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剛纔那個冷血的男人,現在正在大槐樹東面挖坑,滿頭大汗,一鍬一鍬往外面扔土,樹下的石頭上放着一個麥穗黃的嗩吶,原來他就是昨天晚上吹嗩吶的男人。
桃花冒着沉痛的步伐走過去,爲一些死去的人整理着身上的衣物,又抱了一些乾草,爲那些赤/裸着身體的女人蓋住身體。這時候,他已經挖好了坑,跳出來,走到樹下:“麻煩你來幫一下忙。”
他們解下樹上吊着的屍體,把一個一個屍體放進坑裡,按照一家子一家子的順序排列好,又埋好土,在土堆前立了一塊木碑,他回家取來筆墨,在木碑上寫了:敬劉家莊全莊。
做好這一切,他才抱着一瓶酒坐在另一個小墓前,一邊喝着酒一邊說:“昨天上午,鬼子來村子裡抓共產黨,殺了全村男女老少一百三十七口人,鬼子連剛出生的嬰兒都不放過,我家炕上的那條新被子,是我剛過門的媳婦蓋的,我們結婚還不到八個月,小慧肚子裡還懷着孩子,鬼子也不放過她,天殺的,鬼子還是他嗎的人嗎,就是畜生,連畜生都不如!!!”他猛灌了一口酒,繼續說:“如果我不是去南鄉給人出喪吹嗩吶,我也死在鬼子刀下了,但是我一家六口人,還有我沒出生的孩子,全都死了,我一個人活着還有什麼意思,你說我他嗎的一個人苟活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麼意思啊???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他又連着猛灌了幾大口酒,抹了一把淚,痛苦的拿起旁邊的一把鐮刀,放在脖子上,就要割。
“你死啊,你也去死啊,那這全村一百三十七口人的血就真的白流了,你爹孃你老婆還有你沒出世的孩子,就真的全都白死了,你堂堂一個七尺男兒,頂天立地的大男人,你還尋思覓活?那地底下的他們有知,就都會瞧不起你!他們讓你有命活着,就是讓你爲他們報仇的,是中國男人,就頂起鬼子的血海深仇,就挺直腰桿跟鬼子真刀真槍的幹,見一個鬼子殺一個鬼子,只要有一口氣在,就要跟鬼子血拼到底,就要誓死把鬼子趕出中國去!”
桃花憤怒且堅定地說。
這一席話,點燃了劉玉堂沉溺在悲痛中的血性。
“可是我劉玉堂一個吹嗩吶的,握筆桿子的,我能怎麼樣?”
“如果你願意,就和我一起殺鬼子吧!”桃花伸出一隻手。
劉玉堂稍作遲疑,把酒瓶子砸碎,把手交給桃花,桃花一把將他拉起來。
“只要我們中國人團結起來,一致抗日,一心殺鬼子,就一定會把鬼子趕回老家去!要化悲痛爲動力!要堅強!”
“想不到我劉玉堂還不如一個女人,好,那我以後活着,就爲殺鬼子!”
桃花教劉玉堂打槍,又教他使繡花針暗器,在這冤魂飄散的劉家莊停留了一日,桃花擔心鬼子會到桃花鄉屠村,便和劉玉堂踏上了返鄉的路。
回到桃花鄉,還沒進村子,就在村口見到了和劉家莊一樣血腥慘痛的一幕,整個桃花村四百六十口人,男女老少屍體堆積如山,桃花爹孃被砍了腦袋倒吊在樹上……
石頭和櫻花這個時候從河邊的小樹裡跑出來:“大姐,你終於回來了,爹孃被鬼子砍下了頭,掛在縣城城樓上,全村人都被鬼子當成槍靶子,打死了,我和石頭是被張大哥給救的,他獨自去了縣城去搶咱爹孃的頭,鬼子來屠村的時候,張大哥當時在縣城,他趕回來的時候正好晚了一步……”櫻花和石頭哭了起來。
桃花半天才緩過一口氣來,虛弱地問:“……張大哥?”
“就是張海生張大哥啊!”石頭帶着哭腔說。
張海生還活着???
但是桃花現在顧不上管張海生,她要去縣城搶爹孃的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