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剛頭陀念持六道金剛咒,雄渾剛強的密咒聲音震天動地,他身側的九輪玲瓏多寶塔上光芒大放,頓時驅散了香爐放出的濃霧。他向着多寶塔一指,霹靂一聲斷喝,“去!”
多寶塔猛然飛起,凌空砸下,“砰”的一聲巨響,將紫檀香爐砸落塵埃。
妙香道人一下從空中摔落在地,口噴鮮血,掙扎站起,也顧不得拾起香爐,駕着一團香霧騰空,便向西南方而走。金剛頭陀將手一招,摔落在地上的紫檀香爐騰空而起飛入他的掌心。
他將紫檀香爐向着正要遁走的妙香道人背影一罩,一道紫光飛出射在了妙香身上,她頓時被紫光拘住無法逃走。兩手捂頭在空中痛苦的掙扎扭動,淒厲的哀號一聲聲傳出。陸青和趙天霸、大日三人聽了都不禁爲之側目,心跳不已。
“收!”金剛頭陀悶吼一聲,香爐射出的光芒更盛,“啊!——”妙香道人慘叫一聲,頂門開裂,一道紫煙竄出被香爐一下收攝進去。
被妙香道人奪舍寄神的姬丹肉身一下從空中摔落,重重的落在陸青身旁,砸起一道煙塵。陸青看時,姬丹已成一副乾屍,形容枯槁,煞是滲人。
金剛頭陀收了紫檀香爐和九輪多寶塔,從空中飄然而落,哈哈大笑走向陸青三人。
趙天霸苦笑道,“陸兄,這向你要賬的來了,你快想些法子,再坐着不動,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陸青說道,“妙香洞天中的香霧實在厲害,手足現在還毫無知覺,只好乾坐着。這頭陀若要討回指環,只得由得他了。”
大日和尚以頭搶地鬼叫,“你偷誰的東西不好,卻偏偏要惹這凶神惡煞一般的頭陀,連帶咱家跟着一起倒黴,實在是划不來。”
金剛頭陀身材奇偉,大步走至三人近前,碧眼閃動,呵呵笑道,“大和尚,雖然你我非出一門,但同是佛門弟子,貧僧會對你大發慈悲之心的。”
大日和尚幾乎淚流滿面,“咱家多謝大師念及同是佛門弟子之情,對我網開一面。”
“嗯,貧僧會讓你死得痛快些。”金剛頭陀點點頭,伸手拾起大日和尚的丈長鐵禪杖,開始在地上挖坑,“借禪杖一用,爲你積攢些陰德。”
大日和尚見他不住挖坑,頓覺額頭冒汗,心肝狂跳,“你挖坑做什麼,難道管殺還管埋?”
“你若覺得先殺後埋比較麻煩,活埋也行。”金剛頭陀不動聲色,不一會便掘出一個深坑。
“......咱家真是命苦,活埋時,能不能給我留個通氣孔?”大日和尚欲哭無淚。
“再廢話,現在就用泥巴把你的口鼻封死。”金剛頭陀不耐煩起來,一腳把大日踢進深坑,大日身材高大,身子靠着坑壁,剛好露出一個光頭。金剛頭陀抓起妙妙和姬丹的乾枯屍身放入坑中,和大日並排擺好。
大日哭喪着臉嘟囔,“......咱家不要和她們埋在一起,會讓人以爲我不守清規戒律,臨死還要拉上兩具女人乾屍陪葬......”
金剛頭陀不在說話,將陸青和趙天霸都放入坑中,並排站好。三個活人,兩具乾屍,五個腦袋並列成爲一排,十分滑稽。接着金剛頭陀便開始填土,一直填到三人的脖子處方纔停止。
陸青不說話,一直饒有興趣的看着金剛頭陀。
趙天霸則一直冷笑不停,似乎在看別人熱鬧,埋的不是自己一般。
大日和尚管不住自己的嘴,又開始說話,“放着五顆腦袋在外面,要留給狗啃麼?”
金剛頭陀隨手將鐵禪杖一丟,剛好插在大日身旁,差點剷掉他半個腦袋,嚇得他頓時閉嘴不敢再說。
金剛頭陀坐在一塊石頭上,慢悠悠的說道,“貧僧在北荒太陰山上結茅廬苦修,一共三十年。自己一個人若是悶了,便從亂葬崗挖幾具屍體出來,把他們並排擺在一起聽我說話,貧僧說過一會兒,便不悶了。日子一久,功力漸深,竟然有的屍體能活蹦亂跳的從坑裡爬出,一溜煙的便跑回家了。所以,貧僧的名氣就這麼傳了出去。”
“......可......咱家還不是具屍體......”大日和尚忽然意識到自己又多嘴了,連忙打住。
“馬上就是了。”金剛頭陀等於給大日判了斬立決,大日的臉都要綠了。
陸青忽然說道,“你想是寂寞久了,性子都變得瘋癲了。”
趙天霸使勁搖了搖頭,“陸兄,你說得不對,他少時一定過得悽苦無比,飽受人欺凌,譬如被人當作孌童之類......”
“要聽故事麼?”金剛頭陀打斷趙天霸的話,語氣也變得和藹起來。
陸青連忙點頭,“要。”這樣估計能死得慢些。
趙天霸和他一個想法,“能講一個長一點的故事麼。”
大日不敢說話,只是不住點頭。
金剛頭陀長長嘆了一口氣,開口說道:
“好多年以前,在金沙洲上,有一個孩子從小失去了父母。他從此孤苦伶仃流落街頭,每日裡靠着要飯過活,過着食不果腹、夜宿荒野的日子。有一年冬天,天氣特別的寒冷,又接連降了十幾天的大雪,積雪過腰。凍死的窮人到處都是。
這個孩子一天一夜沒要到吃的,一路忍飢挨餓,困凍交加,終於昏死在靈臺山金輪寺前。原以爲會就此凍死,從此上了西天與父母團聚。沒想到金輪寺的主持大勢法王在坐禪之中靈光閃現,竟然知曉了金輪寺前有一昏死的孩子,便命人將孩子救回寺中,先暖了四肢,又以溫湯灌下救活了這孩子。
從此,這孩子便留在寺中,做了一個清潔庭院,上香掃灰的小沙彌,金輪寺上下數百弟子,都叫他香奴兒......”
陸青忽道,“這故事中的孩子,就是你自己吧。”
金剛頭陀道,“你若再插言,貧僧便不講了,只好將你們活埋。”
陸青連忙閉嘴。
金剛頭陀接着說道:
“過了幾年,大勢法王看香奴兒手腳俐落,心思機巧,便讓他只管看護好禪堂的一座千年紫檀木香爐即可。這座紫檀木香爐是千年前金輪寺的老祖宗親手所制,本就秉賦了那老祖的若干靈性,又擺在禪堂中聽了一千多年的經法,竟然生出靈智,能夠吸噬煉化天地靈氣自行修煉。
大勢法王曾經說過,若香奴兒守護紫檀木香爐若做得好,日後便會收他爲親傳弟子。香奴兒聽了這話,內心喜不自勝,每日裡將紫檀木香爐擦得乾乾淨淨,悉心呵護,唯恐出了一點紕漏。師父怪罪倒還好說,若是就此被大勢法王掃地出門,可就慘了。香奴兒這一守,便是二十年。”
陸青心中暗忖,這紫檀木香爐應該就是妙香道人藏在島上的那一隻。想要開口說話,可怕又惹惱了金剛頭陀,終是忍住了。
金剛頭陀又道,“......可是怕啥來啥,那香爐聽經日久生了靈智,又自行修煉了好多年,竟然煉成了幾種神通。忽一日變化了人形,將看護香爐的少年香奴兒一下打暈,逃出金輪寺。她使了法術一路飛遁,跨過泛光海逃入中土東神洲,從此改頭換面,拜入了真一派門下,做了妙香道人。”
陸青三人不敢說話,卻齊齊點頭,原來這便是妙香道人的出身,她真身竟然是那座紫檀木香爐。
佛祖座前一香爐,日久也能成就道果,佛法威力,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