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肖雲悶哼一聲，朝前一邁，身體脫離了程唸的劍尖，血液流出，飛出了幾滴濺在程唸的臉上。
那溫熱的溫度讓程念呆滯住了。
眼裡都是劍尖與地上的紅。
她，刺中了……
怎麼，怎麼會？
程念心中抽痛，明明被他傷的體無完膚，心碎神傷，可這一刻她卻後悔了，還爲他心疼。
“肖……雲……”
他不是和師父打得不分伯仲嗎？
他不是渡劫期嗎？
就算是偷襲，他又怎麼可能看不到？
爲什麼能刺中？
不，刺中是對的！
就應該刺中！
他是叛徒，是敵人！
是潛入紫霄門的冥影！
他該死！
對，他該死的！
他欺騙了所有人，欺騙了她，他該死！
他……該死的……
柳肖雲遠離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擡手拋出一枚濃霧毒丹，在她滿淚盈眶的目光中，脣動了動，無聲說了什麼之後，消失在霧中。
他說了什麼……
程念忍不住邁步向前，可趕來的胡喬遷立馬抓住了她的手臂，撐起靈罩阻擋毒霧。
“師姐！你沒事吧！”
程念望着柳肖雲消失的方向，明明是一片霧，卻彷彿他的身影還在那，他的無聲言語，一點點在腦海反覆回想。
“他……”
胡喬遷恨鐵不成鋼：“念姐姐！！！別什麼他不他的了！快撐起靈罩，這霧有毒！”
“可他，肖雲他……”
他說對不起。
他說了對不起！
程念手中的劍掉落在地，整個人癱坐在地，捂着臉痛哭。
“肖雲！爲什麼！爲什麼！！！”
“師姐？師姐！”
悲傷過度的程念，昏了過去，胡喬遷急了，在她倒地的時候，抱住了她。
恰巧這時程毅‘吹’散了毒霧，一陣風拂過，胡喬遷看到了他。
“師父！師姐她……”
程毅飛到兩人身邊，看着昏迷中還在流淚的程念嘆了口氣：“哎，你帶師姐回去吧，爲師去追那孽徒。”
“師父，柳肖雲不是師父的徒弟，他是暗哨！是敵人！”
程毅閉上眼，背過身，以前種種回憶縈繞腦海。
“喬遷，帶你師姐回去。”
胡喬遷咬了咬牙，最後將程念抱了起來，回道：“是，師父。”
另一邊。
利用傳送符離開的亓官煥和柳肖雲兩人一路沒有停歇的往月寒宗地界而去。
半路停在一片荒地之上，柳肖雲踉蹌的吐出一口血，靠着一塊石巖喘着氣。
亓官煥抿了抿脣，詢問：“冥君，你還好嗎？”
柳肖雲沒有治療背上的傷，只是閉着眼，掩蓋住眼中悲色，語氣淡淡：“無礙。”
亓官煥扯了扯嘴角。
無礙？
血都流一地了，好歹是治一治傷啊。
難道不知道，血跡會暴露行蹤嗎？
但這話亓官煥並不會說出來。
因爲他知道，柳肖雲根本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般平淡。
正如他一般。
在柳肖雲拋出毒霧丹時，他也解開了時遠的束縛，將時遠留在了那裡。
立場不同，哪怕他當初有幾分真意交心，也在身份敗露的那一刻通通化爲虛無。
柳肖雲自然也知道。
可在他的預想中。
他以爲自己的任務能一直持續這一生。
哪怕是冥影，哪怕欺騙了所有人。
也預想過事情終有敗露的一天。
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如此快。
他都以爲這輩子都會在紫霄門之中。
所以他的欺騙，那都以真情實意去彌補。
此番突然抽離，他怎麼可能不心痛。
背上的劍傷，都抵不過心中的沉重。
兩人沉默了很久，望着這一片荒蕪之地，各自陷入自己的情緒之中。
“走吧，回據點。”
許久之後，柳肖雲纔開了口，後背的傷只要動動靈力就能止血癒合。
但他卻把傷痕留下。
亓官煥沒有多言，點了點頭。
兩人飛身而起，朝着據點方向飛去。
……
月寒宗地界，漣水城。
冥影據點內。
一陣陣刀光劍影，慘叫悶聲，血，染紅了地磚。
“冥將！我們快走吧！這裡已經淪陷，我們必須離開！”
裴菡和陳清一左一右的護在鳳珊柔身邊，時不時釋放法術擊退襲擊而來的攻擊。
鳳珊柔望着不遠處那一臉冷漠，無情收割冥影人頭的裳音，神色凝重且煩躁，聲音壓得很低：“走，是我不想走嗎？！你看看那渡劫修士，化神修士，最低的都是元嬰，我們怎麼走？！”
她擡頭望向半空中透明的屏罩：“這裡已經被設下陣法，傳送符根本用不了，往哪走？!”
看來，今日就是她的死期了。
真可惜，她還沒找到殺父母的仇人，還沒有報仇雪恨。
也許一開始加入冥影，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陳清，裴菡，你們後悔了嗎？”
“冥將你在說什麼？”裴菡疑惑。
但陳清聽懂她的言外之意，沉默片刻纔回答：“不悔，沒有冥殿，沒有今日的陳清。”
鳳珊柔沒有看到陳清的神色，但她卻笑了。
是啊！
沒有冥殿，她早就死了！
還談何尋仇？
活了這麼久，都是偷來的時光，本就是早該死的亡魂，遺憾沒有尋到仇人，不過那個人發過誓，會幫她尋找殺父母的仇人，那麼，現在她就算死了，也不算虧！
“那今日，我們生死就看天意了！”
鳳珊柔深吸一口氣，喊道：“衆冥影聽我號令！拼死一搏！殺出去！！！”
“是！”
這一刻，所有冥影不要命的反擊，打不過的直接自爆，一時間戰況反而逆轉，月寒宗的損傷不少。
遠處的裳音穿過衆衆人，看到了鳳珊柔，眼裡恨意迸發。
“鳳，珊，柔！”
裳音的聲音沒有剋制，足夠穿過人羣，讓鳳珊柔聽到，她的目光與裳音對上，勾脣一笑。
笑得陰鬱且囂張，又帶着十足的挑釁，嘴脣無聲的動了動。
足以讓裳音看清。
都，是，我，幹，的。
裳音目眥欲裂。
有了雲翳的丹藥，裳靈終於清醒，傷勢還在治療中，裳語也醒了，道破當年受傷的經過。
不是什麼以身救人，而是被埋伏而傷。
鳳珊柔就是藉機利用裳語的傷，在月寒宗站穩腳跟，丹藥本就有丹毒，越吃，只會讓裳語的傷勢更重，無法清醒永遠是植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