白茫茫的冰壁出現在視野當中。這冰壁頂天立地,向兩側延展開來,盡頭隱在灰濛濛的霜雪之中,似乎無邊無際,就此擋住了衆人去路。
在冰壁下方有一個黑漆漆的大洞,彷彿是一頭怪獸的巨口,蝠吉象一條黑線一般疾速前行,一頭飛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