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放恭恭敬敬的說道,“屬下刑天放,率領門下弟子解圍來遲,請宗主降罪。”頭顱低垂,語氣誠懇畢恭畢敬。
笑天雲大吃一驚,“刑天放,你搞些什麼?你跟那小姑娘自稱什麼屬下?你堂堂九鰲島的修士,卻......她,她,什麼宗主?”
刑天放稱呼乾玉爲宗主,自是九鰲島數百修士的宗主。這個結果簡單明瞭,推理出來毫不困難,只是在每個人心中,都難以將乾玉這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兒和九鰲島之主聯繫起來罷了。
大日和尚也嚇了一跳,“......刑天放,你不是演戲吧?”
沒人理他。衆人的注意力都在乾玉和刑天放等人身上,陸青甚至忘記了笑天雲橫在自己頸上的劍器。乾玉身世神秘,連趙天霸這樣的人物都甘爲其僕從,可見其家世之一斑。但她居然是九鰲島宗主,這還是有些出乎陸青的意料。
九鰲島,被天英界修士共同承認的道門十三派之一,雖然常年在中土之外活動,並且排在十三派之末,但任誰也不會小覷了這個有六百年曆史的宗門實力。
乾玉向前迫近一步,神色凜然,語氣嚴厲,“刑天放!”
“屬下在。”刑天放不由自主的後退半步,臉上的敬畏沒有半點虛假。看來乾玉平日裡治下還是頗有些手段的。
“離約定歸島之時晚了一個時辰,你知罪麼?!”
“屬下該死,因清理幾個漏網的小宗門,所以耽擱了些時候,望宗主治罪。”刑天放額頭見汗,身後那十幾個修士更是腿軟,雙膝都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
乾玉哼了一聲,“念你一貫對九鰲島忠心耿耿,本座便不治你的罪過了,留下來戴罪立功。你手下弟子,各自折去右臂,離開九鰲島吧。”
“是。”刑天放長出了一口氣,站起身揮動玉杖,閃電般在身後每個弟子右臂上敲擊了一下,只聽得咔嚓咔嚓的聲音連着響了十幾下,那十幾個弟子扶着被廢掉的右臂,咬牙忍住劇痛不發一聲。跪下來向乾玉磕頭謝罪後,駕起法器紛紛離島而去。
乾玉挺身而立,眼角淚花未乾,目光卻透着一股睨視之氣,自有一股凌視天下的傲氣。她緩步走至石階斷壁之前,刑天放躬身緊隨其後。乾玉右掌一伸,刑天放已經遞上一把摺扇。
乾玉輕展摺扇,身子飛起,姿態飄飄,已經凌空飛渡十餘丈斷塹,施施然落在段鐵塔身前。
段鐵塔爲她氣度所懾,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兩步,手中鐵杖竟然忘記了出手攻擊。
刑天放朗聲說話,意帶威脅,“笑天雲道友,乾大小姐是九鰲島衆修之主,你若還想進寶殿,就不要打出招襲擊她的念頭。”
乾玉手中摺扇輕搖,昂首從段鐵塔身旁經過,從容淡定視若無物。又冷然從甄冰琴身側走過,輕輕哼了一聲。甄冰琴臉上掛着笑意,略顯尷尬。
乾玉徑直來自陸青身旁,摺扇搭在笑天雲劍身之上輕輕推離陸青脖頸,掏出一張錦帕替陸青擦拭頸部血跡,低聲說道,“都是那該死的刑天放來得太晚,累得你受了這許多苦,陸青,你怨安安麼?”
乾玉身份的急劇轉變,震驚了寶殿前衆人,笑天雲聽得刑天放言語提醒,不明就裡,天雲劍懸在手中,一時愣住。任由乾玉扶着陸青坐在石階之上。她旁若無人,就勢挨着陸青坐下。
陸青笑着搖搖頭,“安安,陸青行事但求無愧於心,倒是沒什麼好怨的。只是你這九鰲島宗主身份,卻着實嚇了我一大跳。你還有多少驚天秘密,不妨一次說給我知道吧。免得一驚一乍,我可受不了。”
見陸青只是受了些皮肉輕傷,乾玉放心不少。她調皮一笑,扇子又胡亂扇起來,“也沒多少了,你要是願意聽,等尋着咱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安安一樣一樣說給你,保管嚇得你吃不消。嘻嘻......”
陸青故意虎着臉,“我陸青是嚇大的麼,你又不是妖魔化身轉世,有什麼好怕。哎呀......”
“怎麼了?”
“我頭暈,想要躺着歇會兒。”
乾玉哼了一聲,嬌嗔道,“又騙我給你當枕頭。”卻伸出一條腿,讓陸青枕在上面,陸青兩眼望天,只覺得心情舒暢無比。
兩個人自顧自說,只把旁人當作空氣一般,最後竟然一個坐一個臥,曬起太陽來了。
“......安安想,若是能這麼一直坐到老,倒也不錯。”
“嗯,神器寶物什麼的,在陸青眼中也不過是一場浮雲罷了,便算此時有人一劍斬去我的頭顱,又能如何,哈哈......”
笑天雲長劍擎在手中,懸在空中半晌,忽然覺得很是沒趣,悻悻然收了起來。見刑天放與趙天霸、大日飛過斷塹走至面前,厲聲說道,“刑天放,你和乾家大小姐,合唱的是哪一處戲啊?”
“你堂堂真一五傑之首,竟然想出這等下三濫的手段,實在讓人不恥。”刑天放冷聲說道,“在下不妨明白告訴你,沒有宗主在場,你便是挾持了陸青公子,也一樣是白費心機。”
笑天雲漸漸調整心緒,腦子急轉,反覆琢磨這其中的關鍵,“刑先生,你先不要危言聳聽。你在詭譎海域佈下的陷阱那筆賬,笑某還要跟你算一下呢。你不把這其中的關鍵說清楚,笑某第一個便斬了你祭劍!”
“鎮域之石?你當那是在下給你們佈下的陷阱?”刑天放冷笑。
“難道不是!”笑天雲問道,“那些葬身魚腹的修士該作何解釋?”
刑天放指了一下巍峨恢宏的虛極寶殿,“寶殿被藏在海底深處,古仙人以陷空、七星、九鰲三島封鎮,只有打碎了鎮域之石掀翻了三島,虛極寶殿才能重見天日。藉助衆修士的力量打碎鎮域之石,是九鰲島宗門計劃的重要一環。哼哼,有些人意外死了,只能怪他運氣不好罷了。笑先生,不到大東海來,那些人就會永遠不死麼?”
明明是九鰲島宗門利用了衆仙家的力量,他卻說得振振有詞,彷彿天經地義一般。
笑天雲道,“你這是強詞奪理!笑某若不是早有提防,也早已遭了你的暗算。”
刑天放又呵呵笑道,“笑先生,大浪淘沙能者生存,經鎮域之石爆裂一番清洗,那些雜七雜八的宗門修士統統被清出了局,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嗎。少幾個人去寶殿分東西,那該有多好啊。哈哈......”
“笑某管不了那麼多了,那些枉死的修士,就算他們倒黴吧。只是你可要規矩些,莫要再尋思着對我暗下手腳,否則我掌中劍可不長眼睛!”
“在下不敢。天雲劍是靈智法寶,刑某可不想與它正面交鋒。”刑天放道。
此時甄冰琴走上幾步,笑着說道,“乾姑娘本是四海洲乾家大小姐,怎麼卻又成了九鰲島宗門之主,這個轉變委實讓人琢磨不透。刑先生能爲冰琴明示一下麼?”
“這其中關鍵,倒也並不複雜......”刑天放欲言又止,回頭看看乾玉。乾玉不耐煩道,“刑先生,你把來龍去脈跟各位講清楚吧,免得大家都糊里糊塗不明就裡。本座有些疲累,懶得開口。”
“是。屬下遵命。”
刑天放答應一聲,開口說道:
“九鰲島立派六百餘年,始終孤懸於海外,除了在千葉湖和鎮海府各有一座分堂之外,極少有弟子在中土走動。本宗道法心訣傳承與四海洲東華宗相似,只在一個血親的家族內傳承。這就是在四海洲上建有基業的乾姓家族。乾家以九鰲島爲根基建派,真正的目的不是爲了傳承道法,實際上就是爲了守住隱藏在九鰲島之下的虛極寶殿。”
“乾家、九鰲島,兩家同出一門?有意思。”甄冰琴笑容滿面,“四海洲乾家,是千葉湖六島上最大的商家,守信重諾,只買不賣,上一任家主乾廷疆還被千葉湖上一任六島之主刑天放——也就是你,贈予了至尊客商的玉牌。這事兒真是有趣之極。”
刑天放點點頭,“是。正是在下與乾廷疆當年在千葉湖六島的交情,我纔在卸任歸隱之後投在了九鰲島的門下,做了一名執事長老。”
乾玉忽然插了一句,“乾廷疆便是家父。四海洲乾家一族,便是九鰲島的真正主人。乾家一族強盛足有千年,真正基業是在四海洲上,在九鰲島上立派,不過是爲了謀劃虛極寶殿罷了。”
甄冰琴不住點頭,“本座終於明白了,爲何乾廷疆作爲在千葉湖六島的最大商戶,卻只買不賣,原來流水一般的修真仙品買了來,卻全貼補了九鰲島上的修士了。”
“甄島主,你猜得不錯。”
趙天霸一直立於陸青和乾玉身旁,始終沒有說話,顯然對這段隱情早已知曉。他不斷與段鐵塔鋒利的眼神交鋒,戰意沸騰。
大日和尚忽然說道,“乾家處心積慮運營九鰲島道派,那到底有沒有五百年虛極寶殿現世一次的傳說?”
乾玉咯咯直笑,“這傳說倒是有的,不過卻是九鰲島和乾家上下幾代人處心積慮散佈的結果。所謂五百年現世一說,本來是子虛烏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