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擔心的不是這個,”陸青在右手金剛指環上一摸,便將半尺長碧瑩瑩的“破靈匕”取在手中,“陸青疑問的是,弟子有上品法器在手,爲何每次對敵總感覺縛手縛腳,功力發揮不到十分,便力量耗竭而衰,不能盡展法器威力?”
他一直以來有這疑問,手中幾件法器威力雖大,但每遇勁敵,總有施展不開的困惑,前日與吳青卓在聚仙閣前一場鬥法,這個缺陷便更加的明顯了。
淄光真人哈哈大笑,“那是因爲你雖然有了不弱的靈力修爲,卻沒有玄妙劍法能將這些潛質盡數發揮出來。哈哈,小子,你今天是來跟真人討要精妙劍法麼!”
“真人法眼清湛,陸青這點心思自然無所遁形,求賜劍法是否玄妙尚在其次,適合弟子眼下修爲纔是最好。”陸青將破靈匕擎在手中,恭敬的問道,“淄光師祖,弟子可以向你進攻麼?”
“好啊!本真人便傳你一套最質樸無華的劍法。”淄光真人呵呵一笑,雙手合十輕輕拉開,便有一柄靈氣凝結的寶劍出現在他掌中。劍長不足兩尺,劍身佈滿符咒紋路,現五色之光,鋒刃卻現幽蘭之色,古樸簡拙,平平淡淡,絲毫無殺伐之氣。
陸青看不出這劍的出奇之處,但淄光真人拿出的東西想必不是凡品,這可能也正應了大道至簡,大智若愚的高深境界。
“這是五行靈符劍,無質無華,返璞歸真。真人已有三十年未曾用它,不知道是不是鈍了些。”淄光真人輕笑說道,用手指在劍身上輕輕一彈,“錚”一聲如虎嘯龍吟,傳出數裡,在羣山中迴盪久久不絕。“呵呵,已有三十年無人向我出劍了。小友,你既有此心,本真人便和你試試劍法。”
“弟子今日斗膽了。”陸青口中說道,左手掐了劍訣,暗自調動靈核內熾熱靈火,破靈匕向前一指,“嘶”的一聲,火靈力噴薄而出,破靈匕頓時暴漲至四尺長短,熾焰升騰而起,陸青便好似手持一柄長長的光劍一般。
陸青左手劍訣向着淄光真人一指,破靈匕夭嬌躍至空中,如一條火龍一般刺向淄光真人。知道與真人修爲相去甚遠,所以陸青這一擊便用了全力,這一刺之力凝聚了通身的修爲,把破靈匕上靈力也運用到了極致。一擊而出,有石破天驚之勢。
淄光真人並不以硬碰硬全力防禦,反而身子一側,手中靈符劍繞了一圈,在空中化出一道藍光。靈力噝噝波動,與破靈匕一觸即粘,輕描淡寫的帶動如火龍一般的破靈匕轉向一側。陸青強大的攻勢走偏,神意一下脫了對法器的操控,破靈匕“轟”的一聲刺在一側山嶺之上,直直沒入兩丈有餘,十數塊巨石被轟然震落。
淄光真人手一招便將破靈匕抓到手中,轉手扔給陸青,“兩人對敵,除非修爲實力相差太過懸殊,有時候修爲低者反能獲勝,這全在對天地間力量的領悟運用。以力拼力,那是愚蠻的野獸才幹得事情。真人剛纔這一勢,借力打力卸去你強大的攻擊,所耗靈力修爲尚不及你的十分之一,這是‘卸’字劍訣,小友,你悟悟看。”
陸青以往與人對敵,都是仗着自家修爲和手中法器以硬碰硬,從來未曾想過竟然可以以小小代價換來偌大成果,淄光真人這一劍,看似輕描淡寫的劃了一個光圈,卻引着自己的力道走偏法器失去控制,攻擊失效,完全是借用了自己的力量,若能領悟此道,豈不是敵人力量越強大,自家可借用之處越多。
“小友,你再來過。”淄光真人說道。
陸青聞言催動靈力,將破靈匕舞動起來,劈刺砍剁各種招式連綿不絕的攻擊過去。破靈匕如火龍飛舞天際,夭嬌靈動,幾乎要把淄光真人包圍起來一般。淄光真人身子順着陸青法器攻擊一步步後退,依然劍不離手,不過卻左右迴環,化出無數個藍色光圈。大小連環相套,如同一個連環套索一般將破靈匕緊緊困住。陸青向左攻擊,淄光真人手中藍色光圈套索便隨之向左後移,反之亦然,破靈匕如影隨形攻擊,淄光真人便騰挪閃躲,破靈匕便始終攻不得近前,怒濤般攻擊統統化爲了烏有。
陸青不斷催動靈力,額上見汗,無盡的攻擊在淄光真人手上都淡化消失。攻勢反而愈加的粘滯,此時想把法器收回,卻發現如陷泥潭之中,被淄光手中劍器牢牢纏縛住了。
淄光真人笑道,“此乃‘粘’字劍訣,本真人靈力消耗比之剛纔更加的微小,你再打下去,便自己把自己累死了。”
陸青一個不小心,破靈匕又被淄光真人收了過去。淄光真人再次將破靈匕拋還陸青,“小友,這次你防守,真人向你進攻,你不妨將那寶符也運用出來。”
陸青聞言將寶符八卦乾坤鼎放出,用了御字法訣,將自身罩於金光之中。同時運使破靈匕在身周盤旋環繞,護得十分周密。
淄光真人手掐指訣,靈符劍龍吟一聲飛至半空。劍鋒之上寒芒大盛,鋒芒立顯,一股凌厲至極的殺意瀰漫開來,直透心肺!
陸青心神都幾乎爲之所奪,那殺意似乎無處不在,又似乎不着於一處。陸青頓覺額頭沁汗,不知道應該防左還是護右,神情緊張,心頭一片慌亂。
“意在劍先,攻擊之道的至高運用在一個‘勢’上,勢便如山頂即將滾落的巨石,將落未落之際,纔是最強大的攻勢。已成形的劈刺斬剁攻擊,統統便落了下乘。”
淄光真人說着,懸於半空之劍威勢便愈加的強大,躍躍欲試,隱隱風雷之聲漸起。陸青只覺得那凌厲劍意似乎從四面八方攻擊而來,便是如何防禦都好似徒勞一般,不一會的功夫便心力憔悴,靈力不足,寶符所化防禦罩的金光都暗淡下去。
“攻!”淄光真人突然爆喝一聲,靈符劍上靈光爆出,如晴天一個霹靂,閃耀的陽光都爲之暗淡。靈符劍雷霆般劈斬而下,捲去一道巨瀾如狂風驟雨,陸青便如處於-大海怒濤上的一葉小舟,風雨飄搖。忙集中了精神迎着攻擊而上,全力防禦。
“攻便要瞬間爆發,疾風驟雨,一鼓作氣。”淄光真人御使靈符劍連綿不絕的刺殺過來,陸青應付的手忙腳亂,未免露出若干破綻。
“破!”淄光真人又是大喝一聲,一掌斜斬,一道光影飛出斬至寶符防禦薄弱之處,“砰”的一聲擊散了防禦金光,未等靈符劍攻擊而下,淄光真人已將靈力收回,那攻擊頓時消弭的無影無蹤。
等陸青回過神來,淄光真人手持靈符劍已經抵在他的胸口,“這纔是真正的‘破’字劍訣,當敵人防禦統統消失的時候,便是三歲兒童手持匕首也可以將他殺死。”
陸青汗珠滾滾而下,與淄光真人一番試劍,方纔曉得劍法一道博大精深高妙無比,真到領悟清楚,絕非一日之功。
淄光真人收了法劍,“兵者,詭道也,兵不厭詐,用於劍上,又何嘗不是如此,你記住了麼。與人交鋒,多動腦,少用力,知道麼。牙齒堅硬剛強,卻早早脫落,舌頭柔韌軟弱,卻能相伴一生,這是弱能勝強之理。修士之間鬥法與修煉之道一樣,一味蠻幹冒進,便是過剛易折,魔幻叢生。小友,這個理,你不妨多想想。”
陸青頻頻點頭,“多謝真人指點,弟子銘記在心。日後定會勤加揣摩,不枉真人一番教誨!”
淄光真人呵呵笑道,“我這劍法名爲‘玄通六劍勢’,古樸至簡,無形無架,只有‘卸、粘、意、攻、破、勢’六字劍勢,着重之處在‘意在劍先’,運用之妙全在‘勢’之收發瞬間,小友,這套劍法你可滿意。”
陸青連忙點頭,這套劍法看似簡單質樸,細品卻玄妙無比,可推演出來的變化簡直無窮無盡,得了此番指點簡直可以受用終身,焉有不滿意之理。
淄光真人又道,“陸青,除去珍品火靈曜石和三娘這層關係,你我也算投緣,修真之路遙遠而又險阻重重,但總要自己提大勇猛心拼創出一條血路,凡事靠不得別人。西麗山上弟子衆多,對真人來講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能幫你的也就這些,其他的便要靠自己了。離約定的時間不多,你回去靜靜琢磨一下。三娘便多留幾個時辰,我要再指點她一下,估計晚些便能回去。”
陸青躬身告辭正要離開,淄光真人忽然又道,“小友,你知道西麗山每代宗主都是怎麼上位的麼?”
陸青一愣,淄光真人握緊了拳頭說道,“比拳頭啊,笨蛋!強者爲尊,放之四海而皆準啊,哈哈哈,去吧,千萬不要讓我給你收屍!”
陸青不禁微微一笑,點點頭,轉過身快步下山。
從五行祭壇出來,陸青在迴天獄崖的路上便不斷的在心裡琢磨淄光真人傳的劍法,越尋思越有滋味,忍不住手舞足蹈比劃不停,就差將法器祭出來試演一番。惹得山路上幾個內門弟子不住回頭觀瞧,指指點點忍俊不已,就差捧腹大笑。陸青回頭吼道,“瘋子,沒見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