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風停雲駐(其之三)

陳至、秦雋、藏真心回到通明山莊後,各方消息傳來,一切都有了個結果。

功房主事“知風劍典”凌泰長、通明山莊凌家姑奶奶尋回“鋒芒不讓”韋德屍身,並將發狂的“燃指善女”何語晶擒回,已經着人快馬加鞭前去聯絡殊勝宗。

擾亂知風山一帶的“如意齋”奸細“四動驚神”公孫靜在山下伏誅,死於“試劍怪物”凌家三爺的劍,“如意齋”其他人手逃亡,山陰幫弟子在錢長老帶領下全部降服。

威房主事單固和凌有容帶領威房弟子隊伍,上山之前遭遇八名山陰幫弟子,據說他們和一個長毛怪物大戰剛畢,大戰之後便遭遇通明山莊人手,稍微抵抗後全部捉下。

山陰幫幫主“伐山神斧”耿大安遭遇弟子背叛,和通明山莊莊主凌泰安、二爺凌泰寧合力奮戰“如意齋”奸細和受到唆使的山陰幫叛徒,事後受到通明山莊保護暫留莊中。

到得傍晚,秦雋、陳至安置好藏真心在已經回返自己住處的毛平卉處,知風山上又聽到了更多消息。

首陽門遭遇襲擊,懷疑是“如意齋”奸細所爲,傷亡慘重,首陽門門主丁九送上拜帖,希望向通明山莊降服接受庇護。

琅琊派掌門應之柔自承“鋒牒”遺失之責,將掌門之位還於前掌門汪公徵,琅琊派由汪公徵弟子武景明送來拜帖,希望知風山通明山莊念在知風山四派情誼既往不咎,出手幫助琅琊派存續。

賬房主事凌可煥馳援之前遇到凌絕之女凌幼珊領諸位凌家家屬下山,因此獨自留下負責這行人的安全,之後他遇到從別處趕來的“玉蕭竹劍”章凡白,據其自說也是在別處收到消息掛心不下擅自離隊來護。

聽到所有的消息之時,陳至都始終一言不發,最後聽說武景明另有急事來找自己商議,他也是借有傷在身推諉不見。

秦雋明白一定有事發生,卻不知道是什麼事,也不好勸慰。

毛平卉對自己手藝還是有所自覺,這晚喚了廚子前來照料藏真心、秦雋飲食,也同意秦雋這幾日留在這裡方便照顧藏真心。

晚飯時候,凌幼珊去和秦雋、藏真心用食,凌絕卻稱吃不慣,讓毛平卉開了小竈夫妻兩人用了。

陳至連晚飯也沒吃,他來到大殿之外,求見莊主凌泰安。

一等就是兩個時辰,替陳至通報的山莊弟子總是說莊主念他受傷着他回去休息,陳至也只是守在外面,那名通明山莊弟子才告知以實情:莊主會見什麼客人,有“小老闆”凌泰民、二爺凌泰寧、山陰幫耿大安在場,其餘人說死了不準打擾。

聽到這裡,陳至知道自己可以回弟子房了,今天秦雋不在,就他一個人倒是清淨。

韋德的事縈繞在陳至心頭,他一步步走的沉重倒不是因爲腦中從藏真心身上轉移來的傷勢。

待久了,人會覺得通明山莊裡就那麼大,陳至踱回弟子房前,未推門就又踱走。

不知不覺中,陳至默默又來到大殿以外,現在月頭高懸,大殿外已經沒留着等着侍候的其他通明山莊弟子。

大殿的鋼門已經給“伐山神斧”劈壞,此刻只是臨時用了木板從內遮一遮來掩上,木板搭在鋼門內側畢竟不能嚴絲合縫,透出一道燈火餘光。

陳至默默手按背上通明山莊長劍,大殿門外是月光照不亮的暗處,這讓陳至看上去像是個要爲身處的黑暗挑戰光明的人。

直到陳至聽見有人喚他的名字。

“陳至!”這一聲來自何火全。

陳至悄悄放開按在背後長劍的手,確定控制住憤恨的表情後才轉過身去。

何火全看到陳至轉身,鬆了口氣,道:“太好了,果然是你,我還以爲山莊的敵人混了進來。”

陳至擺出副笑臉,心想之後我未必不會是山莊的敵人。

何火全道:“韋德他……我去看過屍身了,他的死相苦狀萬分。

那個女瘋子……刑房有令不準其他弟子靠近,省得有人憤恨殺她,事後沒法向殊勝宗交待。”

陳至突然明白何火全爲何在這個時候也會在山莊閒晃,身爲刑房記名弟子,何火全會負責輪值關押何語晶的牢房,可何火全並不認爲自己能夠忍住。

何火全和韋德是同年加入山莊,陳至找不到話安慰他,只說:“女瘋子很強,韋德他……他做出了我們做不到的事。”

何火全嘆口氣道:“是啊,他……真跟你老哥總在說的一樣,他是個超人。”

陳至突然涌起股衝動,想告訴何火全韋德的死亡另有一層原因,告訴他“殺體”照歲常的事,告訴他黑衣人的存在以及黑衣人背後另有一個陰謀家的存在。

可就如同何火全不覺得自己面對何語晶能夠控制自己一樣,陳至也不覺得自己一旦開口後感情不會決堤。

“韋德說,有個人會想和我談談。”陳至道:“很多事情都結束了,只是……卻還沒到我和這個人談的時候。”

“韋德應該說的是我,不過他這是多餘的關心,我就是再失落,總也得在知道他已經不在後振作。”何火全嘆氣。

在何火全什麼都不知情的角度,會誤會這句話的涵義纔是正常。

陳至在心中自嘲,從一開始就是自己太過失常。

陳至決定轉變話題,脫口問道:“刑房在山下佈置也很久,找到形跡可疑的自己人了嗎?”

何火全卻得猶豫,刑房的事情畢竟不好跟其他弟子講,但是猶豫之後他還是開口:“其實從一開始,刑房就從‘小老闆’處得到指令,要求只重點關注一個人。”

陳至毫不意外,直接說出那個人來:“威房章師兄。”

何火全點點頭。

“玉蕭竹劍”章凡白就如同“小老闆”凌泰民所言般,趁着其他人不注意自己脫隊,事後同在粗工鑄場的凌可煥會合說自己掛心不下下山的家屬。

這脫隊的時機極妙,本來刑房說不定就要半路迎上去扣下他查問,因爲通過把章凡白調下知風山的時候刑房從其房中找到不少可疑之物。

可既然刑房扣人撲了個空,事情變化得又太快,只好先把事情報給莊主再任莊主定奪。

陳至卻明白,章凡白這次脫隊也是得到別人指點,這個人只做了一手,就讓韋德走上決死之路。

而那個人現在,說不定就在兩人幾步之外的鋼門之後。

陳至再次摒除衝進去的念頭,向何火全作別,這次他真的要回自己的弟子房了。

還不是時候,陳至想。

陳至覺得不是時候,因爲這是韋德的遺願,韋德絕不會希望事情走到“閉眼太歲”和通明山莊正面爲敵的地步,纔會在那時候選擇自己留下獨戰何語晶。

陳至尊重韋德的意願,也同時明白“殺體”照歲常這一步的巧妙,爲了尊重韋德的意願,他最多隻能再在通明山莊待幾天了。

回到弟子房中,陳至發現自己很捨不得這張弟子房的牀。

大殿之中的七人,靜靜聽着門外的動靜,聽到門外的兩人走了才繼續話題。

這七人是:莊主凌泰安、二爺凌泰寧、凌家小五爺“小老闆”凌泰民、山陰幫幫主“伐山神斧”耿大安、“燈劍相照明”應仲明、“三缺名匠”孤獨殘、“殺體”照歲常。

陳至之所以在大殿外按劍不決,正因爲猜到了趁着傍晚上山的人可能包含“殺體”照歲常,畢竟這是用計逼死韋德的仇人。

可,韋德的遺願是讓陳至和這殿中另一個人物心平氣和談談,陳至同樣答應了韋德這一點。

韋德從來不爲難別人,卻在死前用自己一句話,讓陳至感到平生所未遇的那種爲難。

既然門外已經無人,話題當然可以繼續。

莊主凌泰安、二爺凌泰寧神色凝重,他們給這夥意外的客人秘密找上門,聽完了首陽門、琅琊派已經決定降服的事態後,也只有舉棋不定。

陳至和莊主之前分析事態,早就知道“薛冶一脈”最後必然和知風山一帶中派門合作,纔有能夠繼續保證留在這一帶鎖定“血塗”的本錢。

可莊主凌泰安從未想到,事情繞來繞去,最後“薛冶一脈”選定的合作對象乾脆直接就是通明山莊,還帶來了其他二派的降服作爲條件。

山陰幫已經被“如意齋”攪合得雞犬不寧,耿大安此刻在此就已經有降服之意。

只要答應下來,知風山一帶將以通明山莊馬首是瞻,通明山莊淩氏正式超過齊名的“百花谷”南宮氏,成爲“四山兩宗一府司”外的第八大派。

今後通明山莊和琅琊派、首陽門、山陰幫三派的關係將會有如自藏刀門一戰後藏刀門的關係一般。

莊主凌泰安就算再擅聽,此番也不好輕下決定,如果可以他更想聽聽陳至的意見。

不過三名不速之客帶來的消息包括之前的謀劃和在莊主凌泰安不知情的情況下已經展開的實際合作。

凌泰安不由得再多看一眼“殺體”照歲常,這個“殺體”就是那項合作的結果。

二爺凌泰寧則時不時看着自己五弟凌泰民,神情也是極爲複雜。

在場之人心情最平靜的只有一個“伐山神斧”耿大安,同樣聽完了“薛冶一脈”對整個過程中各方的謀劃,他只感到由衷的佩服。

耿大安到了這裡自然能接受失敗,讓自己驚豔的“四動驚神”公孫靜雖然有才能,跟“薛冶一脈”和通明山莊中潛伏的智慧相比卻根本不是個人物。

耿大安相信自己仍掌握着一部分的主動,山陰幫最終的結局仍握在自己手中。

如果通明山莊同意和“薛冶一脈”合作,四派齊心協力之下,再加上“十三名鋒”最後的秘密,將來山陰幫發展到取代“四山兩宗一府司”也不是沒有可能。

孤獨殘知道到了再推一把的時候,說道:“欲界之中,這些暗藏的秘密‘四山兩宗一府司’再加上說不定修羅道也有知情。

比如之前提到的,我等先師薛冶大師曾經意外造訪改變了他人生的‘幻真宮’,其實就還遺留了不少的線索。

這些線索我也不妨明說,關係到江湖和民間一些最隱諱的傳說:‘藥胎人’、‘畫中人’、‘空山釣客’。

這些人的名號都是從我等平陽號一門之中流傳出去最終定名,以貴山莊老莊主說不定也能證實此事。

根據我們平陽號一門的記載,這些名字和他們的特徵也是先師薛冶大師在那神奇詭秘的‘幻真宮’中首先看到記載。”

薛冶遇仙事,是和薛冶鑄成“十三名鋒”同樣有名的薛冶傳說,但是細節向來不明,直到這時候孤獨殘的坦承淩氏才能知道原來是指一個叫“幻真宮”的所在。

莊主凌泰安嘆口氣,這個傳說其實沒有打動他,只是他另有理由不得不接受合作:“好吧……只是……這件事我要當衆宣佈。”

孤獨殘笑道:“也好,當衆宣佈更佳,莊主不用在意,有當今聖上的傾向,康初和他背後的平安司不會礙事。”

凌泰安道:“這倒不是我所擔心的事情……既然合作早在我兄弟兩人知情前就開始了,我們如今只想知道一點。”

“殺體”照歲常知道馬上就要輪到自己說明。

對於“閉眼太歲”陳至的那點提防,也是今天能夠最終說服通明山莊莊主的理由。

孤獨殘道:“小五爺先前就已經問過了,照歲常,把你所知道的都說出來。”

照歲常故作疑惑狀,反問道:“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呢?

‘閉眼太歲’那天在吳關鎮做出的事我已經一五一十說明過,莊主應該已經知道你們的提防和小五爺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

二爺凌泰寧接這句話,道:“我和陳至也相處多年,恕我一言,看不出他是這麼極端的人物。”

照歲常見有人咬餌,繼續道:“事實見本性,人人都是心隔肚皮,實一面虛一面。

你們可以存善良之念,可如果因爲善良而放縱身邊的禍患,使得生靈塗炭,善良兩字還有什麼意義呢?

‘鋒芒不讓’韋德足夠善良,相信貴莊上下都已經惋惜於他的結局。

人都說人心最可怕,可未知有時候比人心還要可怕。

‘閉眼太歲’的恐怖本質,一來自我已經說明過的‘孽胎’本能,另一點來自他深藏未提的過去。”

照歲常掃視一眼,知道自己的話已經勾起通明山莊衆人的好奇。

故事有故事的魅力,事實有事實的威力,接下來他要說的話既是故事也是事實,有足夠的魅力和威力。

照歲常再次開口,漸漸用講述揭開“閉眼太歲”未遇到“屠世先生”之前的一段故事。

一段相信放在所有“孽胎”之中,也顯得異常的人生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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