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又沉默片刻，道：“你，似乎不訝異我的存在？這你也推測到了嗎？”
令狐北挑眉：“一半吧，晚輩也是聽到狐齊幾位長老喚前輩‘老祖’時，才確證而已。”
“哦？那你確證出什麼？”
令狐北笑得妖異，一雙紫眸透着紅光：“確證我，不會成爲第二個你。”
“是嗎？”老祖頓了一瞬，語氣帶着感嘆：“是啊，我也認爲你不會成爲第二個我。”
令狐北詫異：“沒想到前輩性子挺灑脫。”
“呵呵，也許吧。”老祖似是不想與令狐北談論他性格的話題，直接轉移話題：“那麼你有什麼想要問的嗎？”
其實令狐北想問的事太多太多，可在看到這老祖的一瞬間，他不想問了。
“疑問只會越來越多，但現在……前輩，冒犯了。”
令狐北眸光一沉，頓時迸發出邪氣，驅散周圍縈繞的氣息，也直逼那一團黑灰的氣體。
邪氣，宛如一道強風，直接將氣體吹退，也將被氣體籠罩在其中的老祖，顯現身形。
該怎麼形容呢？
令狐北知道這氣體屬於老祖，卻也知道這氣體在折磨着他，卻沒想，被折磨得如此慘烈。
骨瘦如柴，赤裸着上身，下身的衣褲也破爛不堪，雙手雙腳被鎖鏈束縛，盤坐在地上，佝僂着身體，白髮蒼蒼，可坦露的肌膚卻滿是潰爛，深深淺淺的痕跡，似乎是結痂後又再度潰爛的痕跡。
潰爛處，散發着黑灰的氣體。
不，不是散發，而是這黑灰的氣體就是導致潰爛的原因。
老祖擡起頭，臉上的皮膚也同樣潰爛，看不清本來的樣貌，只有那一雙眼，彷彿糊了一層白霧，白霧之下，卻是一雙如同紅寶石般的眼眸。
彷彿寶石蒙塵，失去光澤。
眼中無光，無波無瀾，宛如死水，滄桑且充滿死氣。
十二尾天狐……
他，竟然是神獸十二尾天狐。
氣體被令狐北推散開，一直被邪氣阻擋無法回到老祖身上，但他體內不斷的溢出黑灰氣體，令狐北很有耐心的將其一次又一次的剝退，不讓氣體再次把人埋沒。
也正因爲氣體被隔開，令狐北才能看出這位老祖的真身。
就算他沒有顯現狐狸的耳朵和尾巴，也沒有顯現本體，但十二尾天狐神獸帶來的血脈壓制，明晃晃的告訴令狐北，這老祖本身本體。
老祖倒是無所謂令狐北的舉動，而是擡眸望向他：“抱歉啊，讓你看到我這般模樣。”
哪怕他被折磨至此，哪怕混身潰爛，他身爲狐，也知道狐族天生在意自己的外貌，同樣的，也會在意別人的外貌。
用雲翳的話來說，就是顏控。
不過這老祖遇到的是審美奇特的令狐北。
令狐北在看到他這般模樣的那一刻，內心竟然在盤算着要不要弄一張這樣的皮。
聽到他的話，令狐北纔將偏移的思緒拉回來，毫不在意的回道：“是晚輩冒犯了。”
沒有了氣體的侵擾，老祖彷彿有了些許力氣：“你的邪氣很純粹，只有‘邪’沒有‘惡’，難怪能驅散我這斑駁不堪的神力。”
神力？！
令狐北詫異，這裡可是仙界，按理來說，就算是成爲了十二尾天狐，成爲了神獸，那也需要渡劫，經歷神力的洗禮之後，纔會真正擁有神力。
否則體內的不過也是妖力。
就算是仙狐，體內的也是妖力，只不過比在靈界時的妖力，品階高一點，純粹一點罷了。
畢竟以吸收仙力轉化成的妖力，自然比靈氣轉化的妖力更勝一籌。
所以，令狐北以爲，這還是在仙界，他就算已經是神獸，體內的依舊是妖力。
也以爲只是妖力的緣故，才能讓他成爲吸收‘邪惡之氣’的工具時，妖力抵擋不住，從而導致氣息如此斑駁交雜。
卻沒想到是神力。
連神力都無法抵擋這‘邪惡之氣’的侵染嗎？
也是。
這可是三千大道的‘正’剝離出來的‘邪惡’，品質自然不是區區神力能對抗的。
看來，他還需要更進一步。
令狐北如是想着，對老祖問道：“前輩如今這般，是因爲渡劫之時所致對嗎？”
如果說之前令狐北的推測讓老祖覺得他只是有些聰慧。
現在卻覺得令狐北的智，異於常人。
“你……”如何得知。
最後的四個字他都覺得問出來是一句廢話。
老祖覺得眼前這渾身邪氣，妖異至極的同族，聰慧得令他都覺得有些可怖。
令狐北知道他的未完之語，勾了勾脣：“前輩不必如此驚訝，只不過晚輩也遭受了這麼一遭，所以由此推測罷了。”
“是嗎……”
“呵，前輩，工具自然是要在最佳的時候使用，你的修爲太高就會造成威脅，太低發揮不了太大的作用，自然是在你剛好渡劫成神獸，也剛好在那一刻虛弱之時，纔是成爲工具的最好時刻不是嗎？”
令狐北毫不客氣的反問，讓他沉默不語。
良久，他嘆了口氣：“是啊，這樣簡單的道理，可惜當時的我不明白。”
“你是不是疑惑，爲什麼我會知道如此詳細？”
令狐北的確疑惑這一點，畢竟洪荒時期到如今可不是短短萬萬年，甚至可以說以億爲單位。
他就算身爲老祖，也不可能從那時活到如今。
畢竟妖獸可不像人族。
活得越久，就算不刻意去修煉，那也會隨着時間而增漲修爲，壽命也會隨之增漲。
要這麼算，這老祖的實力絕對能匹敵天道。
現在淪落至此，自然證明他沒有活那麼久。
令狐北認爲如果自己是三千大道，當然不可能讓狐族知道完整的記憶，以免反撲。
哪怕是螞蟻，卻也有咬死象的時候。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令狐北不覺得三千大道會犯這樣的錯誤。
畢竟洪荒生靈，不也是藉助‘邪惡之氣’與之對抗？
事有一，就不能再有二。
這不就是三千大道當初會分化洪荒生靈的原因嗎？
令狐北沒有說話，就是默認，他也的確很想知道爲什麼。
鎖鏈響起輕輕的清脆聲，老祖望向令狐北，伸出了手，手心之上，浮現一個不明材質的碎片。
“這，是狐族祖先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